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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6吸氧 ...

  •   我最近睡得不太好,从听见她说,她和陈耀时并没有在谈恋爱开始,我就没睡好过。

      至于原因,我期望不是那该死的荷尔蒙搞的鬼。

      我对生活没什么渴求,一切都太顺心顺意,但南恩的生活一定对酒有渴求。
      活得像渴意半天半天地追着她,她就什么都不挑地喝。

      五百毫升才二十几的格桑酒,加上那一堆乱七糟八的东西,我想象不出按照什么比例调配才会好喝。
      尽管我百度到格桑酒有传统的酿酒方式,我仍然确信南恩手里那小杯,是勾兑酒精。

      如果说刚开始,我觉得南恩有病,她可能会悄无声息地病死,那么现在,我觉着南恩喝假酒,迟早把自己轰轰烈烈地药死。

      所以,我拿走了路家杨放在酒窖里做摆设用的“海德薇”小样。
      他都八百年不碰、甚至看都不看那些小样了,应该不会介意优秀的儿子擅自拿走用来帮助他最得意的学生。

      新一周的周一,我还是去了老地方,尽管她一个星期没来,这个小地方快改姓“路”了。

      我照例检查了红砖缝里的白糖和海盐,没少,她应该没有特地选我不在的时候来这个地方。

      我靠墙坐下,拿着白糖照旧撒给过路的蚂蚁,这个周末已经过得够操蛋了,我不希望再发现更操蛋的事。

      眉骨时不时地痒,我抬手揉了揉,想到不靠谱的蒋劲和一堆破事。

      实在想不通,我上周六怎么会答应蒋劲去钓鱼呢?不过人都有脑子突然抽风的时候。

      周六,我人到孟尧避暑山庄那刻,活像进了酒吧,人山人海。
      还都是京南高中的学生,自己班、外班的,全是熟面孔。

      蒋劲这个蠢货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边界感。

      像我表姐说的,没有人会想在下班后看见“同事”,哪怕只是逛街,都会变得跟“上班”一样。

      人潮越是涌动,我的感觉越像是在经历晚自习第一节课结束后的跑操。
      ——厚重的人味。

      “路倾。”

      只要有一声,就一定会有无数声。

      “路倾!”

      “路哥来了啊!”

      我走向廊道,一帮我认识的、不认识的、有印象的、没印象的男人靠过来,跟我碰拳、拍肩,场面不会比《追梦赤子心》的结尾小,只是我很难有男主鲁迪那样的心境。

      如果一个男人的成长过程,心理年龄能和实际年龄稍稍持平的话,应该就能像我一样,了解部分女生的成见由何而来。很多时候,不说女生,甚至我也无法理解同龄男人的某些做法。

      比如称兄道弟,几个人迎面而来搭上你的肩膀,亲切地喊你“路哥”,轻易把我脑海里的画面拉到九十年代的《古惑仔》。受人簇拥是件拿得出手的好事,证明你受欢迎,但称兄道弟就意味着你要讲一些你根本不想讲的义气。

      大部分青少年的狐朋狗友义气通常都是累赘。

      我不认识但有印象的那几个面孔,几乎都拜托过我去做一些事。

      “路哥,能帮我带烟进来吗?”

      “路哥,帮我藏个手机。”

      “路哥,能问问你爸这个中秋补课吗?”

      ……

      这些不算麻烦的忙,因为所谓不成文的兄弟规则,我能做的都做了。

      但妈的,总有些傻波一,特立独行:

      “路哥,下个月月考,你有卷子答案吗?”

      “路哥,我上次手机被查,好像要被处分,你能帮我销了吗?”

      “路哥,能帮我删个教室监控吗?我跟女朋友在教室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

      ……

      有时真他妈地想拿喷漆把京南高中的校训:诚朴为人,励精为学改成,这个私立学校姓“路”,路家杨的“路”,不是路倾的“路”。

      从入口走到廊道上蒋劲的身后,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如果这个世界杀人不犯法,我肯定抬脚把蒋劲踹进河里。

      这个傻缺十几年没学会游泳。

      我抢走蒋劲手里的鱼竿,他冲我扬了扬脑袋,示意我往亭子那边看。

      那儿站着魏浩然,他身前是坐在木椅上做题的赵柔,这个诡异的组合在学校里总是能一天看见好几次。

      变故生于矛盾,我无法理解同龄男人的某些做法,就注定我们会产生矛盾,再由矛盾生出变故。

      魏浩然喜欢赵柔好比陈耀时喜欢南恩,不算当事人,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但智商和情商方面,比起陈耀时,魏浩然是个天生的蠢货,猫憎狗嫌。

      我的圈子通常很少出现这种蠢货。

      上过学的人只要不是书呆子,对于一个班级形成的小型社会,都会有自己的感知。

      有些固定圈子的人跟你交流自如,有来有回,显得很友好的样子,并不代表你就融入了这个圈子,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能否认清自己这是教养问题。一旦特殊事件结束,或者毕业,你们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魏浩然和我就该是这样。
      不过他显然没有教养。

      路家杨为我创造的资本并未从头到尾腐蚀我,我才受了蒋劲人来疯的交友方式。

      与其说魏浩然搭上了我,不如说他搭上了蒋劲。

      我被迫在蒋劲身边看了不少魏浩然的八卦。

      “赌一百,”蒋劲的老毛病,“魏浩然什么时候被甩一巴掌。”

      我瞧了眼,魏浩然走过去,赵柔闪躲的神情,“两百,不会被打。”

      果不其然,嘲笑人家出来玩还做题装好学生的魏浩然只是被赵柔瞪了眼,并未挨打,我拍拍蒋劲:“微信转账。”

      “神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毕竟魏浩然的嘴臭出了名,男的听了都会想揍他。

      但我不会告诉蒋劲,这种情况要看受辱方的教养。

      赵柔这个女生教养好到过分柔弱了。

      柔弱有礼的女生,接触多了,你的目光往往都会从欣赏变成……抽搐。

      没人愿意一直照顾一个人。

      我想,这大概是赵柔没有固定好友的原因之一。

      明明甩对方一巴掌就能解决的事,她骂也骂不明白:“你懂什么?这是陈耀时压的题!”

      魏浩然不可能听得懂好学生的意思,他只会想:“你少痴心妄想了,陈耀时早就和年级第一谈上了!”

      我说的,人的教养就不能过分好,否则遇到恶心的事只会柔弱到先逃跑。

      不过有些女生就是天生柔弱,所以在这件事上,魏浩然绝对的傻缺。

      注意到有许多人在看她的赵柔,率先离场就成了理所当然。我不得不耳语蒋劲,让他帮人叫辆车,这个避暑山庄偏到出租车都懒得跑这条路。

      人在觉得一个环境不属于自己时,就会走神。

      我,难免想到南恩,最近关注比较多的一个人。

      如果是南恩,也许她就不会这么做。

      灼热的太阳下,她用我的语句反呛我时,脖颈就没低下过。

      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吵赢、吵输,可能还没有红砖里的两袋子东西重要。

      赵柔参加这场聚会的原因我不知,但她该从屡次退场中学会一件事:吵架,永远是不要脸那个先赢。

      “魏浩然,”我攥紧了手里的鱼竿,虽然并不确定攥紧它对我来说有什么帮助,“你怎么知道南恩和陈耀时在谈恋爱?”

      我出声,周围反而安静了,我更希望他们恢复吵闹,这样不会显出我现在奇怪的态度。

      “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因为赵柔的离场,魏浩然的表情不怎么好看,语气更没有之前的讨好。

      “我问的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就说他是个蠢货,话都听不明白。

      “我上周日去学校得早,看见他俩靠在一起看美剧。”

      “卧槽?”

      我瞥了蒋劲一眼,他摊开手,“这不惊讶吗?美剧的内容,女生很少会和男生一起看吧。”

      “看的什么?”我又问,已经不是简单的好奇,我说不清。

      “Eu……什么来着?反正译名是亢奋。”

      “卧槽!”

      在场很多人不了解这部片子,但蒋劲有段时间拿它当A片看,他也是个没脑子的人。

      南恩和陈耀时一起看美剧代表不了什么,美剧的特点就是选定一个阶层去透析,不留余地的挖掘他们的生活,完全不会避讳毒/品、暴力、性,将不堪的一面展现彻底,光辉才能被放大。

      尽管如此,它代表不了什么。

      我不再问。

      魏浩然却像来了劲儿,扯了扯夹克的下摆,如同小丑,大声道:“不是谈恋爱的话,她跟陈耀时肩靠肩坐那么近干什么?手机上还都是大尺度画面。”说得像南恩和陈耀时就是坐在一起看A片。

      莫名让人很不爽。

      路家杨唯一反复教育过我的道理:注意听人说话,你能听清所有人。

      他说得没错,从主谓宾的排列听来,魏浩然不但是个蠢货,还是个不会尊重女性的混账。

      正好人多,我把鱼竿搭在架子上,送南恩一个她不知道的人情:“最好别造谣,我听到了,对谁都不好。”

      魏浩然理直气壮:“你不说出去能对谁不好?”

      在场几乎站满了京南高中最活跃的那波人,他这句话无非是想把这种境况栽赃给我。

      “再者,”他笑得很刺眼,“我哪儿造谣了?”

      依这个蠢货的脑子,估计以为我说的造谣落脚点在“一起看电影”这件事上。

      “只是一起看电影,不一定就是在谈恋爱。”我端着笑,尝试掰正蠢货的想法,南恩真的要欠我很大一个人情。

      不过鬼知道魏浩然今天吃错什么了,我只是说一句,他就立刻破防地骂上好多句。

      “怎么?路大少爷喜欢南恩?还是喜欢陈耀时?”

      他骂人像个小学生,这个称呼成功恶心到我了,后半句话更让人恶心。

      该说这种混蛋没教养好,还是夸他没有性取向歧视?

      我几乎不跟人吵架,几乎,现在算几乎里的时候,选这种对象吵架,他大概率听不懂你在骂他什么。

      但,魏浩然就是不懂见好就收。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同学的私生活了?”

      “路少爷自己的私生活理清楚了吗?”

      “不就是仗着路家杨是自己爸,才能顺风顺水,在场哪个不是为你爸的身份来的?”

      “没有你爸,你算个什么东西!”

      有个看不见人的地方举起手,小声应了句:“我。”

      不太好看的场面,大家都去瞧那个勇敢的女生,举着手说:“蒋劲说这里的鱼好吃。”

      我警告地看了眼蒋劲,他忙不迭去把人拉走,“别添乱了,祖宗。”

      那个位置如果魏浩然突然发疯,她容易被波及到。

      小插曲不影响魏浩然嘴臭,持续输出。

      “真以为每个人都喜欢舔你那张臭脸?”

      这点我不认,至少为维护路家杨,我得说明,我是长得挺帅的。

      “南恩和陈耀时好得很,劝你别打挖墙脚的主意。”

      我顿觉无趣,指着旁边的荷淀湖,笑着说:“不爽我就跳进去重开啊,争取投胎成路家杨儿子,我弟弟,我保证揍得你想不起来魏浩然的身份。”

      我生气了吗?怎么可能,只是把这句客观的话送给在场所有跟魏浩然有过同样想法的人。

      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他什么时候跑过来的,我不清楚,只是下意识躲开。

      魏浩然挥空一拳反而冷静了些,但丝毫没减弱他想揍我的心思,下一拳再往我脸上去,我偏头,拳头擦着眉骨过。

      好歹躲开了些,疼痛不是特别激烈。

      妈的,魏浩然就是个超雄。

      我正要抬脚踹过去,跟他打一架,蒋劲倒叫骂着,先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踹倒魏浩然,骑在人背上,一拳接一拳地揍。

      这小子多少也沾点儿不正常在身上,一旦打起架来,没人拉着就没完没了。

      场面极度混乱,让人心烦。

      我转头去看刚才举手的女生,蒋劲的青梅张晴,唯一能压住蒋劲理智的人,现在——正拿着手机拍照,带闪光灯,不消音地连拍。

      人潮汹涌,人群起哄,喧闹,炎热,疼痛……

      这个周六,操蛋极了。

      眨眼,脚步声停在我前面,算是苦尽甘来,消失了差不多一周的南恩出现了,拿着她朴素且没有审美的黑色保温杯,停在前方。

      如今位置被调换,我坐在这里,她站在太阳下。

      不同的是,我能注意到她,她却从来不注意我。

      张嘴后不知道说什么,我把头低下去,挠了挠眉骨的淤青,疼且莫名其妙的痒。

      过去爷爷常说,人要学会吃苦,在我看来,人会吃苦就有吃不完的苦。

      今天不大一样,吃了周六的苦,周一的南恩在问我:“你脸上的伤怎么来的?”

      超乎预料的发展。

      我原先没想跟南恩做朋友——点烟的想法,交出去的烟——总之也没想其他关系。

      我是说,一个人被你注意到,或者,你注意到一个人,不讨厌的话,总会想要亲近她。

      好奇、担心……必须承认,“保温杯效应”,我在不受控制地亲近南恩。

      所幸,结局不算差。

      我喝了她的酒,她接了我的烟,我在兴奋,心跳得很快——

      我和南恩是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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