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崩铁]我在模拟宇宙成神》九行诗

3、破茧

　　“阮·梅女士，您怎么了？”

　　你躺在冰冷的实验台上，问面前陷入沉思的阮·梅。偏冷调的灯光打在她婉约的侧脸上，青色的眼眸倒也看不分明了。

　　她真好看，你在心底赞叹着，哪怕这位女士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你的身体，剖开你柔软的腹腔，贴近你鲜活、跳动的心脏……

　　阮·梅对你温柔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往往只浮现在嘴角，在牵动最浅层的皮肉后，眼里只有一片漠然。

　　但这次，她似乎真的开心起来了。

　　阮·梅笑着对你说，“亲爱的，你可真是神奇的生灵。多么罕见的基因，多么美妙的双螺旋分布，”她拿起一管从你身体里面抽离的血液，透明的液体像是奇迹的产物，“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血液，你真的很特别……”

　　阮·梅轻轻赞叹着，像是沉迷那美妙的基因，她的脸贴上试管，就像阮·梅小时候凑上玻璃去看玻璃里面的生物一样。她起了像是孩子一样的好奇心，阮·梅看向你，她不会吝啬向自己的实验对象展现自己的体贴，于是她轻柔地撤下了你身子插着的管子，像是抱自己的孩子一样把你从实验台上抱走。

　　你乖乖地贴在阮·梅怀里，嗅着她身上冷冷的梅香，你问阮·梅，“你认为你可以破解我的生命密码吗？就像你对你的小宠物那样，破译、复制再重组，制造了它们，然后抛弃它们。”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人类可是有无限的欲望和动力。”

　　“可是，你厌倦了人类，”抱住你的手微微握紧了，你依旧平静地说着，“你想成为星神……前不久，博识尊的降临让你内心的那团火又再次燃烧起来，你在兴奋，阮·梅女士。”你从她的怀里稍微探出了头，像是在包容小孩子一样，“我对你的梦想没有任何意见……所以可以稍微轻一点吗？你抱得我好紧。”

　　阮·梅笑了起来，这次她的笑没有只停留在那个完美虚假的假面上，而是从胸腔的共鸣一路牵扯到面部的肌肤，“真是的……”她有些嗔怪地点了点你的额头，“亲爱的，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明明现在的你还不是星神，可是却傲慢地像个神明了。”

　　“这是对你梦想的尊重，女士。”你拒绝了阮·梅的指责，明明你可是按照螺丝咕姆教你的内容模拟的性格。

　　“好吧，我的小小姐。”阮·梅没有纠结你的性格问题，“我倒是对你的愿望很好奇。这样的你竟然会向往成为像我们一样的人类……怎么，难道你想拥有情感？就像那位养育你的螺丝咕姆一样憧憬有机生物的感情？”

　　“恕我直言，您身为人类，在您的生命体内情感的模块占比却几近于无。您习惯用野心、欲望和理智堆满您的思维空间，可见，成为人类并不是拥有情感的必要条件。”

　　“那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螺丝咕姆。”你回答得斩钉截铁，你并不在乎你究竟能不能获得情感，你只在乎如何成为螺丝咕姆眼中的完美生物，一个拥有情感的美丽生灵。

　　“关心动机，是逻辑和推理的产物。智识的学者们致力于在随机的世界，追求可计算可推论的确定。但是，这个宇宙都是随机的产物。所以何必关心我的动机，你们只需要接受，接受来自世界的随机。”

　　“真是败给你了，我的小小姐。”

　　正如你说的那样，像你追问动机是相当无趣的做法，毕竟就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驱使你做的这一切。当然，你也不想追究，在虚无外，生命总是充斥着大量的偶然……欢愉、智识、同谐、记忆……人们的欲望构成了这浩瀚的命途。

　　如果你追求欢愉，那么你的命途就是欢愉。但世界并不会有这么确切的答案，人们总是在迷茫、庸碌和虚无中度过一生，命途的行者们寥寥无几，可今晚的宇宙却依然美丽。

　　何必在乎答案？追逐本身就是答案。

　　阮·梅把你送还给了螺丝咕姆。螺丝星的君主礼貌又疏离地和阮·梅道别，接着他转头问你，“你得到了你想要的吗？”

　　“快了。我会换一具身体，但我还是我。”

　　“那听起来真不错，”螺丝咕姆点了点头，“可是，构成你定义的到底是身体，还是灵魂？你如何确定那个人还是你自己？”

　　“这重要吗？螺丝咕姆。”

　　“相当重要，你对于生命的态度太过随意，像是……刚走的阮·梅，”螺丝咕姆和阮·梅在有关生命的看法上有所分歧，“即便是阮·梅，也不会试图打开自己的头颅，然后把大脑放入另一具身体。”

　　不、她会。

　　你在内心里反驳着螺丝咕姆，能制止阮·梅疯狂的并不是对生命的敬畏，而是基于智识的可能性。只要可能性足够高，回报足够大，阮·梅就会像个赌徒一样倾尽自己的所有，去赌一个可能性。

　　但你只是说，“老师，您是在担心我吗？”你伸出自己的手碰了碰螺丝咕姆的指尖，“我很开心。”

　　螺丝咕姆却扶着额头叹了一口气，“你这样，我才放心不下。”

　　你是个狡猾的猎手，你惯会装无辜的纯真。一个强大到无可挑剔的存在，人们会向往他……然后远远地把他捧上王座，人们当然爱这样完美的存在，但是人们爱的是强大本身。那个存在的人格被溶解了。

　　你并不想要走这样便捷的路，至少现在的你不行。
　　你想试试螺丝咕姆他那种普适性的关怀到底能做到何种地步。他明明不懂爱，可他却比玩弄情感的阮·梅温柔太多。

　　你拽了拽螺丝咕姆的袖子，经过很多天的磨合，即使没有语言，螺丝咕姆也能知道你想要什么。

　　现在，你想要一个拥抱，一个温暖到可以消解任何怀疑和不安的拥抱。

　　螺丝咕姆身上传来的温度让你安心了起来，你对螺丝咕姆说，“别担心我，不管是何种姿态，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

　　螺丝咕姆显然并不相信你，“小姐，我并不是有机生物，他们向往的永恒对我来说跟宇宙上的一粒沙子一样。”他摇了摇头，“人们总是短暂地依偎在一起，基于激素、本能和欲望，那或许就是情感最初的面貌，没那么美好，也没那么坚固。”

　　“可你却喜欢这些东西。”

　　“为什么不呢？”螺丝咕姆的指尖又出现了那只莹绿的蝴蝶，脆弱得就像浮萍，美好得就像幻梦，“没那么美好，没那么坚固，世间大多数的事物都是如此。”他突然抬起眼睛看向你，悠深的目光里好似生长着一只翠蝶，“就像你，小姐。你惯会骗人，虚假的模仿可不是真正的心。你没那么你表面上美好。同样，你也没有那么坚固。”

　　就像指尖的蝴蝶，下一秒就会消逝。

　　“那你喜欢吗？就像喜欢没那么美好、没那么坚固的感情……”

　　螺丝咕姆沉默了一会儿，指尖的蝴蝶瞬间消散在空中，“如果你再冒险，我可能就不会喜欢你了。”

　　这样的问题不应该问他，喜欢这样的感情在计算中并不存在。他只有偏好，但不应该轻率地冠上喜欢的名号，这怠慢了情感。过分随意的用词会消磨人类对于情感的阈值，过分轻易的话语会消解人们对于爱的感悟……螺丝咕姆本应直言拒绝。

　　他应该说，“不，我并没有类似有机生物体那般的情感。基于好奇的偏好并不等同爱本身。”他或许还应该再加一句，“小姐，你也没有这样的情感。你对我只不过是占有欲扭曲后的黑暗产物。”

　　但是，螺丝咕姆没有说这些，他只是又一次警告了你——别做危险的事，别去伤害自己。

　　你不会听从螺丝咕姆，在你设想的那个未来里，你马上就要从这副身躯中破茧丛生，你是被困住的蝴蝶，没有人可以阻止你的新生。

　　在那样寂静无言的日子里，空气都凝固成霜雪的模样，你多少有点厌倦了，你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了，你没有向前的动力，你没有热烈的情感，甚至你连卑劣的欲望都没有，你有的只是一个扭曲后的执念。
　　而现在，你的执念要完成了。

　　你破茧了。

　　那副纯白的身躯就像蛹一样，你脱掉了那身白衣，换上的是温润的肌肤、如玉的手和漂亮的脖颈。

　　像只天鹅，又像只蝴蝶，你睁开了湿漉漉的眼睛，阮·梅记录下了这一切，她会好好品尝这美妙的一幕，生命体的转换只需要一个合格的“祭品”，只要这个祭品不死，那么实验就会成功。可惜，以后很难有这么顽强的祭品了。
　　但是，阮·梅还有很多时间，在宇宙间找寻类似你的存在。

　　有人向你伸出了手，你看向他。
　　你说，“螺丝咕姆，你还是来了。”你有点迫不及待，你问他，“现在的我是不是比之前更美丽？”

　　你指着自己的右胸，你能听见你心跳的响声，原始的呼吸在你胸腔里面震颤，这副身体脆弱极了，只要碾碎这里，你就会化成一具美丽的尸体。但是，你却感到了陌生的触动，你的眼角渗出一些液体，它们顺着你的脸慢慢往下滑，形成浅褐色的泪痕。

　　螺丝咕姆从自己的胸口拿出一张手帕，轻柔地擦拭着晶莹的泪珠，他的声音放得很轻，“痛吗？”

　　你呆呆地看着他，然后一把拽住了他的手，你握得很用力，你都能感受到螺丝咕姆手套下的金属，那上面没有生长出柔软的皮肤，而螺丝咕姆的面具下只是空荡荡的电子数据板。
　　你变成了人类，而他还是那个螺丝咕姆，一个由齿轮、螺丝和活塞构成的机械。

　　“不，我并不疼，老师。我只是太开心了，我似乎有些明白感情是什么了，”你再也不能轻易地说着感情流于表面的话语了，喜欢和爱突然都有了重量，它们压得你有点喘不过气，特别是在你看向螺丝咕姆的时候，“可是，老师……您该怎么办呢。”你喃喃自语着，你想把宇宙间最好的东西都献给螺丝咕姆，可是他不像你，可以换下一副躯体再穿上另一副，轻松得就像换了一件衣服。

　　你闭上眼睛，不再看螺丝咕姆，“我已经证明了，我对你的感情绝非虚假……”就算一开始是扭曲的产物，但是谁说淤泥中不能开出纯洁的花呢？

　　你动了动嘴唇，你想要跟之前一样轻松地言明爱意，但你失败了。

　　为什么拥有感情的你反而会畏步不前？
　　你认为这来自有机生物普遍的弊病，而现在你自己还染上了这种顽疾。在新生的欢乐中，你品尝到了最初的苦果，现在你的眼泪只为螺丝咕姆而流。

　　你说——
　　“我和你约定，我会让你体会到感情，不管那有多难。”

　　一旁的阮·梅有些惊讶了，她看向螺丝咕姆，螺丝星的君主看上去永远都是那么无懈可击，而现在他的衣摆沾上了“茧”往外渗透的透明“黏液”。但是，那个喜好洁净的螺丝咕姆只是上前了一步，隔着那些恶心的“黏液”，他抱住了新生的女孩。

　　螺丝咕姆判断着，你需要的是一个拥抱，一个温暖到可以消解任何怀疑和不安的拥抱，所以他抱住了你。接着，他对你说，“不必为我感到悲哀，你只需要做你自己。你是个勇敢的女孩，你总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但，那并不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