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如在》鹤同尘

56、冥君

　　第五十六章冥君
　　其实自从二人找回为神时候的记忆以来，祝雩就有些不安，因为她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拉着乐真在花园中闲逛，除了有些之前遗漏的事情想要询问清楚之外，更多的也是因为不知还要去何处。她心中充满了自责，她好像一直都只能够帮上乐真一小成，更多的事情，她也无能为力。
　　大概是看出她情绪不对，乐真忽然停住了脚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虽然记忆恢复了，但是……”祝雩十分愧疚地道：“但是，对接下来该做些什么，我没什么头绪。但是我本该知道的，本该多帮你一些。”
　　“没事。”乐真宽慰她道，很多事情祝雩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当年与邪神的那一战，祝雩只是协助她关上了鬼门，而最后真正清醒地处理完一切的，还是自己。至于具体该怎么做，“陪我去一趟酆都吧。”
　　“你想到如何解除这个替换之术了？”祝雩激动地握住了她的手臂，自觉用力过猛后，又讪讪地松开。
　　“嗯。”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但是去找冥君证实一二，总比胡乱猜想要迅速得多。
　　“好，那事不宜迟。”
　　“从祝府祠堂走吧。”
　　“好。”祝雩说着，一手她牵着乐真，另一手召了风云来，正准备直奔祠堂而去，忽然想起一事，“去酆都之前，我还想带你去个地方，也算是顺路。”
　　“嗯，并不着急。”
　　“那太好了。”

　　于是，她们来到了东壑国的北山。春花灿烂的季节，这里却仍在落雪。
　　“还未带你来看过这里的雪。”说这，祝雩悄悄施了法术，让雪落得更大了些，
　　乐真有些讶然，“你知道？”
　　“自然知道。”
　　虽然乐真总是提及沉天壑的日出，可是每每日出之时，她都没往那边盯着。倒是逢遇下雪的时节，总是在门前翘首望着。之前写给她的那封关于京城见闻的信上，也多次提及了雪景。
　　若想知道一个人喜欢什么，很多时候不仅仅要听她所说，更多的是要见她所见。
　　学落在发顶，吻印在唇间。

　　待飘雪渐渐止息，二人便转道去了祝府祠堂，为不引人注目，她们直接瞬移进了主殿。
　　祝雩望着那些牌位，在其中看到了自己的，还有乐真的竟然也在，不自觉感叹了一声：“许久未来了，人都变多了。我还升官了，居然是从尚书了。”
　　乐真闻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祝雩的牌位上赫然写着「尚书院从尚书，祝雩」，旁边自己的那块则是「从尚书夫人，乐真」。
　　祝雩又嘟囔了一句：“好吧，其实也没赚到，本来大概是可以做到院正的。”
　　乐真见此，道：“你若真心喜欢，可以继续。”
　　“虽然对不起老院正，但是还是罢了。”祝雩知晓，神除非是自请下凡历练，否则不该过分插手人间之事，“抹除这许多人的记忆，也并非易事。”
　　乐真大有豪掷千金为佳人一笑的气概，“无妨。”
　　“你舍得，我可不舍得。”祝雩紧紧握住她的手，“可别，你的神力可贵重，天地都靠它了。”
　　“你也会在。”乐真道。
　　“那你也不能挥霍啊。”
　　“为你，无所谓挥霍。”
　　“那什么，咱们走吧。”祝雩咳嗽两声，当着这么多先人的面这样说……好吧，她还挺高兴的。
　　乐真也不戳穿她，拿出祝府令，打开了进入酆都的大门。
　　到了地方之后，祝雩才后知后觉，其实完全没必要特意从祝府祠堂走一趟，她们可以直接过来的。
　　难道？
　　祝雩看了看乐真，她一脸恬淡，也不像是刻意来这一趟。
　　嘶？奇怪？

　　乐真在酆都大门前，抬起右手虚空画了道符。
　　祝雩瞬间判断出来，“传信符？”
　　“嗯。”乐真又在符上加注了些神力。
　　片刻后，一辆由四匹马骨拉的车，出现在二人面前。乐真示意祝雩跟着自己上了车之后，解释道：“此来是因为，有些问题我需要当面请教冥君。”
　　“冥君不像是个好相与的。”祝雩其实暗自觉得，她们这样空手去似乎不太好。
　　乐真道：“当年与邪神一战时曾打过照面，他治下不严，我曾允准他将功赎过。”
　　“原来如此。”
　　很好，那这顿饭就应该冥君请客。

　　冥君确实也备下了一桌子好菜，祝雩粗略看了看，发现冥界好东西还挺多。虽然不知为何，她没有动筷子的欲望。
　　此行的主要目的当然不是吃饭叙旧，乐真连茶水都没接，开门见山道：“冥君不必客气，我只是有个问题想要请教。我若是存了东西放在这，该如何取走？”
　　冥君道：“神尊可知道，为何神能来酆都，但是却不能够长期待在此处？”
　　乐真道：“气息不通。”
　　因为神界是滋养灵气，而酆都则是滋养鬼气。二者相遇，不能汇通。若是二者长期被混淆，难免有损灵气，以至于神力不够纯正。于鬼也是一个道理，虽然初遇灵气，感觉颇为精神振奋，但是久而久之，难免驾驭鬼术吃力。
　　冥君道：“是。可是若是及时知悔，将沾染的异界气息消磨殆尽，便可一切如旧。”
　　“多谢相告。”这与乐真当初的想法是一致的。
　　“神尊客气。”冥君道。说完，他像是想起什么，忽然伸出手来，对着乐真手里的祝府令隔空点了一下。
　　“酆都虽然不是好客之地，但是为感谢神尊当年之恩，本座愿意通情达理一回。”
　　乐真乐真将祝府令贴身放好后，又看了看冥君御座后的鬼门，回了一句：“我也只通情达理一回。”
　　冥君拱手，再次赔礼道歉，也算是送客。

　　祝雩全程都没说话，直到她们重新回到祠堂中。
　　“接下来，你要去何处消耗掉你存放在酆都的……”顿了一下后，她接着道：“神魂上的鬼气？”
　　“你何时知道的？”乐真本没想过告诉她，甚至想一个人来酆都，但是又怕她自觉无用，思虑再三还是同她一起来了。
　　“我并没有鬼门闭合后的记忆。”所以祝雩一直猜想，最后应当还是乐真清醒过来，不仅彻底封住了鬼门，还把自己送去了凡间。后者之前她已经在言语间试探出来，前者方才得到了应证。
　　“弑神极为耗费神力，情急之下，我便只好以一半神魂为锁，以绝后患。”乐真那时没有再想着继续动用召唤令，或者回去歇息些时日再来加固鬼门的封印。
　　“所以即使我那时未赶到……”
　　“你帮了我很多。”乐真就是生怕她如此想，“你若没来，我可能就要抵上全部神魂了。”

　　这是实话。

　　神下凡之时，一般会将神力封存在记忆中，待到记忆恢复，神力和神身也一并回来了。遇到特殊情况，迫不得已封印神魂的，就没这么轻松简单了。若想恢复神身，需要历经许多劫数。一般是为天道所惩处，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乐真那时已然在酆都压上一半神魂，即使回神界闭关，也要个千八年才能恢复。可是她若闭关那么久，秩序或许会紊乱，于是她便想到下凡一趟，这样时间上相对更短。只消人间一世，死后魂魄即可归位。凑巧，她听到乐倳发愿，了解前因之后，心有不忍，一念之善，起意代替。
　　没想到本是该一生不幸、体味千万般苦痛的她，因为这缕善意，反倒是免去了许多劫难。
　　如此一看，天道无常，也不总是坏事。

　　乐真柔声道：“所幸你为我而来。”
　　“幸运的是我。”祝雩道，“幸我为你而来。”

　　天道的馈赠远远不够，还要添满赤忱的爱意和虔诚的亲吻。

作者有话说

　　* 神力封存在记忆中，记忆放在特定的法器里，有一个触发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