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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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是段忆最喜欢的时节，每年这个时候慕容烙都会带她去郊外踏青，然后纵容她骑马打猎，做一天自由自在的北方女儿。今年也不例外，早在半个月前两人就订好今日出游，并准备带上从来没有出过城的寒心。
可惜，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五天前离渊凯旋而归，离相为庆祝儿子回京大摆筵席，接风宴就定在今天。
不能出游倒也罢了，他们可以改日再去，让段忆烦心的是她也接到了请帖。这种请帖每年都会送到公主府几张，每次她都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出席，可这次的不同，请帖是离相亲自下的，一共两份，包括寒心。
段忆望着桌上离贵妃送来锦衣玉带不禁黯然，寒心刚刚出宫，又恰好暂住京城，东宫太子不能出席大臣们的宴会，，是要寒心代表皇室了。
“为六殿下更衣。”
“皇姐——”
一旁的寒心望了望桌上的锦衣，又挪了几步凑到段忆面前拉着她宽大的纱袖叫道。他出宫还不满二十天，正是最好奇最想玩的时刻，一听要穿那些规规矩矩的衣服，就明白接下来会有个漫长而痛苦的静坐过程。
见他可怜兮兮地昂着小脸望着自己，段忆对小弟终于学会撒娇而暗自欣慰，但还是沉着脸说：“快去更衣，别误了时辰。”
“皇姐——”寒心的声音软下来，却还是拽着她的衣袖，继续恳求着。
拉开他的手，段忆背过身冷声道：“还不快服侍六皇子更衣。”
听了她的命令，一旁候着的宫女很快走上前带寒心进了内室，厅堂又恢复了安静，段忆微叹一声，挨着雕花圆桌坐下来。
费劲心思把他接出来就是要培养一位合格的继承人，私塾先生她选是最好的，见寒心身体羸弱苏子轩又找来几个心腹轮流教导他一些强身健体的基本武功。这段日子下来寒心进步不少，从过去的胆小懦弱不敢与人交谈到现在已经能跟几位先生说出自己的想法了。但这还远远不够，他只对熟悉的人亲近，见到陌生人照样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慕容说的对，寒心必须学着独立，学着做一个真正的男人，然后才是一个王朝的君王，离府的宴席或许是个机会——
“皇姐，寒心更衣完毕。”
一个纤细的声音唤醒了沉思中的段忆，她并未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你说什么？”
“我——寒心更衣完毕。”沉默片刻，声音很快提高许多，带着少年特有的清脆和稚嫩。
闻言，段忆终于站起来转过身，她的眼前出现了一个英姿勃发的小小少年。
离贵妃挑衣服的眼光果然一流，大红礼服的前胸、袖口分别用金线绣着几只顽劣可爱的狮子，就连小靴子也是红色打底，在鞋面上点缀了几朵祥云。跟同龄人站在一起寒心算是高的，只是他身体羸弱，瘦瘦的总是撑不起衣服，这套礼服用的是双层的“德州锦”，质地厚实不贴身，很好地掩盖了他的削瘦。
段忆很满意寒心的表现，拿起桌上的珍珠玉冠走过去亲自为他系上，可能是系的太紧了，寒心不安地扭了扭脖子却默不作声。
“怎么了？”段忆并不松开缎带，静静地等他开口要求。
咬了咬下唇，寒心终于鼓足勇气对着她大声说：“皇姐系的紧了——一些。”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又弱下去，见状，段忆松开手站直身子微微笑道：“那寒心自己调整一下。”
看看皇姐，再看看周围待命的宫女，见没人过来帮忙，他只好解开缎带。因为眼前没有铜镜，第一次系缎带的寒心费了好大功夫才调整好合适的长度。
见小家伙涨的满脸通红，额头都有了细细的汗珠，段忆扶着他的肩笑道：“寒心做的很好，等从离府回来皇姐带你去买风筝。”
“真的？”圆溜溜的大眼睛马上亮了。
“当然，过几日踏青的时候会有很多人放风筝。”
一句话说的少年的心痒痒地，他以为参加宴席就是放弃了踏青，所以才不愿意去，现在才知道还有“延期”这个说法，于是，马上高兴地一边新衣服，一边大声说：“皇姐，我们快走吧，别误了吉时。”
真是个小孩儿！
这几个字在舌尖刚一打转，段忆就猛地怔了一下，少年时的慕容似乎也常这般哄着她，用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哄着她去读书习字。
难道他曾一直用这种既无奈又欣慰的表情望着自己？
甩甩头，段忆把这个怪念头赶出脑子。
由于多了一个人，她就没乘软轿，而是派杨墨赶了一辆雕饰华贵的马车侯在大门口。第一次见到四匹高头大马架着的马车，寒心又退缩了，习惯性地躲在她后面。
好笑地回头望着身后的小人儿，段忆板着脸督促他上去，等两人都置身于宽敞的车厢后，寒心反而不紧张了，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把车厢壁上的抽屉一个个拉出来查看，还不时地发出惊呼声。她没有阻止他，像他这样的年纪本该无忧无虑地承欢于父母膝下，而不是像个小大人一般出去应酬。
段忆暗暗下了决心，小弟缺失的一切就让她来弥补，包括快乐，包括童年。
离府距安宁公主府并不远，寒心还没把车里的新奇玩意琢磨透就已经到了，段忆听着杨墨勒马停下来，又听着他跳下马车递上了请帖。
很快地，一连串地脚步声拾阶而下来到车厢跟前，雕花木门从外面被打开，她正要扶着杨墨的手臂下车，却迎上一张陌生的脸。
由于今天是以长公主的身份来参加宴席，所以在换好华丽的宫装后又戴了一顶纱帽蒙住脸，透过网状的面纱望出去，只见那人浓眉飞扬，棱角分明，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放肆地看着她，丝毫不知避讳。
段忆当下坐了回去，冷冷地唤了杨墨一声。
杨墨也想上前扶她下车，怎奈被那人挡住了车门，就只好在外面应了一声，点出那人的身份：“不敢劳烦离将军，还是让小人来侍候公主与三皇子殿下。”
原来是离渊！
段忆在等他离开，却不料离渊竟将左手伸进车里，对着她笑道：“能为公主效劳是在下的荣幸，不知公主可否赏脸？”
话说到这个份上，段忆也不便推拒，只好把右手缩回袖中垫着衣袖搭在他手臂上往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探出车厢，车下的脚凳早已放好，也不知是放的位置不对还是离渊靠的太近了，她一脚踩上去竟滑了一下——
“公主小心。”伴着离渊毫不掩饰笑意的声音，她的腰被轻扶一下落在石板上。
混账东西，竟敢趁机摸她。
段忆心里暗骂，面上却只能淡漠地微微施礼道：“多谢离将军。”
“好说，”离渊笑着回答，又盯着她看了几眼，见她别过身不说话，于是转向车厢内的寒心，伸出双手一把将他抱出来。
寒心大惊，挣扎了几下没挣开，只好惊恐地等他把自己放在地上。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有不少参加宴席的官员驻足惊奇地望着他们，段忆明白离渊是故意给他们姐弟难堪的，于是从袖中拿出一条丝帕擦了擦手递给杨墨，冷声道：“扔了吧。”
“遵命。”杨墨接过来随手丢弃在马车下，又抬起手臂让她扶着走进离府。
经过上次的行刺事件，离府的侍卫增加了不少，几乎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想是娇滴滴的漂亮舞姬突然化身为刺客让离相心悸不已，连传说中的美貌婢女也少了许多。段忆见到了慕容烙提起的大湖，这次宴席也在湖边进行，那里足足摆了三四十桌，她跟寒心被安排在湖心的一个水榭上，由离相的妻妾作陪。
长公主和三皇子的到来在离府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文武官员纷纷过来见礼，段忆只是隔着面纱微微点头，让寒心一遍一遍跟大臣说免礼平身，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由低变高，被离渊带来的惊吓终于平复下去。
慕容烙也来了，但仅仅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便退出去，寒心表现的很好，没有露出丝毫熟识的表情。
宴席开始了，一道道精致的佳肴很快端进来，段忆刚把纱帽摘掉交给旁边的婢女，就望见离渊从岸边跳上回廊朝水榭这边走来。
这家伙又来干什么？
段忆马上放下筷子，把纱帽重新戴好。
人越走越近，她已经能看见离渊一身华丽黑色缎袍上用金线绣着的猛虎，离家人怎么都喜欢这种衣袍，这个认知让她看着寒心胸前的金色小狮子也不满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章 接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