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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首座上,皇帝惊退两步,而太后震怒异常。

      她巡视一周,冷声道:“好,好,竟敢把手伸到皇嗣身上。哀家倒要看看,是哪方牛鬼蛇神,吃了熊心豹子胆。”

      太后当即号令禁军把住现场,又令各位妃嫔原地不动,待真相水落石出。

      座席上,众人兀自拘坐,俱垂首低眉。贵妃的酒出了问题,差点带累了大皇子。再傻的人也知道今晚风雨欲来。

      太后让皇后严查,“既是你治下,你只管查,若真有奸佞小人,要害我皇嗣,绝不姑息。”

      皇后应是。为避嫌,她央了皇帝派徐福全与自己宫女一同去查去查这套杯盏的经由人手。

      太医步履匆匆而来,额遍细汗。待验出了毒,皇后又着人去太医署查档。

      寂静等待中,皇后倏地剑锋直指王馥,“王昭仪,你刚才那般失态,想必也是发现了端倪?事关皇嗣,还请你不要隐瞒。”

      王馥见她倒打一耙,不免愤愤,只是此事真要她说一个所以然,难道她能说是因为皇后皱眉看了自己宫女一眼?

      王馥骑虎难下,就怕一时应对不当,给了皇后发作的空间,反倒把这盆脏水扣下来。

      成璧原本跪在一侧抱着孩子,见状怒极,“此事难道不是娘娘该给我一个解释吗?您管着宫中大小事务近七年,一向完满,从不曾有过什么失误,今日却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要说您无辜,那这宫里又有何人能有人绕过您的手,在您筹办的宴席上动手脚?”

      她迎着皇后的目光直起身子,杨眉瞬目,视线如矢。

      皇后面色不改,“贵妃莫非以为是我要害你?“
      她一语道破机锋,“就因我刚才拦着大皇子不让他敬酒,你就疑心我提前知道这酒有问题?”

      在场的人没有傻子,忆她方才举止,心情俱有些微妙。

      贵妃有大皇子,来日的富贵有目共睹。
      可一山不容二虎,何况皇后还与贵妃有怨,这档口发生这事,很难不让人怀疑皇后的手段。
      毕竟只死一个贵妃,皇后称心如意。
      可大皇子若是死了,便是皇后有遮天的手段,皇家也容不得她。

      但皇后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富贵险中求,都知道大皇子是天子唯一的孩子,他出事,便是皇后也不能轻易讨得好处,焉知贵妃不会冒险?
      何况,大皇子这不是没事嘛?

      皇后迎着众人微妙目光,从容跪下,面向上首的天子太后,“大皇子是陛下唯一的子嗣,关乎国本,一举一动,本就该谨慎细致,我作为皇后,若今日眼睁睁看着大皇子年幼沾酒伤身,只怕宴后王公宗亲们便要疑心我因私废公,居中宫之位,却行动摇国本之事。”

      皇帝沉吟不语,纵使他从红冠侯的角度知道了皇后的野心不小,今日席面必然有她背后谋划。但苏家势大,皇后这些年名声也极好,这无凭无据的,他若做些什么,只怕前朝御史也要抓着他骂。

      天子御史让皇后起来,“谁是谁非,还没有定论,现在就盖棺定论,为时过早。”

      太后垂着眼,“等候调查结果吧。”

      成璧大恨。
      她太清楚李寄的性子。
      因着容安肖似兄长,他一直不甚喜欢。也是后来屡屡没有其他子嗣出生,才上心那么一两分。方才那酒,若是容安真喝了,他肯定会严查。

      但未遂,一切就有的商量。

      成璧一时怫恨灼心。

      众人一时不敢言劝。还是小皇子经过了最初的混乱镇定下来,扯了扯母亲的衣袖,目光担忧。

      成璧气急反而冷静下来。

      她冷脸揽着容安坐下。
      只是身子兀自发抖。
      容安找到她袖子下紧握的手,小小的手账贴着她发凉的手背。

      成璧心稍安定。

      众人僵坐。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徐福全押着一个水淋淋的宫人进来,对方嘴里塞着布团,一副怕她咬舌自尽的模样。

      众人目光探究,韦昭容却是惊得立起,“怎么是你?”

      这话成功将众人的目光吸引。

      韦昭容花容失色。

      太后目光冰冷。
      “昭容认得此人?”

      韦昭容扑通跪下,“太后容禀,此女是妾宫里的人。但请太后明察,妾绝无敢害大皇子的心思。”

      说完,不住地磕头。
      事关皇嗣,还是皇帝唯一的皇子,若真与此事攀上关系,只怕家里也要受牵连!

      “陛下圣明,太后仁德。若你无辜,定然给你一个清白。”
      皇后立在皇帝身侧,“陛下,娘娘,还是先听这宫人的说法吧。”

      太后颔首。

      徐福全躬身回禀:“陛下,太后娘娘,各位主子,此人乃是韦昭容宫里的李氏。奴才方才循着线索审探,发现取送酒杯途中,一应宫人皆是两两为伴,不曾有人中途离开。唯有李氏,在昭容吩咐心腹往库房取酒盏的时候,中途插入,一并擦拭濯洗。奴才本来只是循例一问,不想去找人的吉祥却说找不到人,奴才意觉不妙的时候,李氏已经半沉在景和池畔,奴才斗胆,待人搜寻了韦昭容宫里,发现了这个。”

      徐福全使人端着一个纸包上前,“这粉末被发现的时候,旁边还有一只死老鼠,各位主子们千万小心。”

      此话一出,众妃失色。
      成璧使太医前去查探,果然与酒盏边缘涂抹一致。

      “贱人!”
      皇帝大怒,将案上杯盘拂落,“竟敢谋害皇嗣,前刹万剐,死不足惜!”

      “不过一个小小宫人,如何就有这样胆量,谋害皇嗣?”
      王馥扬眉,“林总管,你当得好差啊!”

      太后目光如钉,“拉下去,严刑拷打。”

      徐福全犹豫,“这——”

      王馥冷笑,“什么话不能示于人前,难道我等还听不得!”

      太后皇帝不语,俱是盯着他。

      徐福全躬身将那宫人嘴里的布团扯开。那宫女挣扎着要往皇帝那儿去,不得,于是便嘶声控诉,“陛下,您还记得安哥儿吗?”

      “他第一个字说得就是父,最亲近的也是您。”
      “他那么小那么爱笑的一个孩子,只要您说晚上来,他从午膳过后都要趴在窗户等、盼。”

      皇帝微愣,显然没有记起来。

      皇后却道:“安哥儿,仿佛是韦昭容第一子的小名。”

      韦昭容愣在原地。

      那宫人嚎啕大哭,“陛下,奴婢是安哥儿的乳母,从他一出生就跟在身边了,奴婢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小公子就是奴婢的命啊。他死的那天,奴婢这条命都跟着去了。”

      王馥艳眼如刀,“你侍奉的主子没了,就要毒害别人家的孩子。这世上竟有这样的道理!”

      李氏恨目如火,直盯着成璧,“小公子死了,其他皇子也死了,偏贵妃的孩子顺顺当当活着,做了大皇子,要说贵妃没下毒手,谁信!”

      她视线转而落到大皇子身上,见他眉眼蕴着天骄意气,此刻犹且还能镇定盯着她,不由大恨,“还有你,什么大皇子,若是我的小公子还在,这些风光又哪里是他可以得的。这一切阖该都是安哥儿的。”

      李氏状若癫狂。

      成璧忙把孩子拉到身后。

      皇后:“韦氏,是你提议的更杯换盏。如今出了李氏这一遭,你有何话说?”
      皇帝怒目,一把抓过杯盏砸得她头破血流,口中不住叱她“贱人”。

      “妾冤!”
      韦昭容瘫软在地上,犹坚持向皇帝伸冤,“安儿自小体弱,多灾多病。妾虽酸贵妃有大皇子相伴,却从未曾怀疑过安儿之死,与她有关。报仇之言,纯属无稽之谈。请太后、陛下皇后娘娘明辨,还妾一个清白。”

      李氏呸出一口血水。
      “你这个做母亲的,孩子死了,你除了意志消沉,偶尔缅怀,你还会做什么?你连给他报仇都不敢。”

      皇帝不想再听,“拉下去杖毙。”

      韦昭容脸色惨白,心痛如绞,但此刻却顾不得这些,她只是抓住这个契机,“陛下,您听到了吗?李氏所为,当真不是妾支使的。妾一概不知啊。”

      她泪湿两颊,脂粉晕散,又兼惊吓失色,颓态尽显。

      皇帝不掩恶色,“韦氏褫夺位份,迁去锦宫。”

      韦昭容死里逃生,听得尘埃落定,勉力支撑的身体瞬间软下,兀自跪伏在地喘气。

      德妃冷眼相看,这样大的一桩事,却只牵扯出来一个奶娘,甚至连韦氏的性命都不曾夺去,若贵妃毫无作为,只怕那些家世雄厚的高位妃子,越发要起些乱心思,取而代之了。

      此计甚毒。

      不过,贵妃也不是好惹的。

      这样想着,成璧果然出声:“宫规森严,最禁宫人侍卫相授。李氏不过一个宫人,却能将此等见血封喉的毒药潜带入宫,堂而皇之出现在皇后为太后举办的家宴上,实在是不可思议。”

      眼见天子一愣,太后眼底精光一闪,成璧又继续道:“陛下,娘娘,您二人俱是这天底下一等一重要的人物,关乎我大晋社稷,动辄国本不稳,禁军受命于天子,守卫中枢,却如此松弛,岂不让人胆战心惊?”

      皇帝犹未出声,太后已然面生怒色,“宫里禁止来往相授,何况是害人性命的毒药?禁军如此大意,这一次是嫔妃想谋害皇子,下一次,是不是就有心怀怨怼的,要谋害哀家,乃至害皇帝!”

      这话不可谓不重。
      皇帝当即色变。

      皇后察言观色,当即越过席位,拜倒,“是妾失责。”

      太后剑锋直指,“你确实失职。”

      皇后只是认错,“是妾疏忽,险些酿成大错。”

      又抢在太后张嘴前恳切道“如今后宫枝繁叶茂,不比从前,妾一个人管着宫务、禁军,力有不逮,只是后宫禁帏之事,事关陛下龙体,太后安康,一丝风吹草动都轻忽马虎不得。妾请太后与陛下允许,让东西六宫各宫最高位分的娘娘主掌本宫事宜,替妾分担要务。众位妹妹出身名门,在家中便是闻名京都的闺秀,掌管一宫,不在话下。”

      皇后当机立断,抓大放小,只口不提禁军的所属,只把宫务分了出去。

      王馥面罩寒霜,却见三品以上的妃子面露喜色。

      她有脑子,知道若她此时表态否定,便是与各宫主位站在对立面。

      好一个皇后。

      成璧观她从容不迫,只怕对这一幕早有预估,心底越发警惕。

      那厢,眼看着皇帝就要同意,太后却放缓语气,“皇后多年操持,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如此分权,未免伤了皇后的脸面,让人觉得天家薄情。陛下,帝后一体,此举,不体面啊。”

      太后只想从皇后手里挖出禁军的权力,至于谁管着后宫的吃喝住行,她并不关心。

      不待皇后表态,贤妃上前道:“妾以为,可在东西六宫另设两位娘娘分管各宫主位,由皇后娘娘总摄。如此,娘娘即有人分担琐务,但依旧总摄六宫事,中宫权柄,不曾旁落。陛下的名声,娘娘的体面,俱能周全。”

      太后眼底一寒。

      皇后却抓住机会,提议由贤妃掌西六宫,德妃掌东六宫。

      她二人都是高位分,贤妃有女,德妃有太后,能说得上话的妃子已然得了好处,于是便噤声不语。

      皇帝目光扫过贤妃,在对方殷切注目中移开视线,“大公主也到了择婿的年纪,到时候操持选婿、布置嫁妆,挑选陪房,便要耗费许多功夫,不若,”他假意环视一周,目光落在揽着儿子落泪的成璧身上,“贵妃名门毓质,正合宜。”

      皇后忧虑:“贵妃这些日子抱恙,又养着大皇子,也不知是否顾得过来。”

      皇帝却道:“大皇子也大了,又有众多仆婢看着,贵妃能费多少心力。大公主就要挑选驸马,朕就这么一个闺女,她要出嫁,可不得事事周全,就不给贤妃压担子了。”

      皇后应是。
      贤妃一顿,也说贵妃位分德行在她之上,可以协理后宫。

      只是回话前的那一顿,可没有逃过皇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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