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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2吸氧 ...

  •   我不是第一次见她往那边跑,老操场的废弃小门,对朋友不多比较中二的学生来说,这样犹如秘密基地的地方,跟电影里常出现的天台一般受他们欢迎。

      没什么好去关注的。

      只是时机凑巧,昨晚我老子提到,那块荒废的地方仍有占不到篮球场的学生去玩儿,比较危险,得找个时间拆了重建,我就这么想起她来。

      后来事情的发展也不算特意,只是从食堂出来去小卖部,几次凑巧经过,都能瞥见她靠坐在不显眼的地方,端一个保温杯在小口地喝着什么。

      水?茶?饮料?

      低头看去,素描纸上又是一个细节到光影分明的保温杯,黑影加重的地方,像是欲画不画的指印。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熬夜练习素描,最后画出来的都是保温杯了。达芬奇学画练鸡蛋,我学画练保温杯。

      神经。

      我将纸揉作一团,扔进垃圾篓里,倒回床上。

      手臂上抬,遮住吊灯的光。

      我好奇心重吗?当然不,任何事都不值得我去好奇,要怪只能怪路家杨总夸她,要怪只能怪南恩蝉联高一两学期年级第一,吸引了路家杨的注意。

      当一个人以各种方式频繁出现在你生活中,但就不是本人走近,你不会不去想她。

      这就不得不让我去猜疑保温杯里的东西。

      我在素描上牵出好些线,在线的一端写上自己的猜测,最后落笔在“药”上。

      什么东西需要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喝?药的可能性更大。

      我读了这么多年书,见过不少好学生,他们都有着自己的高傲,以为自己成绩好,就算强大到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独来独往,不与人亲近。

      南恩估计也如此。她应该是有病,绝症,不想被人发现。

      我迟早要接管我爸或者我妈的事业,替他们关心一下学校的门面,也是理所应当。

      路家杨喜欢把我往好班里塞,这是有点权利的家长的通病。不过即便我分班前后都和南恩在一个班,我相信,南恩这种人从来都不知道我的存在。

      好比一张月考成绩排名被张贴出来,全校人都认识年级第一,而年级第一不会认识全校人。

      得知保温杯内容的第一步,就是要让南恩认识我。

      等书呆子来向我搭话是不可能了,这比我考上年级第一的概率还低,只能由我主动。

      但向人搭话并不容易,我没那个经验。说句招人嫌的,我只需要往人群里一站,圈子自己就形成了,哪会这么麻烦。

      我只见南恩跟陈耀时自如交谈过。

      用简单的“抱团取暖”去形容他们,太浅薄了。

      我虽不了解南恩,但看人很准。认识陈耀时之前的南恩就是个宁缺毋滥的性子。在原来的班里,南恩跟谁都能说上话,却跟谁都不交好。

      陈耀时是第一个,或许,也是有特性的一个。

      一个相近的年级第二的身份,完美的理科脑子,媲美体育生的健硕身材,在南恩面前从不扣上一二颗扣子。

      找他问题的女生,没有不想看顺着他敞开的校服衣领向下看的。男人最懂男人,陈耀时不会不知道,所以他只给那些女生写解题过程,不细讲。

      陈耀时只给南恩讲题。

      这样的反差感,就是他的特性。

      至于我的特性……

      我照着镜子,刷牙间摸上右眉骨的两个小洞,头一遭升起该把疼人玩意儿的眉钉戴回来的心思。

      但重新戴上我妈估计又要哭,路家杨能抽断一根新皮带。

      歇了心思,关上橱柜,镜子里,是朝阳。

      我双手插兜,不知不觉,又一次路过旧操场,朝那扇废弃小门靠近。

      离了几步远,保温杯吊在她手中,她视线虚虚地望着某个地方,没落到实质。

      我就站在她面前,阳光明媚,她什么都没看见。

      说不清是个什么心境,不爽应该是有的。我抿唇,随心所欲地绕到另一边,从侧面靠近她。

      烟盒是从家里带来的,路家杨主打一个不完全压抑的半放养模式,不反对我抽烟,但限制了次数和场合。

      我不热衷这类事,但我觉得,南恩这样的人一定会把我往这类人想,纨绔、不良。

      与其费心巴力地向人搭话,不如坐实了它们,吓唬她自己开口。

      我走过去,故意弄出声响,“在喝什么?”

      她看过来,眼神中有我满意的惊惧,不过转瞬即逝,她很快就镇定了。

      很有南恩的风格。

      被我发现了秘密,我等着她慌乱地回答,再像其他女生和我说话那样,时不时地羞涩,我再搭话宽慰,话接话,一段“友谊”就会这么建立起来。

      但我小瞧了她,南恩并不按套路出牌。

      九月份,京南的夏季长了些,还会再热上一段时间。

      一个绝对凉爽的地方,到处都是阴影,距离午自习开始还有十分钟,我们有足够的交谈时间:自我介绍、那个神秘的保温杯……

      蝉鸣,凉风,南恩无情偏开的头。

      她无视了我,大步走进烈日下,高束的马尾配合影子摇曳着。

      手里的烟盒被我攥出了痕迹。

      南恩离开后,我没有追上去,在原地站了会儿,冷静情绪。

      土墙没有刷漆,有几处的砖块突了出来。来前我瞧见她往某个位置藏了东西,我屈起手指,挨个敲过去,在靠脚下的位置,一块突出的红砖被我敲松了。

      我没忍住笑出声。

      没办法不笑,一个脑子好到能次次考年级第一的人,藏东西的方式这么不会掩人耳目。

      看来术业有专攻,好学生做不好坏学生的事。

      我伸手要将砖块拿出来,悬在半道,触及到墙砖,沾了墙灰,又收了回来。

      指尖细捻,我仔细弄去上面的脏污。

      算了,太脏,我一双画画的手为什么要用来搬砖?

      回到教室后,不可避免地看见了那幕——陈耀时坐在南恩对面做题。

      这周起码见了三次,他们这些人的题好像总也做不完。

      “路倾,刚才去哪儿了?没找见你。”蒋劲扔了瓶苏打水给我,很冰,我握在手心里没喝。

      “去旧操场了。”

      我望着靠窗的后排位置,故意盯着那处不放。南恩正在捡笔,我在猜想她起来看见我的表情。

      然而莫名其妙的期望又一次落空,她起身后,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就挪开了。

      这一眼,仿佛看的不是我,而是后门突然间多了好些人,她本能地瞧上一眼。

      蒋劲问:“你去旧操场干嘛?”

      我把攥皱的烟盒扔给他,“抽烟。”

      蒋劲不抽烟,但他一起打游戏的哥们儿抽,他随手扔出去,那个人接了吊儿郎当地回我:“感谢大佬的打赏!”一群人笑骂他,总算没人来烦我了。

      我身边嘈杂到听不见陈耀时和南恩说话的声音,他们有来有往,嘴一张一合,不是讲题的样子,可手里的笔没见停。

      再一晃我身边这圈人,个个等着各科组长投喂答案……难怪防我防得跟什么似的。

      我周围的人围到我身边来,也不都是找我说话来的。

      像什么高深的磁场吸引力,他们就是喜欢聚到我这边,各干各的事,我通常都不说话。

      也不知怎的,就留下个不学无术的印象。

      好歹也是校董的儿子,我算不上最好,可也是在中间位置上下浮动。

      她多半也不知道我的实际情况。

      我始终看着那边,南恩没再侧目。

      却见陈耀时亲密地给她擦鼻尖上的汗,凑近对她说了什么,往她衣领上喷了点儿东西。

      我轻扣着桌子细想,南恩有病这件事,陈耀时也知道?

      不对,主观臆断,万一就不是药呢?

      她低头去写题,我知道她的余光在看我,因为我一直盯着。

      “蒋劲。”我故意叫人又不说话。

      蒋劲凑过来,“咋了?”

      她收回视线。

      “没事。”

      我摸了摸眉钉留下的洞,是在看这个吗?

      隔天我又去了那儿。

      不是出自本人意愿,只是心疼那几张被浪费的素描纸,美术生全身的家当都贵。再不搞清楚保温杯里的东西,我大概还得画上大半个月的保温杯。

      这次我没再想些复杂的东西,直接走过去,生硬地递出烟搭话。

      她转过头,顺着手臂往我脸上看来,我莫名觉着眉骨有些痒,不知道是不是打过眉钉没好全的缘故,忍着没去抓。

      南恩看了我好一会儿,要是能读心,我一定会读读她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

      一定觉着我特傻逼吧。

      我也这么觉着。

      今天的我很傻逼,昨天嫌脏没去抠墙砖的我也很傻逼。

      我等得不耐烦,又不好语气太随意,像昨天那样,把人吓走:“不会说话?”这已经是我收敛过的语气。

      她开口了,甚至没有推拒的肢体动作,干脆地拒绝:“不抽。”

      南恩拧紧她的保温杯,如昨天那样,又有要走的趋势。

      但在这之间,我闻见了酒的味道。

      甜度之下,酒精浓郁到不好闻,与路家杨酒库里的好酒大相径庭,便宜得符合她家境普通的学生身份。

      酒?原来是酒啊——我就说嘛,我怎么会是傻逼,幸好今天来了。

      发现这种事,说不上来理由,总之我心情大好,故意等她走了几步,才开口:“学生喝酒违反校规吧。”

      开玩笑,路家杨洋洋洒洒写的规定,我一个字没看。

      她果然回头了,清楚地知道我并不知晓校规的内容,试探我,反驳我,同时反向威胁我。

      算我眼拙,这哪儿是什么好学生?妥妥的白切黑嘛。

      南恩瞪着我,我俩的位置调换过来,我心里爽得没边儿,昨天不还不想看我嘛。

      我没开腔,把脸色端得很沉,直到她笑了,一眼能看出,不含任何意义的假笑。

      仅仅是假笑。

      很多事情的开端不需要讲太清楚,因为其中的理由简单到你不屑去记住它,只是等到很多年以后,都能想起那时的感觉。

      路家扬骂过,岑菓也骂过,我是个混蛋,我知道,但我没混蛋到谈好几次恋爱随意处置别人的感情。

      所以应该有资格去谈论这件事。

      喜欢一个人挺难判断的,不过以后问起我来,我一定能记起这个瞬间,微醺后迷蒙看过来的眼,嫣红晶莹上扬着的唇。

      我打岔地想道,南恩不抽烟真是可惜了,我想看她咬着烟,双手捧她的脸,用我猩红的烟头凑近她……我想给她点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吸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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