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斜红冷》凤芳芳

7、第 7 章

　　第二天，她早起去看父亲，就见叶穆禹的车停在大哥公馆的院子里，他下了车，靠在车门旁抽烟，一双腿修长，吊儿郎当地站着，也不抬头看她，见她来了，就捻灭了烟，她真怀疑他的头顶都长着眼睛。“你怎么来了？”她问。他没好气地说：“帮你演戏，不然父亲问我怎么没来，你怎么回答。”她觉得好笑：“这有什么难的，大老板日理万机，得不出闲来。”他无奈，却笑得开心，“这嘴越发长进了，你以前从来不和我呛嘴的。”她突然意识到，几年未见，她突然变得不那
　　么怕他。
　　去了医院，父亲见了叶穆禹倒比见了她还要高兴，她是知道他的，对长辈的漂亮话别提多会说了。父亲一个劲只拉着他的手，问他：“我问你，如今你做的生意什么颜色啊？”他恭恭敬敬地回答：“白的。”父亲顿了顿，又问：“黑的，做不做？”“不做”他回。父亲似是松了一口气：“好，好。我知你有野心，也有自己的追求，但是既然娶妻成家，就得担负起责任来，等我去了，还要指望你照顾潇潇，我这小女儿从小就乖顺，不愿意去争什么，你若要让她受委屈，我第一个不同意。”婉潇只觉得鼻子一酸，她背过身去，不看他们，她听到后面叶穆禹的声音想起，深沉而平稳，“我记住了。”他多会哄长辈开心，
　　明明无法做到的事，还要答应下来。
　　他们从医院出来，也没问她去哪儿，就将车开到了叶公馆，他替她开车门，说：“帮我去陪陪老太太，她念叨得紧。”她点点头，不帮他陪，而是老太太对她似亲孙女一样疼着，她理应过来陪她说说话。
　　他们走了进去，发现好不热闹，几位太太正陪着老太太说话。老太太看见婉潇，高兴得忙把她拉过来，让她坐到他跟前。老太太仔细端详着，“瘦了。”她评价道，“早前就听穆禹说西洋菜不好吃，你们看看，潇潇才去了两年就瘦了。”几位太太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这位说吃西洋参补一补，那位说有个中药方子极好，直听得人头晕眼花的。老太太知道婉潇是惯不会应付这种场面的，就问：“我们打麻将，可好？”几位太太哪能不同意，热情地附和着。
　　麻将桌很快摆上，叶穆禹站在林婉潇身边，看着她手里的牌，手掌搭着她的肩，手指无意识抚着她后颈上的碎发。她只觉得半边身体都不敢动了，心里想着只是做做样子，哄老太太高兴，何苦这么认真。其他陪牌的几位太太瞥见，笑着打趣：“叶先生在这里啊，把风头都带走了，今儿个我们怕是要输得惨呢。”她听他笑着回：“各位太太，今天输的，都记在我账上。”几位太太笑靥如花，“叶先生想给老太太和叶太太零花钱，可别借我们得由头。”老太太嗔瞪了叶穆禹一眼，“我可是要赢她们钱的，惯会捣乱，做你的事儿去。”叶穆禹笑着，伏下身凑着婉潇耳边轻声讲话，“晚上和你去外边吃饭。”婉潇的脸简直像是熟透了的番茄，她实在是佯装不来样子的，便昏昏沉沉的出牌，
　　几位太太有心喂她牌，她却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几个太太聚在一起总是爱七嘴八舌地讲八卦，本来有一位太太口无遮拦地提了一茬白月凝，气氛有些微妙，另外一个有眼色的就马上开始说道现在的记者惯会编故事的。她们都知道眼前这位才是叶家正儿八经的儿媳妇，虽然才刚回来，但是白月凝那样的，怕是当个姨太太都难，她一边出牌，一边听着，觉得有些尴尬。老太太本来只管打牌，不搭话，却突然开口：“当姨太太有甚难的，只要穆禹开口，今天就能娶回来，只是穆禹不愿意啊。”这话像是说给几位太太们听的，
　　却更像是说给婉潇听的。
　　等牌局散了场。老太太让她留下来住，她客气地推脱着。老太太拉着她的手，慈爱地看着她：“我知道你这几年心里委屈，穆禹母亲看你这几年肚子没动静，她着急，但是她也不是有心的。穆禹他就是
　　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被宠坏了，但我明白，他心里面还是最看重你的。”
　　她听了只觉得更委屈了，叶穆禹从何而来的看重她呢？只是她不能拂了老太太的好意。“他和人谈生意，在饭桌上，女人陪酒是不成文的规矩，带个有名头的女人有些事情也好办一些，但要说心里对那样的女人有多大的在意，是不可能的。而且你和他的缘分从小就结下了，这是别人怎么比都比不上的。”
　　她有些恍惚，她还记得那天，铺天盖地的水花，将她淹得喘不过气来，她一味地挥手乱抓，却什么都抓不住。不，最后还是抓住了一片衣角，便怎么样也不肯松开了，就算是到现在，也还是没有松开。想到这，她轻声回：“我懂的。”
　　这天，她回大哥公馆整理从美国带回来的行李，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串脚步声。她被人轻轻拥在怀里，感受到他胸腔的跳动，一下一下的，那样有活力。她听见他附在她耳边，气息温存的打在她耳上，“我们好好的，好不好？”带着点笃定，也带着点恳切，她听他一连说了那么多好字，只觉得她快理解不零清这话的意思了，她抬手抚在他的手臂上，一下一下的，夏天还没过去，他只穿了一件银灰色的丝质衬衫，是滚烫的，她的心一热，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