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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9缺氧 ...

  •   路倾最近比较诡异。

      用电影去形容他的诡异程度,起码是《招魂》《安娜贝尔》的级别。

      就像春天到了,出现在族群中的即将开屏的孔雀,虽然现在是秋天……如果你跟我是同班同学,就能更直观地感受到这点。

      天气逐渐转凉,大家都在短袖的校服外面加了件外套。

      正常人穿奇丑无比的校服外套,要么把拉链直接拉到顶,徒劳地用丑陋的外套遮一遮更丑陋的T恤;要么会留一点,放松颈部,透透气,但路倾拉在中间,短袖T恤的纽扣却老老实实地全部扣好。

      这种方式你能直观地感觉到,他似乎健身过,被短T包裹的上身肌肉将两件衣服都撑了起来,腰仍旧细得恰到好处。

      越看不见全部,越让人想看。

      很难不怀疑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教室里经常有一堆人围着路倾,行为就像来找我的陈耀时,各干各的,但会偶尔与他互动、攀谈。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围着路倾的那堆人,女生数量比之前还多,甚至有外班的女生装作去上厕所,故意路过后门矮窗来看路倾。

      这个年龄段,要找到壮得符合女孩审美的男生,实属不易。

      至于把路倾视作“孩子王”的那些男孩子,大抵挤不过这些女生,也不敢挤,离得稍远了些。

      后门过不了,我只能抱着老师批改过的作业,从前门进来。陈耀时走过来帮我接手一部分,我们对照名字,一路发下去。

      强迫症的英语老师会在改完作业后,将课本按照学号的大小顺序排过去,在座位不是按学号坐的教室里,发起来很耗时间,得满屋子转圈。

      我走到路倾所在的小组时,蒋劲已经挤进人群,用拳头砸了下路倾的肩:“健身了?”

      “嗯。”不咸不淡。

      “炫耀?”

      “嗯。”语调上扬。

      蒋劲夸张地大叫:“路倾,你太他妈恶心了!”

      我上前把蒋劲和路倾的作业递出去,真想拍手称快,骂得好,蒋劲,无敌嘴替。

      照往常,我跟路倾在这个环节完全没有交流,但破天荒的,他这次亲手接了课本,还向我回了句:“谢谢。”

      感觉会起鸡皮疙瘩,我走时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身后又紧接着蒋劲的一句“谢谢”。

      这个世界大可不必这么友善。

      “你们怎么了?”看着我如临大敌的模样,陈耀时的直觉雷达打开了。

      我摇摇头,“没怎么,就是觉得他最近有点儿反常。”

      陈耀时拉开椅子坐下,“你们是说好不在班上交流的吗?”

      “不算……”

      “嗯?”

      我呼了口气,“嗯——我们没有聊过这件事。”一切都是自发。

      陈耀时往路倾那边看了一眼,转回来后,低头翻着自己的英语课本,“你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吧?”

      这种容易触底即反的方式,能一直瞒着还好,一旦走露风声,只会是一场不小的风波。

      我在自己班的风评不差,有关系好的女性朋友,有能偶尔互相调侃的男性朋友,这其中虽然有“人缘磁铁”的帮助,但维持这些关系,需要靠我自己的努力。

      可班级之外存在诸多变数。

      撇开年级第一——还有好些人以为陈耀时是年级第一,这种光环,外人对我的看法往往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套上不同的偏见。

      一个长相出色、家庭优渥的艺术型男,怎么会纡尊降贵地同一个空有成绩、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做朋友?

      我需要陈耀时的帮助、自己的付出,才能换到的关系网和好名声,路倾只要站在那儿就有了。

      尽管事实上路倾的外表并不属于人畜无害那种类型,把他跟陈耀时放在一起,两人发生冲突,放开对他们的所有滤镜,不管熟不熟悉他们,都会因为长相先怀疑是路倾挑的事。

      他经常笑,导致他眯着眼不笑的时候,那种乱七糟八的不法分子气息更为突出浓烈。

      偏就是因为他喜欢笑,不吝啬对蒋劲的纵容,那点儿紊乱的气质不常被人觉察。

      我对路倾稍微有印象的那天,是在高一的国庆节前夕。有个外班女生为了追他,天天跑我们班上给他送零食,坚持了快一个月。

      那个女生不知道的是,路倾每次在她走后,立刻把零食给了蒋劲和另一个常来的外班女生张晴。

      我有段时间以为张晴才是路倾的女朋友。

      时间差不多后,女生认为自己该表白了,把路倾叫出班上,站在教室门口。

      路倾那会儿课间刚趴下,被人突然叫出去,光看脸色就知道成不了。

      可谁都没瞧见他的脸色。

      面对青春期少女的袒露心意,路倾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我不爱吃零食,我以为你喜欢张晴呢。”

      叫张晴的女生还真从蒋劲身边跳出来了,严肃认真地拒绝她:“我不是女同,对不起。”

      女生欲哭不哭地跑开了,张晴犹犹豫豫地问蒋劲:“静静,我要把钱还给她吗?”蒋劲憋着笑揪她脸。

      路倾笑得顽劣放肆,逗她:“她追你送点儿东西怎么了?总不能以后她追谁都明码标价地追吧。”

      张晴望着他叹气,“路倾,你以后耍得了朋友,我敬她是条敢于冒险的汉子。”

      初印象,恶劣的路倾,爱热闹的蒋劲,天然系的张晴。

      在场谁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最后谁也没打听钱给没给那个女生。

      路倾的吸引力总能让所有人自发地洗净他不算好的一面。

      我享受独处,却不排斥交友,同路倾交朋友算一个新鲜体验,但还不足以新鲜到让他会带来的意外打破我原本的计划。

      我只能告诉陈耀时:“我知道,随机应变吧。”

      他转了下笔,手撑着下颚望着我:“你等的那部音乐剧巡演,这周国庆会在京南大剧院演出,要一起去吗?”

      我看音乐剧不多,陈耀时则是因为热爱才会为此结识Magdalena(玛格达莱娜),听朋友聊得多了,自己再去了解,喜欢上一两部是必然的事。

      “好啊,”我算了算自己的生活费,“还有二楼票吗?”

      “还有,”他凑近,冲路倾的方向偏了下头,“我说的‘一起’,还有个意思……你要不把路倾也叫上?”

      我一愣,“为什么?”

      他无害地笑笑,“你总要找个时间把朋友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吧?这还是你第一次自己择友。”

      想了想,这个说法没什么问题,我点点头,“我找机会问问。”

      说是问问,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开口问。

      是做铺垫,还是平铺直叙?我没有一点头绪。

      我和路倾的关系难道不仅限于旧操场的狐朋狗友?

      我们待在一起会做的事,可完全算不上我和陈耀时那种好学生的正常。

      他抽烟,我喝酒,我甚至帮他出谋划策“惩治”了一个恶霸,以上不得台面的不好手段。

      “今天喝的什么?”

      我倾斜杯口,匀了一点给肆无忌惮伸过来讨要的白色杯子,“麦田的守望。”

      路倾尝了口,一如既往地在这一口后,尽数喝完,“嗯……啤酒的底,很新奇——你知道调酒的基酒吗?”

      “伏特加、金酒、朗姆、龙舌兰。”我多少了解些,“但我不喜欢循规蹈矩。”调酒对我来说,是一个打破常规,创造乱序的过程。

      更何况要时刻准备完整的基酒,是笔不菲的开销。

      “胡乱创作”需要随缘,好喝,惊喜,不好喝,意外。

      你可以不把它看作调酒,但我确实享受了调酒的过程,宁静、愉悦。

      路倾仿佛认同般地点头,然后停顿许久,他也许在想什么,总归不会同这句话有关,关于“调酒”的话题,早在他点头时就结束了。

      我猜这个停顿或许是“邀请”的最佳时机,不过人之所以是多样的,就因为我们的古怪多样化,我古怪地没在这里开口。

      路倾放下杯子,盘腿坐在我身边,说:“前不久我在魏浩然身上试用了你的方法。”

      “我还以为你会等到事情结束才告诉我。”我说。

      “你高看我了,”他晃了晃没有酒的杯子,“而且这种法子需要的周期太长……”

      又是一阵停顿。

      路倾最近沉默的时间变多了。

      我问:“感觉怎么样?”

      路倾偏了下头,语气不算自在:“说不上来,平静大于报复的快感?”

      “大概还带了一丝丝怜悯。”我一眼看穿。

      路倾应该是不屑承认这点,我知道他会继续做下去,但当下,他肯定不会自在。

      路倾不像个特别记仇的人。

      他咳嗽一声,话题被他轻飘飘地带过,“我上周六看见你了。”

      我侧目望他,“在哪儿?”

      “红绿灯那儿,”他直视前方,语气莫名低了下去,“穿一身红黑的裙子,我都不知道你有裙子。”

      我妈妈的喜好,我的私服大多是裙装,而且他的话落脚点奇怪,女生有裙子不是很正常?

      我装作没听懂他的语气,轻笑道:“路倾,京南广场到处都有红绿灯。”

      “就是红绿灯。”他无理取闹。

      “好吧,”我收回视线,看着转凉后,不再斑驳的树影,“怎么不给我打招呼?”

      “我应该打招呼吗?”他反问,“你在教室避开我好几次。”

      这算吵架的开场白吗?我在这方面一直不太敏感,鉴于魏浩然这件事之前,我从未听说过路倾故意与人吵架,我个人认为,这应当归类于“调酒”“魏浩然”这类休闲话题。

      我疑惑:“这不是不成文的规定?”

      “什么不成文规定?”

      “像你和蒋劲可能会存在的兄弟守则,我们做朋友也有不需要明说的规则。”

      他一下就懂了,“比如公众场所无交集?”

      我摇摇头,“比如熟人在场的公众场所无交集。”

      路倾轻松地笑笑:“听起来很容易。”

      我抿了口酒,“是啊,我熟人就陈耀时、朱雯青他们几个。”

      他暗自数了数人数,低声咒骂了一句,对着我抬高声音:“你难道就不想拿我出去炫耀吗?我最近可是健身了,我今天还陪蒋劲爬到八楼去找张晴!”

      “我被他俩拉着招摇过市,你就不想体验体验?”

      我煞有介事地考虑了下,即刻拒绝:“不想,腹肌又不是长在我身上。”

      他收起夸张的表情,望着我扬起嘴角,“你不想摸摸看?”

      什么?摸哪儿?

      我端着杯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开始慢慢靠近我,是真的很慢,像他刻意营造的慢镜头,我连忙后挪一步,对他摆手,“……不用了。”

      路倾抓住我的手,将它摁在他的胸上。

      如果你有健身的朋友,一定要问一问,每个健身的男生都喜欢用这种方式炫耀自己练得好吗?

      摸男生肌肉的机会不多,排除掉没有肌肉的,排除掉不适合摸的时间,我就体会过陈耀时和路倾的。

      手感都很不错,区别在于一个野蛮发展,一个规划生长。

      虽然都不是薄肌,但路倾的应该更讨普通女生的喜欢。

      这场变故已经让我没什么心情去想“邀请”的事了,我在路倾的注视下,被他圈着手腕,试着动了动手,蹭过这片区域。

      他红了耳朵,我轻易放下手。

      路倾……居然是纸老虎?

      “谢谢。”我镇定评价,决定扳回一城,“其实……比起这里,我有其他更想摸的地方。”

      他搓搓耳朵问:“哪儿?”

      我哂笑,视线缓缓下移,然后歪头,“我想知道——你们男生这个位置的反应,真的很大吗?”

      我给了路倾很长的一段思考时间,在他跳脚之前,我抬头看着他,“别多想,我就是想想。”

      我转过头,路倾望着我一直回不过神来。

      新奇的发现,路倾是纸老虎。

      周二的下午,国庆第一天,我拿着手机在图书馆扫码的时候,突然想起,为什么“邀请”不能在手机上进行呢?

      它是一个跨时代的伟大发明。

      紧接着,我又想到原因——我没有路倾的联系方式。

      我只得打消这个念头,毕竟我身处的图书馆不是万能的。

      找到位置后,我决定按计划在这家24小时开放的图书馆,花三天时间把假期作业全部做完,音乐剧、德语课,总有些更需要花时间的事去做。

      图书馆在我落座后,莫名吵闹,声音并不大,只是在安静的环境中尤为刺耳。

      我朝声音的来源望去,随时准备招来管理员去制止,然而一眼望过去,是被人群簇拥的路倾,一个几乎看不见他看书的人。

      一圈的女孩子,如同蝴蝶萦绕玫瑰。

      作为被他亲口承认过的,第二个女性朋友,我无法理解当下的状况。

      一个不找我交换联系方式,一放假就跟死了一样的朋友,为什么会在国庆第一天,就跟一群女生约出来玩?

      在朋友之内,我承认,我有点嫉妒了。

      尽管,他随手翻书,没有说话,尽管,试图跟他交流的,都是那些女孩子。

      我有时也会嫉妒陈耀时和Magdalena(玛格达莱娜)的默契,孩子会有的朋友之间的占有欲,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但在那种嫉妒之上,有几分我咀嚼不清的别扭。

      虽然我比较古怪,但姑且还算青春期的女生,嫉妒、别扭都是青春期最正常的情绪——

      我看了几分钟,旋即低下头去。

      算了,作业很多,我要和陈耀时一起去看音乐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9缺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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