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浮华暂寄梦中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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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下头去看，发现是一个小小的青铜盒子。我眯了眯眼，认出这是姬兮在山洞里摆弄的那个。
“你这……”
姬兮一边向外推搡着我，一边说：“我猜，这里面应该会有下一步的线索，但是要怎样打开，还得靠你自己去探索。”
我和姬兮踏着来时的路向回走，我回头望望，看见琉璃的屋顶渐渐隐没在群山中了。
“你去过那扇门了，对吧？”我笃定的说，“上面的血。”
他不置可否，大概是默认了。“我想看看是什么东西让你的母亲变得不太一样，”他说，“然后我看见了石门，打开了它，只不过不小心被划破了手。”
“那是什么……”
“幻境。只要靠近那扇门都会看到幻境。”他的声音低下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她在幻境里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我顿住了。幻境……吴菡杀死了吴琭……不行不行不能想了，一想头就痛的要炸裂。
“那扇门的构造很特殊，似乎可以干扰人的意识。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你母亲一定看到了些可怕的事，然后她离开了新疆，和你父亲去了苏州。”
“那么，你看到了什么？”
姬兮没有回话。但我看见他的眉眼中的苍凉，便什么都不敢问了。
“我差点出不来，差点，死在幻境里。”
一路无言。我沉默地跟在老人身后，手指焦虑地翻动着青铜盒子。
“幻境一定是为了保护某种东西，我猜，应该就是你手里的东西。里面大概率会有一些很重要的内容，你回去，慢慢看吧。”说完这句话，姬兮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再也没说话。
慢慢地，我们走出了深山，重新回到了纯净的天池旁边。吴菡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是以一种斜着身子的姿势。她真的不累吗？我想不明白。
“我从来不是别人的工具。”熟悉的苍老声音传来，我猛的回头，姬兮不知何时已坐到了天池旁边，伸出手去触碰池水，“吴家主，你还有个姑姑，请你一定找到她。然后，找到你的母亲。最重要的是，你要活下去。”
姑姑？我迷惑地歪着头，忽然就想起那张被遗忘的照片，上面和吴琭有几分相似的女孩。可是，为什么没人告诉过我呢？让我第一次知道这件事的人竟然还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
我不知道为什么姬兮突然说出好像是分别前的嘱托似的这样的话，我只是疑惑地问：“你……要回去了吗？你不是说，回去晚了会有大麻烦的吗？”
“不需要啦，不需要啦。”他用气音说道，我第一次感觉他的身形如此颓唐，又仿佛那样的伟岸，因为他的心里，好像无比清楚自己的归宿。
“你看，”他对我招招手，指着池水，“干不干净？这池水，仿佛能清洗一切的肮脏与罪恶，自己却还是那样的一碧如洗。水里很好，很好。”
我张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总有种疼痛的预感，是之前从未有过的。
“姑娘，你和初来时不一样的地方是，你长大了。”
耳畔忽然传来落水的声音，那样清晰，溅起的水花溅到我身上，很凉快，我却无心去感受。
“姬兮！！！”我吼道，这小老头，这疯子，怎么突然就跳下水去了呢？我不明白，我不理解，我只知道，又有一个人要离我而去了。
可是没有人回应我。池水深深，水面只漾起了丝丝波纹，慢慢荡平，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我看见池水倒映中的夕阳，颤抖着拼凑回最初的模样。
他说的对，干净的天池可以掩盖一切的。
可是，可是……那个嘻嘻哈哈没个正经的小老头，就这么走了？姬兮，啊不，喀斯特，啊不，姬兮，连我自己也分不清他到底是谁了。或许，他是一个想好好过日子的小老头？
又或许，他谁也不是。他只是一个不小心被困在这皮囊里，善良而无可奈何，迷茫又向往自由的灵魂。一个会消逝在天地间，无处安放的游魂。
他得到他想要的自由了吗？
我的泪又下来了。它们滴在天池里，看上去和它融为一体。二者又是多么相像呢！
我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是吴菡。她悄悄地走了来，安静的立在我身后。这是十分难得的安静，我极少有这样安静的时候，好像对生命的默哀，好像生命的大安静。
我转过头去，看着她。我本想问一下她什么时候醒来的，为什么不拉住他，但我看见她的眼神中带着愕然，似乎也没有料到一般。
脑中突然一道光闪过，我突然明白了他的名字。兮，是先秦时期古文中出现最多的虚词。他的名字就像一个笼子，将他牢牢地锁在里头，他最终只能像一阵虚无的风般消散掉，除了廖廖几人无人会记得。
正所谓，名字是这一生最短的符咒。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浮华暂寄梦中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