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野上的金象》詹台

41、第 41 章

　　经过长达十几个小时在飞机和机场的周转，楚岁安落地瑞典。

　　她给Noah先生发完消息说自己到了，那边一个电话就打了过来。
　　“楚，你从哪个口出来？我去接你。”
　　听到这个话，楚岁安愣了一下。“Noah先生，您来接我了？”

　　“是啊。你一个人，拿那么多设备，我这个当老板的当然应该接一下你。”电话那头的男声爽朗地笑笑。

　　楚岁安以为是公司有什么急事儿需要她去处理：“抱歉，这几天耽搁了。”
　　说着，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刚一走到机场出口，她就看到一个穿着蓝色网球衫的男人朝着自己招手。
　　她赶紧走过去，点头问好：“Noah先生。”
　　Noah是个样貌俊朗的白人男性，蓝色的眼睛，金色的头发，身高一米八往上，鼻梁高眼窝深。
　　他见到楚岁安后，露出笑容，赶忙接过她手中的行李。“我们的大功臣，终于是平安归来啊。”

　　“抱歉，让大家久等了。”楚岁安想的还是工作上的事。
　　在还没被围困的时候，Noah给她来信息说，她需要回一趟瑞典总部，有事要说。
　　寻常时间她是不用来瑞典的，有什么事情他们都在网上解决了。所以楚岁安通常，只要不工作的时候，基本上是在国内待着的。
　　但是既然这一次老板要求她回总部，那肯定是说明有什么事情需要她亲自出席才能解决。
　　而她因为突如其来的围困，在本罕利多耽搁了那么长的时间，应该也耽误了大家的工作吧。

　　“楚，”Noah皱眉看了她一眼，“我和你说了很多次了，不要只想着工作。你还很年轻，你的人生很丰富。”

　　“嗯，的确很丰富。”什么事情都见过。楚岁安想。

　　“不是这么个丰富法……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觉，放你几天假，有什么事情，咱们下个星期再谈。”
　　Noah是商量的语气。
　　虽然说他名义上是楚岁安的老板，但其实完全拿楚岁安没办法。
　　因为楚岁安总是说自己没事，她满脑子都是工作，像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好像停止旋转后就要彻底倒下再也爬不起来似的。
　　而她这个人对亲情友情的认知，又让Noah不知道应该站在何种立场来关心她。

　　如果有人能劝住楚岁安，让她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考虑一下关心自己的人，真不知道该是何方神圣。

　　“没事。我不需要休息。”楚岁安揉揉太阳穴，她觉得自己在飞机上睡得够多了。

　　“不要这样。楚。”Noah还在试图劝说。

　　这时候楚岁安的手机消息提醒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低头看手机，发现是宋裕的消息。

　　嗯，机场分别的时候，宋裕不仅仅是要了她的微信，还要了她的博主账号。
　　飞机上的时候手机一直处于飞行模式，刚下飞机的时候她见自己手机清净，还以为宋大少爷已经把自己抛掷脑后。

　　宋裕：“应该到瑞典了？”
　　宋裕：“有车接送你吗？有住处吗？宋氏在瑞典有酒店，报我名字就可以。或者私人房产也可以。”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宋裕还想着自己，楚岁安胸口好像有些轻盈。

　　“什么消息，你看起来很高兴？”Noah压根没有往有人给楚岁安发消息这件事上想。
　　楚岁安认识的人不少，但是她没有亲密的朋友，这是公司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说到这里，Noah忽然想到楚岁安在本罕利最后的直播中，高呼着“我女朋友在里面”的东方男人的身影。

　　“没什么。”楚岁安没抬头，简单回复宋裕了一句“我在瑞典有住处，公司安排的”。

　　见楚岁安打字，像是在回人消息，Noah突发奇想：“是和你一起的那个中国医生吗？”

　　楚岁安顿了两秒。“啊，对。”

　　这时候她才想起来自己直播的时候把宋裕整个人都拍了进去，而他们这么快获救，也和宋裕的出身离不开关系。

　　“你谈恋爱了？”Noah试探着问。

　　“什么，”楚岁安思考了一下这话从何而来，才回想起宋裕当时为了闯进酒店而说的话，随即摇头，“没有，他胡说的。”

　　“真的？”Noah虽然口气怀疑，但是内心是相信楚岁安说的话的。
　　谁人见了楚岁安，都不会觉得这是一个会谈恋爱的女人。

　　爱情，这么有人情味儿的词语，好像离她这个孤独的人太远了。

　　是，孤独。

　　没有人有资格说楚岁安是一个没有人情味的人，更没有谁有资格指责她不懂得人情世故。
　　这个女人，虽然年轻，但好似什么都是明白的。

　　只是她防备过重，没有谁能走近她，打破永远包裹着她的孤独。

　　“当然。”楚岁安熄灭手机屏幕。
　　她发自内心这样想。

　　Noah点点头，似是松了一口气，又似是遗憾：“但你可以谈个恋爱试试的。这次见到你身边有人一起，我很意外。”
　　所有认识楚岁安的人都很意外。
　　Noah看了当时楚岁安在墓地直播的时候，弹幕里那些观众说的话。
　　他甚至比这些人还要意外。

　　楚岁安个性独狼，但并不是真有那么孤僻。所以她时常和人合作，身边总是会有别的人。
　　但那位中国青年不一样。

　　他和楚岁安站在一起，好似他们两个人，就是一起的。

　　做什么都要一起。

　　“宋裕。那个中国医生叫宋裕。他还挺有意思的。”楚岁安想到这个一开始对自己示好得有些莫名其妙的男人，轻哂道。

　　“你可不像是会因为一个人有趣，而选择和他结伴而行的人，楚。”Noah虽然手把着方向盘，但是透过后视镜落在楚岁安身上的目光，掩住了犀利。

　　“嗯……”楚岁安不会否认，虽然她之前从来没因此反省过自己，但在本罕利的时候宋裕也说过类似的话，比如自己只想着自己的事，看起来从不会为了别人改变习惯。
　　“我们算是各取所需。”最后她断言。

　　宋裕让她感受到很多熟悉又陌生的情感。陌生，是因为她叫不上名，也未曾感受。熟悉，是因为好似这一切都是人一生中注定要体验的感受，人将会因为感受到那一切心情而变得完整。

　　这样功利的话，是很少从楚岁安嘴里听到的。这个女人在行事作风上，其实是很疯狂的理想主义者。

　　Noah对此没有作出任何评价，只是又透过后视镜看她。

　　.
　　最后Noah的车停在了一个小院子门口，那里面是一个涂着米黄色油漆的小房子，一共两层，外围是院子。
　　院子的篱笆上爬满了花，草坪修建整齐。

　　“我一直都有找人帮你打理花园。然后一个月会找一次保洁打扫你的房子。我记得你说这里没有任何重要的东西，所以就擅作主张了。”Noah替楚岁安打开院子门。

　　“这本来就是你的房子。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楚岁安说。

　　这里是她在瑞典的住处，当年妈妈过世，Noah找到了她，担心她的状态，强行把她留在瑞典住了不到三个月。
　　这栋房子是Noah送给她的，说是公司宿舍，但哪家公司会给一个老跑外国新闻的员工分这么好的一个宿舍。

　　Noah帮着楚岁安把设备和行李放进房间，之后很懂礼节地退了出去。“这里日用品都有，如果有需要又不方便买的，可以联系我。好好休息一下吧，这些天不要想着工作了。”

　　“那叫我来总部是为了？”楚岁安疑惑。

　　“这个啊，”Noah一愣，他这才意识到楚岁安这一路反复强调自己不需要休息，可以直接去公司，是因为以为自己耽误了工作进度，“有个电影团队想找你做顾问，我和他们说了你的情况，他们就说可以等。这事不着急，反正电影离开拍还远，现在只是一个筹备期。”

　　“身体最重要，做个好梦。”Noah转身要替她带上门。
　　他前脚刚迈出门槛，似是想到什么，顿住。

　　“嗯，我会的……还有什么事吗？”楚岁安蹲在地上，把行李摊开一半。
　　电影制作团队？楚岁安眯眼思考，好像是听说有前辈退休之后去给电影团队当顾问的，包括纪录片拍摄。
　　反正横竖都是为了反战事业做贡献，听起来还真是很有意思。

　　“那个，”Noah犹豫了一下，转变语气，“少抽点烟。”
　　说完这句十分逾越的话，他就真的要告辞了。
　　或者说是转身逃跑。
　　尽管自己怎么看都算是楚岁安的长辈，可是他实在生怕自己多说哪句话，越过了前辈该有的分寸。
　　在Noah心里，楚岁安是那种，与爱情无关的女人。
　　无论是任何男人对她产生好感，都不要表露暧昧。
　　她不会领情的。

　　“嗯，很久没抽了。”楚岁安又想起来自己和宋裕去喝酒那一晚上，自己开玩笑说好像真的需要人管，宋裕还真就承担起来管教的责任了。
　　明明给自己买了烟，最后又一口都不给自己抽。
　　这人也真算是得了便宜就卖乖？
　　这句话是这么用的吗？

　　但听到这话，Noah十分意外：“你戒烟了？你能这么想太好了。”
　　他还以为楚岁安意识到抽烟对身体不好，所以才戒烟的。

　　“也不是，就是有人管着。”
　　楚岁安闷头思忖，含含糊糊应了一声，就和自家老板说了再见。

　　直到被自己关在房子外面，Noah都没完全消化这句话。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有人管着？

　　谁管得动楚岁安，还是说谁敢管她？

　　楚岁安是那种会听进去别人说的话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