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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山路崎岖难行,好在一路太平无事,楚峪等众将领也放松警惕,在大军行近广阳城,即将走出山隘时,无数落石与箭矢从山上齐发,一时惨叫声不绝于耳,岩壁与草木仿佛被泼上一层血色的染料,楚峪带领大军朝唯一的退路涌去,燕军早已堵截在出口处,大军竟成了燕军的瓮中鳖。

      眼下唯有应战,楚峪在厮杀中被流矢击中坠马,他单手握住银枪支撑住摇晃的身躯,凭楚峪的身手燕军难以接近他,颜霁正奋力杀敌,从出口涌进来的燕军似是无穷无尽,颜霁已然杀红了眼。

      蓦地,不知是谁高声喊了一句:“援军到了!是援军!”

      残阳如血,将少年将军的身影勾勒得修长挺拔,梁军的旌旗在漫天的厮杀声中破开一条血路。

      疆场交战人影纷杂,一柄银枪悍然立在其中,楚禾泽一壁挥剑杀敌一壁向楚峪的位置靠近,楚峪在困斗中耗尽气力,再也支撑不住,单膝跪地缓缓伏身——一个近乎臣服的姿态,他的视线里是楚禾泽沾血的甲胄。

      楚禾泽翻身下马,俯身握住刺穿他胸前银盔的翎尾,逼楚峪那双如寒渊般邃深的眸子看向他,吐出二字:“求我。”

      楚峪意识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幼时楚禾泽青稚的眉眼,他怀里抱着一团奄奄一息的狸奴,狸奴的血迹将楚禾泽身上华贵的衣料弄得脏兮兮的,楚禾泽一双漂亮的杏眼里蓄满了泪,执拗地不肯滚落,那时他也对楚禾泽说:“求我。”

      后来狸奴还是死了,楚禾泽为此事难过了一个月,他又寻来一只狸奴和楚禾泽作伴,楚禾泽反将狸奴放走了。

      青稚的眉眼与眼前人重叠,他知道大军在与燕军残部厮杀,楚禾泽若趁现在杀了他,事后根本无从追究,楚禾泽可以顺理成章地取代他的位置,掌控十万大军的兵权。

      楚峪牵唇笑了笑,“士可杀不可辱,你动手吧。”

      楚禾泽握住箭柄不动声色地旋了一圈,陷在肉里的箭刃将胸口翻搅得血肉模糊,楚峪忍不住闷哼几声,他痛得几乎要晕过去,楚禾泽在他耳畔咬牙切齿道:“楚峪,我真想杀了你。”

      为什么不呢?

      许是痛到意识模糊,银枪脱手坠地,楚峪竟将所想脱口而出:“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现在就动手。”

      楚禾泽将人抗在肩上抱起来放到踏风背上,怒嗔道:“你以为谁都和你爹一样阴险奸诈!”

      踏风领会到主人的意思,带着楚峪向日落的方向疾驰而去,楚禾泽带领余下的将士杀出重围。

      等楚峪再次醒来时,已躺在广阳郡太守府内,胸口的箭伤被包扎得严严实实,纱布从前胸缠到后腰,梁述守在床前,报菜名似将公务一桩一桩汇报给楚峪听。

      楚峪昏睡了两天一夜,幸亏汝昌侯带兵赶来及时,大军才没有伤亡惨重;大军昨日抵达广阳郡,驻守此地的叶太守迎大军进城,又找了最好的医师给楚峪治伤;颜霁去楚禾泽那里领了剩下的十九军棍,今天刚行完刑,只怕要躺个两天才能来见他。

      梁述见楚峪欲言又止的模样便知他想问什么:“小侯爷正随广阳郡太守在军中巡视。”

      楚峪耳根一红,恼羞成怒道:“谁问他了?!”

      梁述一副你不说我也明白的表情:“是是是,将军没问,是我想说。”

      公务听完了,楚峪大手一挥让人滚。

      楚峪扫量四周,叶太守的府邸气阔不输侯府,银枪被擦拭得发亮,放置在一旁的武器架上,他挣扎着起身,麻药的劲一过,痛得他险些一口气上不来,箭伤本来不深,不过被楚禾泽搅弄一圈后险些伤及心脉,只是楚峪不提,其他人自然不会得知。

      午膳时楚禾泽才和叶行舟一同回来,楚禾泽借口楚峪身上有伤,婉拒了叶太守往前院一同用膳的请求,楚峪心知楚禾泽上午已将广阳城的情况了解大概,他最厌烦经营这些人情场面,索性拿昏睡的楚峪当托辞。

      楚禾泽撩开帷帘走入内间,看了看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楚峪:“别装了,梁述告诉我你醒了。”

      楚峪先睁开一只眼,嬉眉笑道:“我这不是为了配合你。”

      “叶太守为人本分,礼节周全,与他一同用膳只怕席间光说客套话就要累死。”

      楚峪颔首应和:“叶行舟是儒士出身,因此格外注重礼法。”

      紧接着问道:“广阳城驻军还有多少?”

      楚禾泽坐下倒了杯茶水润喉,楚峪伸手也讨了一杯,“有两万兵马,亏得他们能阻挡十万燕军一月。”

      二人心照不宣地没有再提那日的事情,午时传膳,因楚峪的伤势,医师一再强调忌荤忌辣,偏偏楚峪的口味一向偏重,甚至是无辣不欢,叶行舟特意嘱咐府内的厨子做了些清粥淡饭。

      楚禾泽不用陪着楚峪忌口,面前摆的大鱼大肉十分诱人,楚峪坐在榻上,看着面前的百合红枣粥一动不动,楚禾泽放下筷箸:“怎么不吃?”

      楚峪懒散地向后倚在枕上:“哪有让伤员自己吃饭的?”

      楚禾泽甩去一记眼刃:“你伤的是身子又不是手。”

      楚峪撒泼无赖是一把好手:“我一动就哪都疼。”

      楚禾泽才不惯着他,端起白釉碗盏就要往人手心里塞,楚峪一连串的诶声蹦了出来,假意抬手去接蓦地垂颈捂住胸口,演的极其逼真,楚禾泽慌了神,忙放下碗,凑上前拨开披着的外衫检查他胸口的纱布:“让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气氛倏忽凝滞住,楚禾泽一门心思在他的伤口上,完全没注意到他自己此刻几乎是被楚峪拢在怀里,呼吸与□□在空气中的皮肉接壤,耳畔的心跳声如擂鼓般格外急促,仿若有什么阴暗不堪的、无法见诸世人的东西在暗自滋长。

      楚峪从脖颈红到耳后,像是喝醉了酒,他的肌肉练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太夸张,又很饱满健硕,楚禾泽忍不住在胸肌上多摸了两下,楚峪可就遭了罪,身体的反应无可避免,他只能扯了扯滑落腰间的薄褥掩住。

      楚禾泽检查白纱上没有渗透的血迹,意识到再次被楚峪耍了,在人胸口处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你又骗我!”

      言罢起身就要走,这下是真的打疼了,楚峪佝偻起腰身,楚禾泽连抬眼看都懒得看一眼,“还装!”

      见楚峪没有反应,楚禾泽不住担忧又怕楚峪戏弄他:“你够了啊。”

      半晌还是没有反应,楚禾泽别过头妥协道:“行了!我喂你吃,就这一次。”

      楚峪缓过劲来,在人看不见的地方眼眸弯成两钩璨亮的月,一把拽住小孩的手,楚禾泽重心不稳向后倒去,被楚峪接个满怀,不知是不是错觉,楚禾泽在贴近耳畔轻微颤抖的声音里听出了楚峪久违的真心:“没骗你,以后都不会骗你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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