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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替我买 ...


  •   早上起来,聂步声走出房间门口,才发现房门虚掩,袁秋洁是坐在外面沙发上睡着了,那身绿色旗袍因为走动弯腰太多次都已经皱了,杂杂地折在腰际,他突然发现她也没衣服换,就这么两件衣服来回来地穿。她的头歪在一边沙发上,拿一只手枕着。他走过去把她抱起来,袁秋洁的头发轻柔地刮在他的臂上,却没有走进客房,而是走进他住的这间房间,把她放在床上盖好,便离开了。

      到了中午,袁秋洁醒来,房顶的吊灯和床边的皮凳子提醒她这是哪里,惊出她一身的冷汗,她赶忙从这间房里面出去,外面没有人,安安静静的。今天,明天要是聂步声再回这里来,那就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了

      雅宁,她暗暗想,这里离留洋女中不太远,只有雅宁了,跟雅宁说,让她帮帮我,或者住在她那里,不行,那样也不行…万一他也找雅宁,好像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她走到哪里,聂步声就跟到哪里

      秋洁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最终走到女中门口,红色的砖瓦校门庄严整洁,她抬眼看了一下门口的挂钟,上面的罗马数字显示还有两三刻钟就要放学。

      此时没有多少人等在校门口,有些是年纪小的孩子,在门口支了小木桌子下五子棋,有些是等人放学的,三两的男女。

      如果聂步声来接雅宁,就一定不能给他们两个人同时看到,只能看运气了,如果他没有来,就可以跟雅宁说一说,一起住

      这样想着又过去两刻钟,门口的女人也围坐过来闲聊

      “冯慧好手段,把个傅雅宁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当然了,小丫头片子算什么,夫人手里头有关窍”

      “什么呀”

      那人伸手做了一个抽大烟的手势

      “我可不敢说,说了我怕有命说没命活”

      “…傅雅宁刚来的时候都不管人说什么了,走出来就千娇百媚地喊步声,这几天终于消停了,也不知道是冷落了她,还是让冯慧下马威了”

      “嘘,都不是,是她的那位又有新欢了,全部注意力都在新人身上呢”

      她们隐秘地笑了起来,秋洁提了提脖子上的丝巾,垫脚张望着学校里面。烫着卷发的女孩一个个都走出来,却迟迟不见雅宁。过了很久很久,人群都几乎散去,还是没有雅宁的踪影,天已经擦黑,她只能一步步又走回去,好像在担心自己害怕的事情成真

      “我饿了”

      街道上正是人多的时候,前面一个小男孩拉着妈妈的手抬起头说,那边母亲摸摸他的手让他等一下回去吃晚饭

      秋洁也感到饿,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担心,她希望不会发生,或者那不会是真的。她走过信箱,又走在楼梯上,又走上门口,拿着她找到的备用钥匙打开门。

      聂步声已经坐在沙发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没有开灯,正好面对面看着她,就像一个月前那次换旗袍一样

      “去哪儿了”

      “去找雅宁了,但是她不在学校,您把雅宁怎么了”

      她试探地开口

      “雅宁还活着吗”

      他突然笑了一下,走近过来把她身后的门给带上了,却没有走回去,而是站在门后这个角里看着袁秋洁。她的衣服都皱得差不多了,一点也没有那天晚上刚穿上的光彩,脖子里是傅雅宁的丝巾,白金色锁扣花纹样式,正好围住脸

      “袁秋洁”

      这三个字的语气就像那个旧媳妇一样蛊惑,而且他突然微微弯下腰来,离得很近,目光一定是在她的脸上,好像看穿她在伪装,知道她尽力想使自己显得坦诚,秋洁已经感到惊恐,马上开口说

      “我饿了”

      男人一愣,好像完全把袁秋洁这些天吃什么给忘记了,她又确认地加了一遍

      “我饿了,真的”

      秋洁赶快从那个死角走出来,却没有拆掉丝巾,走到柜子旁边指着那瓶猜对了的红酒,看起来已经鼓足了勇气

      “您开的酒,这些天我差不多就吃了这个,还有我身上带的一包糖果,香草焦糖块,我真的饿了”

      聂步声按亮了灯,脸色是一种惊奇,好像没见过有人这种时候说出来这种话

      “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

      “走,跟我下去”

      “不行”

      秋洁摆摆手,说不行会给人看到,帮我买这三个字已经走到嘴边,又被她否决了,她还是倒欠一张钱,没有钱付,不能是帮我买,只能是给我买。这三个字比上三个还难以启齿,她顿了一下

      “您能不能替我买一点吃的,什么都行”

      聂步声微微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地走出去了,也没有锁门,皮鞋一步步在阶梯上的声音清清楚楚,不一会儿回来,手里提着楼下酒廊的袋子,又一样一样取出来放在桌上,展览一样地打开,一个个盒子盛情难却

      “过来”

      秋洁卸掉丝巾,只能走到他身旁座位上坐下,聂步声本来取出火柴想要抽烟,低头正要擦,看她过来就停住了

      “看着我干吗,你说的饿,吃”

      她伸手拿过一个纸盘,吃了一个牛角面包,就不动了,因为身旁的座位一直有人看着她

      “您饿不饿,您也吃”

      “我不饿”

      暂时缓解了局面,秋洁又问起雅宁的事来,才知道雅宁不上学了,洋经也不念了,现在办沙龙设计珠宝。秋洁听了又艰难地咽着甜酒,好半天才说

      “您太太要是跟雅宁计较,让她千万别生雅宁的气,她就是这样脾气,但是雅宁很好的”

      她又开始说起雅宁的好处来,没完没了,说傅雅宁聪颖智慧,经略学的也好,不是表面那么急躁,又说傅雅宁有难言之隐,父亲那般对她,从小要她铺路,也没抗拒什么,说到最后,说到最后的最后,袁秋洁的声音突然变小了,好像在犹豫该不该说,最后打开牙齿,说了出来

      “…而且,雅宁很爱您的,真的”

      聂步声又是那种抬了抬眉的不置可否的表情,一手平放在桌面上

      “你怎么知道”

      “雅宁告诉我的,那天在咖啡店”

      非常安静,咖啡店的一幕如在眼前,她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找话说,最后站起来,又一个个地把盒子合上,叠起来放好,又洗了手。聂步声一不说话,她就非常不安

      “想不想换衣服”

      他突然说,目光从桌边的火柴移到袁秋洁身上,声音很轻,语速也不快,好像他的注意力不在那里,好像那不是一种问询,而是在他想别的事的间隙随口提起的什么小话

      秋洁看着身上皱掉的衣服,鬼使神差地说了一个想。聂步声转身带着她到一间房间里,原来衣橱里都是洗涤干净的雅宁的衣服,因为有一件粉红色衣裙她看着眼熟,聂步声的手正好落在那件粉红色衣裙上,故意挑出那件衣服要她换。

      这是一间窄长的房间,窗帘密密地垂在尽头,沙沙地昏暗,衣橱在刚进门的位置,空气中还有一点点雅宁的香味,秋洁几乎想要夺路而逃

      “我不换了”

      “不行”

      “我不换了,我们出去”

      “你就在这里”

      他已经取出来那件衣服递给她,示意她动手

      “那请您出去”

      “不出去”

      秋洁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神,而且不出去三个字是学着她昨天喂药时候的语气,眼神笃定,就像是刚回来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一样。她只好伸出手去接,已经心里毛毛地,想着再怎么把话圆回去,其实思恒就快要回来了,她很快就能走了

      他的头一低,已经吻上了秋洁,她还没有接住衣服,指尖一晃,那件粉红色的洋装掉在了脚边,柔柔地堆叠,抚着她的足踝和腕面。

      一瞬间秋洁的心一片空白,他非常擅长,非常熟练,伸手就握住秋洁接衣服那只扑空的手,握在自己掌心。衣橱前的布料沙沙地密密地堆着,她竟然不知道如何反应,竟然忘记了该怎么样拒绝。咖啡厅传来悠扬的手风琴声音,傅雅宁坐在对面,穿着这件此时正在脚边的粉红色衣裙,看着那片红格子桌布,手里捧着咖啡,脸上泪水晶莹,她说是我舍不得了,是我爱…你不知道。也许雅宁没有说,没有吐出过那个爱字,可能真的没有说过,袁秋洁怀疑是自己重排了记忆,就像在梦中飘飞的聂步声的话语一样,给她加上了那个字。因为当时她站在法桐树密密的树荫里,向汽车旁看去时,几乎不敢看他们脸上的表情,那种蔓延的情意。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绕过秋洁的腰,抚上了她的背,一下子有力的碰触,秋洁因清醒而惊慌起来,想雅宁确实不是他的对手,确实。她立刻伸手推开,惊魂未定地捡起衣服,衣挂还在里面勾着,她举起衣服,佯装若无其事地挂回衣橱里面,又伸手整理好。

      “聂先生,不要这样”

      聂步声只是深深地看着她,那根针如今已经完成了它的任务,镌刻完话语便消失了,她却仍然能感觉到他密密的注视,从一根针变成了一片海洋,或者是别的什么漫溢的东西,让她的心都浮到嗓子眼,此时聂步声把她困在衣橱门前,两侧的柜门正好让她无路可逃。

      “不要这样,思恒…”

      他没有让她说出来那个思恒,就附身吻上去,好像不想听见那个思恒,惩罚着她,惩罚她不该说出这两个字。这一次把她困的更为严实,室内愈加昏暗,秋洁几乎透不过气来,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手已经被柜侧取下的雅宁的细腰带扎住,轻巧地被他束在身侧。

      她开始咬起他来,却已经力不从心

      “别..我…结婚”

      一听到结婚这两个字,他好像被什么点起兴趣一样,伸出手开始解那件绿色旗袍的盘扣,解得很慢,好像在拆一件笃定属于他的礼物,慢条斯理地打开一个纸盒子。她刚刚吃那个牛角面包的时候喝过甜酒,唇齿之间此时都是香甜的气息,随着紊乱的呼吸点点飘散,弥漫在二人之间。聂步声不满足于此,还想慢慢引诱她打开齿关,向更里去。秋洁一想咬他,他就像知道了一样躲开,又吻回去,脸上表情发嗔,好像恼她不乖。直到让他得逞,品尝到想品尝的滋味。

      他用指尖把秋洁的发圈取下来了,顺带一手揽住她,黑发蜿蜒流泻,沙沙地抚在他的臂上,那个发圈上面有一枚珍珠,咚地一声掉在衣橱的内板上,非常小的一声。这一声把秋洁给惊住了,识破了他的诱哄,两手并着又推,这一声也像点醒了他一样,秋洁的襟口都已经解开了,绿意葱茏,随她的呼吸微微地张着,聂步声的手臂一带就把她抱了起来,往里走。其实,在刚才的时候,或者在更早,在他回到家却发现袁秋洁消失了的时候,他就已经想要这么做,秋洁也预感到了不好,所以就说饿了。在秋洁小口吃着面包的时候,他已经在好奇她的嘴唇会是什么样的滋味,也没有太听她说的有关傅雅宁的话,当她拿起玻璃杯,小口地抿了一口甜酒,淡黄色的酒液挂在杯壁上,痕迹慢慢消失在一条一条的玻璃棱上,她的上嘴唇也沾了一点点,被她很快用餐巾擦干净。那件绿色旗袍只开到小腿,其实很配她,很端庄的样子,此时却有些凌乱,他望着那个襟口,其实有可能是更早,在第一天晚上秋洁指到他的房间,又不得不进去换上这件衣服给他看的时候,他就好奇起来。

      看她焦急起来,聂步声好像也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愿意留在傅雅宁住过的房间,脚尖轻轻地把门一开,不在这里,要走回他自己住的那一间,那间她换上这件衣服的房间。

      “不行..不..”

      察觉到男人的意图,秋洁几乎崩溃了,她的双手仍然不自由,徒劳地挣着,他却充耳不闻,她不敢再提起思恒,他却像住在她心里的老租客一般,了如指掌地开口逗弄她,要她做自己的旧媳妇。声音从聂步声的心里发出来,又沿着夜色飘进她的心里。秋洁的头发在怀里沉甸甸地,在月光下慢慢流泻惊异的光辉,她也像今早睡熟一样被他抱在怀里,也不说话,也没有动。

      “袁秋洁”

      他的声音很有兴味,好像在训一个犯人,那种故作严厉的话语

      “…嗯”

      沿着襟口,能看到秋洁的脖颈微微跳动的线条,延伸着向下,又消失,白皙细腻的皮肤惊心动魄。

      “求您放我下来,我才能给思恒解释”

      她的声音低如蚊蚋

      “不如不解释”

      他低笑起来,声音的余波又在这间关上门的房间回荡起来,他反而又把手收的紧了一点,看她的襟口如同那天清晨雾蒙蒙时一样,只不过那时她穿着睡衣裙,是一个方形的领子。

      他没有再给她挣脱的机会,这个房间宽阔,房角有一盆天堂鸟,此时没有花,有些晶莹地亮着。秋洁的头发散在床沿上,很像垂丝茉莉。他把秋洁的手按在头顶,又吻干净她的泪水,听她虽然无法挣扎,嘴中还是不停地说着思恒,就不耐烦起来,把她的嘴覆上,让她没有办法说起别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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