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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劫粮未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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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俊俏的姑娘,不,应该说是一个俊俏的女匪!
只见她一身黑衣短打,又用黑色的头巾包着秀发,双脚踩在粮车上,盈盈笑道:“你是管事的?”
“是又如何?”马上的苏子轩也笑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如此嚣张的女匪,竟敢打劫官粮。
“你走运了,本姑娘今天心情不错,车留下,走人!”
“你是他们的头?”
“当然,”女匪抿嘴一笑,回头招了招手,“二虎,过来给这位小将军讲讲咱们的规矩。”
“是,老大。”
一听召唤,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小伙子很快跑到前面来,他双手叉腰,昂着头大声说:“这是清风寨的大当家安澜,小爷是二当家,我们寨子劫官不劫民,留钱饶命,要钱就地掩埋,你是几品官?”
还是劫富济贫的主,苏子轩大笑道:“这里也按品级收银子?”
“不错,七品二百两,六品四百两,五品六百两,五品以上一级加五百,一品不要钱。”
“不敢招惹一品大员?”
山贼也看品级下菜?苏子轩好奇了。
“一品只要命不要钱。”安澜冷笑道:“你若想提前享受一品的待遇,姑娘我可以成全。”
她慢慢抽出腰间长剑,寒光熠熠,甚是骇人。
“这是送往江宁府的赈灾官粮,劫粮就是要灾民的性命,本将军岂会如你所愿。”苏子轩收起笑容,不再跟她插科打诨,冷声道:“你们现在退开还来得及。”
“官粮?”安澜冷笑道:“本姑娘又不是第一次劫官粮,朝廷说的是赈灾,可从京城一路克扣到灾民手中,掺沙的末等次粮也所甚无几了,这次若不是大军押粮,清风寨早在出京路口就劫了。”
苏子轩默然,她说的是实情,无论是赈灾粮食还是官银,到灾民手里剩一成就不错了。
这几年赈灾粮款屡屡被劫,慕容烙才能借机要求精兵押粮调他回京。
看来就是这一帮人——
望着漫山遍野前后夹击的山贼,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山贼。
山贼不会像他们这般安静,山贼不会有这种耐心等官兵全部进来才围堵的水泄不通,他们就像草原上的饿狼,一个个赤红了眼盯着你,却静默地等待一个命令才扑上去。
放过前面的官粮是因为庞大的押粮官兵。
此刻,他只有五百人,还要顾及五十辆粮车。
“你怎知这是末等次粮?”不知何时段忆也策马来到他身边,用她一贯清冷的语调问。
“难道不是?”安澜手起剑落,刺穿了脚下的粮袋。
白花花的大米顺着裂口倾泻而出。
个个颗粒饱满,洁白如玉。
“本次赈灾无尽粮行捐出五百石,为了防止地方克扣朝廷特派安远将军率军押粮,段某以四方商行的招牌起誓,若有九成发不到灾民手里,商行所有分铺一年内全部关门大吉。”
“谁要你的铺子。”安澜不屑地冷笑,抬头用剑指着苏子轩问:“你是昌远二十年的武状元?”
“正是。”他机械地回答。
“宁远的苏子轩?”
“不错。”
剑回鞘,安澜跳下粮车,“撤!”
得到命令后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异议,就跟来时一样他们利落地爬向两侧的林子,很快就剩下安澜一人。
“灾粮若被你们私吞,最好日夜保护好自己的脑袋。”
“寨主放心,我们会长命百岁的。”段忆笑着做出承诺:“欢迎安寨主去江宁府监督。”
“我会的。”
等人走远了,苏子轩还坐在马上发愣。
“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他摇摇头,回头向部下做出前进的指示。
两人并行在狭窄的小路上,苏子轩还在茫然地思索着。
“你到底怎么了?人刚走就开始犯相思?”
“乱讲,”他的脸瞬间红了,但总算恢复了一点神智,望着段忆沉声问:“朝中的一品大员有几个?”
“能有几个,不就离相一人。”
“我是昌远二十年的武状元,当年的榜眼探花是兄弟两,他们就姓安。”
段忆想起来了,那是两个双胞胎兄弟,苏子轩跟他们不打不相识,科考之后就成了朋友,可是——
“三年前安家兄弟由于在坂城之战中杀良冒功不是被全家抄斩了吗?”
“是啊,斩的很彻底,我赶到的时候连看家的狗都被毒死了。”苏子轩慢慢地说,想起那惨烈的一幕——
安家兄弟是他在军中最好的朋友,刚刚二十出头就双双送命,还牵连了一家三十八口。
“这位安姑娘她——”
“不管她是谁,赈灾之后我都会查的清清楚楚。”苏子轩策马扬鞭,奔在了最前面。
就在他们刚走出清风寨拦截区的时候,慕容烙也赶到了江宁府。
“下官恭迎侍郎大人。”
粮车一进江宁府,就见知府王新民带着下属官吏齐刷刷跪了一街。
官高一级压死人,何况是来了天子脚下的京官,他们已经等了一上午。
“免礼。”黑色骏马上的慕容烙早在城外就换上了绯色官服,他并没有下马,而是淡漠地看着他们。
“谢过大人。”王新民领着一干人等从地上爬起来,满脸堆笑地抬起头:“大人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下官已在霸王楼备下薄酒为大人和安将军接风,恩——安将军他——”
王新民这才发现安远将军不在,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酒席撤了吧,安将军与段老板傍晚便到。”
“可是,大人您一路——”
慕容烙笑了,越发显得俊美温良,他朗声道:“灾患未除,民心未安,饮酒作乐怕是不妥吧?”
“大人教训的是,卑职这就派人撤了。”王知府连连应道,有点摸不透这位侍郎大人的心思。
“等安将军跟段老板来了再设接风宴,现在就不必了。”
“下官遵命。”还好,这位侍郎大人跟别的官员没什么两样,也是要吃喝玩乐的。
王知府终于放下心来。
“离京之日皇上曾召见过本官。”慕容烙双手抱拳朝着京城方向施礼。
“下官聆听圣意。”又齐刷刷跪了一街。
慕容烙暗自冷笑,继续说:“江宁府多年未有水患,而今却如此反常,莫不是有什么东西触怒了上天,皇上派本官顺便调查一下,也许真有――”
一席话说的王新民刚放下的心又悬上来,皇帝信道,若是被无端猜测影响了国运,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想到这,忙抹了把冷汗勉强说:“一切全凭大人安排,卑职万死不辞。”
“好说,”慕容烙点头微笑,又扬声叫道:“凌副将。”
“末将在。”凌霄武很快策马上前,抱拳听命。
“将所有官粮卸进江宁府后衙派重兵把守,谁敢靠近格杀勿论。”
“遵命。”
“王知府——”
“下官在。”
“陪本官去清河大坝走一趟,其他人各归其位。”
不一会,大军押着粮车朝知府衙门前进,其他官吏也走了个干净,只剩下王新民跟十几个侍卫。
“大人,您还是乘轿吧,城外的路不太好走。”凑在马前,王知府小心翼翼地赔笑道。
撇了他一眼,慕容烙疑问:“知府大人不会骑马?”
“不不,下官会骑,下官会骑。”王新民不再废话,马上爬到侍卫牵来的马背上。
清河在江宁府城外往西十里处,越往西走,慕容烙的心越是下沉,一路上就见灾民拖家带口席地而坐,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裳褴褛,而看守的衙役还在大声呼喝驱赶着,酒楼商铺几乎全部大门紧闭,街上除了逃难出来的灾民,很少看见别的行人。
“敢问知府大人,江宁府的官粮发放了多少?”
“下官不敢私自发放。”
慕容烙皱起了眉,又问:“户部发粮公文与本官同日出发,难道驿站快马还比不上粮车?”
抹了把冷汗,王新民赔笑着解释道:“下官也是刚接到公文,想着大人您要来了,就私自做主等大人统一发放。”
“刚收到?”
“三——三天前。”要死了,问这么仔细。
“官粮还都在库里吧?”
“在,在呢。”
“那就好,本官明早一并清点,就按知府大人去年考核报回户部的数额。”
“全凭大人做主。”
慕容烙不再说什么了,在领路侍卫的指引下马快加鞭向清河大坝奔去。
清河是一条内陆河,流经五州十县,江宁府在其下游,五十年前曾有过一次决堤事件,治理数年方见成效。平日里此河波涛汹涌,甚为壮广,历来是文人墨客游览圣地。
但此刻的清河却如脱僵野马,在连日暴雨的倾泻下水势渐涨,几乎要冲过大坝,策马站在岸边,慕容烙沉默了。
今日是阴天,若再来一场暴雨,后果不堪设想。
“江宁府河道主事可是潘良栋?”
“大人好记性,正是潘良栋潘主事。本来下官也邀请潘主事一起去迎接大人,可到现在也没个人影。”王知府马上落井下石。
“无妨,”慕容烙翻身下马,平静地说:“大坝要紧,去请潘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