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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白色西服 ...


  •   卖卜先生不在,白云斋的白墙黑瓦此时看着冷冷的,袁秋洁艰难地迈步回家,花草已经因为没有人剪而长得呲呲愣愣地,她走过去,第一件事就是去看那盆垂丝茉莉,土边露出一个小纸角来,她知道没事了,信笺还在。

      屋内的挂历还是一个月前的日期,她在心里把那个日期加了一个月,算一算思恒应该就是这两天已经该回到了。等他来找不如自己去找他,秋洁又反复想了想,也不行,要是等到了翟家的时候再说,不知道又会闹的多么大。她想着想着,直接迈步走出去坐车去翟思恒家,拉车的小贩一路颠簸,她也一路思来想去,到了翟家附近的巷子,秋洁抽出来一张钱让车夫在此等候,自己去跟看门的人说这几天翟思恒回来,就请他去白云斋找自己,便又神色匆匆地又走回车夫那里,见他拿着那张青蓝色的钱还在反复看,便告诉他钱是真的,绝对不会是假的,她可以保证。车夫欣然一笑,又拉她回了家。

      三日后翟思恒上门来的时候,是个难得的大晴天,秋洁干蔡妈妈的活已经是熟练工,拿着那个盆子左右转着,手里黄铜剪刀噼啪作响,很快剪整齐一株草,回头见翟思恒来了,便起身迎他到厅内坐。

      紫砂壶和小渔照片已经被秋洁收拾干净,还摆了两盘点心,松糕,摆得很郑重,好像对翟思恒的到来做了很精心的准备

      “秋洁,怎么也不给自己准备嫁妆,嫁衣,我以为你都准备好了”

      翟思恒笑起来,他穿着一身白西装,整理得很讲究,一个月不见,他理了一次头,现在头发短短的,咧开嘴一笑,看起来很精神。

      “思恒,我有话想对你说”

      秋洁也知道自己扭捏起来不好看,但也着实找不到其他的方法说出这件事,一看到思恒的笑,她心里的刺蔓延着痛苦起来

      “小洁,是不是还是害怕,不用害怕,我父母对你印象极好”

      翟思恒的嘴角有一点笑纹,他一笑,浅黄色的皮肤就微微折起来一个纹路在脸颊上。

      “不是,思恒,我不能嫁给你了,我不能耽误你”

      终于说了出来,秋洁不顾心里的苦苦挣扎,强迫自己开口

      “小洁,你是不是害怕了,别害怕”

      他的体贴和安慰让她更加无地自容

      “不行,思恒,我不能嫁给你了,我…”

      看见她认真的神色,他才终于询问起来

      “怎么了”

      “蔡妈妈去世了,是因为我,我得给蔡妈妈守灵”

      秋洁心里想,这也不算说谎

      “蔡妈妈也希望你和我好好的,小洁,这些天我在外地,怎么会出了这么多的事,真让我心疼”

      “不行,思恒,真的不行,我不能生育”

      她一急,脑子里随便一过,随口说了一个理由

      “你去找医生看了?不一定是真的,我们再去医院,一起去,找别的医生再看”

      秋洁突然想起来医院里检查的会是什么,后悔编这个借口

      “不行,不去医院”

      “秋洁,到底怎么了,说啊”

      翟思恒已经发现她不对劲,拍着她的背让她说实话

      “思恒,我不能嫁给你,因为我爱上了别人”

      “是聂步声吗”

      这个回答印证了她从前的猜测,思恒真的知道流言,可是他当作没有发生过一样,仍然那样保护她,信任她,从不提起

      “不是”

      “那是谁”

      “不行,我不能说,思恒,我对不起你”

      秋洁站起来,她的心已经感到冷得发抖,脸上也已经有泪痕,几乎想从翟思恒面前逃离

      “思恒,这些年翟家为我的事操劳,又百般帮衬姥爷,秋洁再怎样感谢也不能补偿,思恒,你将来结婚,如果需要我帮忙,只要向我说就好”

      “你不做妆奁,是不是就想等我回来,再给我说?”

      翟思恒轻声开口,不敢置信地问着她,秋洁狠下心来,点点头

      “是”

      “小洁,我哪里不好,让你不喜欢”

      “没有哪里不好”

      思恒的眼中伤痛,秋洁也强忍泪水,要请他出去,翟思恒猛然抓住她靠过来,几乎要吻上她,秋洁推拒着后退,眼泪已经流了满脸

      “思恒,不能,我不爱你”

      “蔡妈妈死了,你自己又怎样生活,小洁,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找聂步声吗”

      “不..不我留下家里给姥爷和蔡妈妈看房子,如果我娘回来,她还能有个去处”

      翟思恒终于转过身去,明亮的天光从打开的厅门炽烈地流下,这是夏季了,院外的槐树已经时有蝉鸣,本来二人在这个夏天就打算结婚,如今又坐在这里,却是殊途陌路。

      “思恒,我送你”

      “不要送,小洁,不用”

      她呆呆地看着,看翟思恒的白色西服的一角消失在门口,洁白无瑕,就像思恒一直以来那样,温和真诚,从来不会给她哪怕一丝的不安和委屈。墙角的青苔因为气候干燥而消退了,日光照在石砖上,整齐地漫延着,直到厅门,再到这张乌木桌子,再到里面的方椅子,再到里面坐着的袁秋洁自己。

      秋洁想要站起来,试了两次都没成功,那叠钱从她的口袋滑落出来,封绑的白色宣纸条三十个日夜后终于松动,青蓝色的钞票翩然撒了一地,向各个方向无序地散着。

      可能是因为没吃东西没有力气,秋洁想。桌子上的松糕没有动,但其实已经切好了,思恒来之前她仔细切的,小方块状。她从来不要猪油的,也不要带果仁的,只要最简单最小的那种松糕,白色的菱形方块一层层叠着,秋洁伸手取了一个,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现在却几乎没有味道,蔡妈妈买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聂步声的那一天,也是这样。

      从边缘的钞票拾起,瓷砖上洒落一地的青蓝色纸片都被她捡起来,又重新捆好。因为怕丢又放回卧房,她突然生气起来,就这么多钱,袁秋洁就这么多钱,袁秋洁就值这么多钱。

      走出去关门,卖卜先生又来了,蓝布旗子上大大的白色卜字张扬地看着她,卜卦老师又是那种沉稳的神情,和那天早上吆喝姻缘卦一模一样。秋洁一看他,更生气了,伸手就要关门

      “小姐,我说了姻缘卦不用卜,因为你迟早得知道”

      先生笑起来,细细的胡子飘扬

      “那天早上你不说,就不会有那么多事”

      “怎么能怪我呢,小姐,来卜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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