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年》莫寻隐

22、第二十一章 吃醋

　　很快地，离渊已经踏上木阶，他不像别的官员一般在一丈远的地方行个礼就退下，而是走到她一步远处才单膝下跪，笑容还是那么嚣张而放肆：“离渊参见三皇子殿下，公主殿下。”
　　段忆微微颔首，然后望了身旁的寒心一眼，小孩儿马上挺直腰杆，努力用稚嫩的声音做出威严的姿态来，“离将军免礼。”
　　“多谢殿下。”离渊一撩衣袍站起来，竟又靠近她几分，段忆不动声色往右一斜，几个女眷因为他的到来也都默不作声，一个个用最优雅的坐姿盯着桌上的佳肴，好像上面有什么新奇玩意。
　　“公主殿下可曾去过南疆？”
　　“不曾。”淡淡地回了一声，段忆不明白他为何会问起这个，正要想个法子打发他走，却听得耳际一声脆响，转过头一看，见离渊的双手正拍在一起。
　　她的眉已经蹙起，想要开口赶人了。
　　“还不快过来为公主殿下介绍菜色。”离渊轻喝一声，候着的婢女慌忙上前把桌上所有的盖盅掀起来放在一旁，段忆看了一眼就暗自冷笑，桌上的菜都是她没见过的佳肴，离渊是想显摆他的阔绰吗？
　　果然，没等婢女们介绍，离渊就把所有的菜都详细解说了一遍，甚至连火候什么的都没落下，端的是美食家的模样，最后他又低头望着她笑道：“微臣从南疆带了几个厨子回来，不知合不合公主殿下的口味？”
　　“将军费心了。”段忆客气地回一句，左手按住右手宽大的衣袖下摆拿起筷子夹起离她最近的一道菜后又用左手微微撩起面纱尝了一口，这是一截短短的竹笋，鲜嫩微辣，很是爽口。
　　最后她放下筷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赞道：“南疆风味果然名不虚传。”
　　由于她端坐在椅子上看不见离渊的表情，只听得他呵呵一笑，道：“经公主殿下这一赏，微臣的几个厨子可要得意忘形了。”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段忆不再理他，自顾招呼周围的女眷用膳，说等菜凉了就品尝不到离将军的良苦用心了。离渊见她不甚热络，说了几句恭维话后便行礼告退。
　　等他走了，她们才放下矜持开始用餐，段忆也把纱帽摘下来交给婢女。也许是她的身份让大家不自在，离府的女眷都保持着最优雅的用餐礼仪一点一点蚕食，连咀嚼声都不会发出来，她顿时没了胃口，宫廷礼仪在她儿时便被严格训练过，只是这些年来一直住在宫外，不是独自用餐，就是跟有生意往来的商人们应酬，几乎都习惯了不受拘束的餐桌，于是随意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只有寒心年少贪新一个人在那吃的不亦乐乎。
　　等他吃的差不多了，段忆跟女眷们寒暄片刻就起身离席，送她出府的是离夫人，跟她差不多的年纪，听说是离相的续弦，难怪不敢在离渊面前多言。
　　走下回廊辞别的时候离渊又是一番挽留，她借口寒心要午睡才得以脱身，临走前回头远远望了一眼，只见慕容烙正在主桌跟离相交谈甚欢，午后的阳光在他身上铺了一层淡淡的光晕，越发显得俊美逼人，一想到这样完美的男子会跟她永远在一起，就忍不住欢喜地想笑，直到坐在马车上了还恍惚在梦中。
　　“皇姐，还去买风筝吗？”一路上，寒心不停地撩起小窗户上的幕帘望向外面，见离家越来越近，忍不住转头问她。
　　瞧着那张带着期待又害怕买不成的小脸，她笑着吩咐杨墨调转马车去买风筝。寒心难的出府一趟，买好风筝后，段忆又带他逛了几家铺子，等回去的时候马车里塞满了零嘴和各种小孩玩的东西。
　　“皇姐，寒心今天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不用读书，不用学习礼仪，跟几个年纪较轻的小厮玩了一下午的寒心在吃过晚饭又洗漱完毕上床睡觉的时候还在连声表达着自己的开心。
　　但一表达完他便睡着了，还轻声打起酣来，段忆一边帮他掖好被子，一边摸了摸那饱满的额头，笑道：“真是个小孩儿！”
　　由于慕容烙的建议，她不再跟寒心一起睡，而是把他安置在隔壁房间的内室，并由带他出宫的林嬷嬷住在外房小心看护，见她出来，林嬷嬷马上迎上去，带着几分长辈的姿态抱怨道：“公主您不用天天守着六皇子安寝，让奴婢来就是了。”
　　林嬷嬷年纪大了，又是皇后留下的唯一亲近之人，段忆本想接她出宫来要好好赡养，怎奈这位嬷嬷放心不下一手带大的寒心，软磨硬缠非要在晚上守夜才睡得着。
　　微微一笑，她把林嬷嬷按在外屋的床边，正色道：“嬷嬷不用整天守着六皇子，有宫女和侍卫们在呢。”
　　“可皇后交代奴婢要照顾六皇子长大。”
　　“嬷嬷再操劳下去哪有精神看寒心长大呢？您老就安心在这里颐养天年吧，就当是为了母后。”
　　听她提到皇后，林嬷嬷也不再坚持了，还向她保证明天就搬出去，由年轻的宫女们来守夜。
　　把老小都安顿好了，段忆才独自回房去，但她一推门就见一个男子长身玉立背身站在厅堂的一副画下。
　　“慕容——”
　　听她惊喜地唤了一声，男子马上转过身来笑着展开双臂迎接那飞身扑来的温香软玉。在他怀里厮磨了一会，段忆才抬起头疑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他们并没有约定今晚见面，慕容烙也从来不是会做什么惊喜之举的人，自从她那日表白后，他们的每次会面都是约好时间地点，见了面交换一下最近的各种事宜，连贴心话都没说过几句。
　　听她这么一问，慕容烙不由地怔住了，也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反常，离府的宴席一直持续到晚上，结束后他连家都没回就直接来见她，仿佛身后有什么人赶着似地。
　　“我有件事跟你说。”揽着她的肩一边往桌边走去，一边含糊地顺了过去。
　　“什么事？”
　　两人在桌前坐下后，段忆挑了挑灯罩里灯芯，跳跃的烛光马上照亮了她明艳的脸和热烈的双眸，他的心好像被撞了一下，缠绕了一下午的话就不由地脱口而出：“离渊跟你说什么了？”
　　话一出口他马上懊恼不已，俊美的脸别过去不敢注视她。于是，段忆只能看见他微微发红的右脸。他在吃醋吗？心里暗喜着，却又不敢确定，只能急切地保证道：“我没喜欢他。”
　　这下更尴尬了，两人都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最后，慕容烙微咳一声转过头来，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他笑着掩饰道：“我见他去水榭行礼回来脸色不善，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段忆把离渊接她下车和在水榭介绍菜色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忿忿地补充道：“寒心都被他吓到了，当时真想踹他几脚。”
　　“女孩子家怎能说这种粗俗的话，”听了她的讲述，慕容烙只是轻声责备了一下就不作声了。
　　以为他不高兴，段忆忙保证以后不会说了。
　　见她一心讨好的乖巧模样，慕容烙在心里暗道：真是个小孩儿，离渊不仅是在向他们姐弟示威，更想接近她才对。但这样的话他不能明白说出口，只能婉转地提醒道：“以后遇着他该拒绝就拒绝，必要时让杨墨动手也无妨。”
　　“我的身份合适吗？”段忆确实很不喜欢离渊对她的态度，但作为公主的她可以不顾形象揍人吗？
　　商人的身份她游刃有余，公主的身份她只会应付宫里头的人，还不懂得如何跟一般人相处。
　　慕容烙冷笑一声，道：“就算升到离相的位置一手遮天他也不过是个臣子，你在他面前做什么都不会失了身份。”
　　这下段忆放心了，开心地笑道：“以后我见了他就放狗去咬。”
　　听了她孩子气的话，慕容烙无奈地摇摇头，“不用这般防着，出门避开他便是。”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后，慕容烙才慢慢想起自己来见她的目的，斟酌着问道：“君不识这个人可靠吗？”
　　“出什么事了？”段忆吃了一惊，他向来不过问商行的事，怎会问起这个。
　　“他送的礼有点小问题。”
　　“什么礼？”话一出口，段忆才突然想起君不识有次托她送一份厚礼给慕容烙，好像——好像是一把古剑。
　　“不是你派人取的吗？那把剑怎么了？”
　　慕容烙微叹一声，把后来发生的事说给她听：
　　那把古剑名叫“七星龙渊”，是几百年前的铸剑师精心打造的利器，他拿到后就一直搁置在书房，这次离相为儿子摆接风宴需要送礼才又拿出来。因为剑古旧了一些，于是就派人送到古董铺子里稍作装饰，谁曾想——

作者有话说

　　写到半夜，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