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悦光》溯水渡舟

8、音乐的种子

　　陈悦在努力适应一种全新的生活，被人喜欢和被人欢迎的生活。

　　收到夏予谦的礼物之后，陈悦开始着手准备给夏予谦的生日礼物。去年夏予谦过生日，给陈悦带了一块小蛋糕。陈悦压根不知道那天是他的生日，什么都没准备，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承诺自己明年一定用心准备一份惊喜。

　　距离夏予谦的生日还有三个月的时间，目前为止，她一共攒了一百元的零花钱。她问陈宇洁，一百元可以买什么礼物，陈宇洁想破了脑袋想不出一个答案。陈宇洁的表哥喜欢收藏各种球鞋，表弟爱好购买各种游戏卡和给游戏账号充值。陈宇洁把夏予谦想象成一个一丝不苟的三好学生，她不了解夏予谦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礼物，更不论预算仅仅一百元。

　　午休时分，陈宇洁趴在桌子上，眯着眼休息，陈悦一边哼着张韶涵的《隐形的翅膀》，一边整理自己的课桌。陈宇洁突然坐直了身子：“我知道了，小悦悦！”

　　陈悦被吓了一大跳：“你梦游吗？你知道什么了？上午那道数学题？”

　　陈宇洁故作神秘地说：“我刚刚灵光一闪，知道了你要送的礼物。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唱首歌送给夏三好学生。比较励志一点的歌，《隐形的翅膀》很适合！”

　　陈悦有一些不确定，陈宇洁是唯一一个说她唱歌好听的人。当然，这是因为陈宇洁也是唯一一个听过陈悦唱歌的人。夏予谦平时很喜欢吃零食，陈悦打算买一盒进口饼干送给夏予谦，还没来得及问陈宇洁什么地方有得卖。陈宇洁在一旁滔滔不绝地夸她唱歌好听，送给夏予谦一首歌比较有意义。

　　她问了陈宇洁三遍：“高级饼干还是唱歌？”

　　陈宇洁毫不犹豫地选了唱歌。陈悦见陈宇洁这么坚定，琢磨着自己兴许可以在家试着把整首歌认真地练习一下，饼干的牌子也让陈宇洁帮忙选好，之后再做决定。

　　夏予谦提前一周邀请陈悦参加自己的生日派对。下周六晚上，他请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去肯德基庆祝自己的生日。一想到在肯德基唱歌，陈悦感到有一些尴尬。她买了一小盒进口饼干作为礼物。陈宇洁推荐的牌子，她在夏奶奶家也吃过。

　　周六早上，陈悦忍不住开始期待夏予谦的生日派对。

　　她回忆起去年，夏予谦问她，希望他今年在哪里过生日，她随口说了句“KTV，可以唱歌，像歌星”。她的回答不过一时兴起，她并非真的觉得夏予谦会同意，毕竟初中生去KTV一般都是偷偷地去，被老师发现是会被批评的。尽管如此，她仍旧有一丝丝的遗憾，夏予谦不记得这件事了。

　　夏予谦通知陈悦下午4点准时到达肯德基门口，陈悦确认了三遍，下午4点，对于晚饭来说有一点早，本着寿星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原则，她没有继续追问。陈悦穿了一条平时舍不得穿的裙子，一改往日省事的马尾辫，编了两条麻花辫，在肯德基门口等夏予谦。陈奶奶几乎不会过问她的安排，只要每次开家长会，陈悦不是被点名的学生，她的奶奶就认为她在好好学习。陈悦说她和同学去过生日，吃了晚饭才回来，她的奶奶点点头，不再追问。

　　夏予谦一共请了四个好朋友和陈宇洁。陈悦远远看到陈宇洁和夏予谦走在一起，怀疑自己认错了人。陈宇洁一蹦一跳地走到陈悦面前：“大惊喜！我和三好学生的一个哥们，陆知晖，是小学同学，熟的不得了的那种。他们发现我和你是好朋友，让我一起来了。我跟你说吧，礼物要准备唱歌！”

　　陈悦觉得陈宇洁疯了：“在肯德基唱歌？我可不是神经病。”

　　夏予谦没有告诉陈悦自己的真实计划：“那个，陈悦，我怕你告诉你奶奶，然后你奶奶告诉我奶奶，所以没跟你说。我们在肯德基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吃饱喝足，然后去KTV唱歌，欢乐唱KTV旗舰店离这里很近，旗舰店环境不错，隔壁班有人顺利进去过。我跟家里说我上完课先和同学打球，大概7点吃饭，10点到家，我们可以唱4个小时的时间。”

　　他记得她随口一说的答案。

　　陈悦没反应过来，陈宇洁拉着陈悦，带着其他人快步走进肯德基。陈宇洁环顾四周，冲向一个空着的桌子，坐了下来：“我和悦悦在这里占着位子，你们去买。”趁着夏予谦和几个朋友去买吃的，陈悦在心里默默练习自己之前准备的歌曲，除了《隐形的翅膀》，她还准备了一首《倔强》和《七里香》，夏予谦很喜欢的两首歌。

　　夏予谦等人买了两桶全家桶，狼吞虎咽地吃完之后觉得还不够，于是又买了鸡翅、鸡块、蛋挞等等，摆了满满一桌。陈悦很少吃肯德基，夏予谦每一种食物都给陈悦留了一份，让她尝一尝。陈悦不敢多吃，忧心自己等会吃太多了，唱不动。

　　5点15分左右，他们按照计划走到了KTV门口，被保安大叔无情地拦了下来：“看到牌子没有，未成年人不得入内。”

　　陆知晖妄想蒙混过关：“我们成年了，就是看上去比较小。”

　　保安被逗乐了：“那你们有身份证吗？”

　　陆知晖改变策略：“我们同年级的同学上周刚来过你们这。”

　　保安忍不住笑了：“上周周末？我们拦了两批，你们同学是哪一批？他们肯定没进去，骗你们的。”

　　陆知晖还想继续说服保安放他们进去，一位背着吉他的青年朝他们走了过来：“你们别为难大叔了，未成年人进不去。”

　　陈悦看到青年背着的吉他，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今天是我们朋友的生日，我们想唱歌，可以麻烦你帮我们伴奏吗？” 陈悦想了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胆小的自己当年哪里来的勇气，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机缘巧合”。

　　夏予谦走上前接了一句：“我可以付给你一点辛苦费。”他没有预料到陈悦那么渴望唱歌。

　　青年其貌不扬，一米七五的身高，中等身材，刚刚剪了一个比较失败的板寸头，穿着没有任何Logo的黑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他浑身上下唯一比较有艺术气质的地方是他的脸，他明明是一个很阳光的人，总是被评价不说话的时候有一股忧郁气质，可能是由于他不太明显的双眼皮、略显削瘦的脸颊和线条分明的下颌骨。

　　青年愣了一下。青年名叫秦嘉铭，是江城音乐学院的学生，他今天在琴行教幼儿吉他，课后和朋友来KTV唱歌，唱了一会觉得无聊，便先行离开。他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古怪又有意思的事情，他答应了。

　　他带着一群初中生在附近的一个公园里找了一个安静地角落，一行人席地而坐。夏予谦和他的几个哥们其实没有什么音乐细胞。夏予谦学了那么多年的钢琴早已看清了自己在音乐方面没有任何天赋，考级都是靠着刻苦练习勉强过关。

　　这不妨碍他们享受这一切。

　　秦嘉铭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又问了这几个学生的名字和学校。作为唯一一个成年人，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弄清楚这些小朋友的基本背景。他又问陈悦：“你刚刚说你想唱歌，你想唱什么歌，给你伴奏。”

　　陈悦报了三首歌的名字：“你会吗？”

　　秦嘉铭看看陈悦，又看看夏予谦，他想起了自己高中时期的青涩时光，他写的第一首歌就是送给初恋的，两个人高考以后异地了一年后遗憾分手。他微微一笑：“都会。你给他的生日礼物？”

　　陈悦兴奋地点头：“太棒了！是他的生日礼物。”

　　傍晚，从江城人民公园的一处角落，传出一群少年的歌声。

　　陈悦最先唱了三首准备好的歌曲。夏予谦第一次注意到陈悦的歌声如此动听。她的声音不如张韶涵的那么有穿透力，更加温柔一点，很悠扬，让人忍不住跟着她歌声中的情绪一起哼唱。她唱《七里香》的时候，带着一点青春的活泼，又带着一年少的腼腆，让夏予谦恍惚间觉得她是不是暗恋他。可惜的是，夏予谦了解陈悦，陈悦选这首歌和《倔强》，估计是因为他经常听。陈悦最后唱的《倔强》，可谓是青春飞扬，一群人被她感染，跟着一起唱了起来。

　　夕阳照在他们身上，温柔地分享他们的喜悦和欢欣。

　　秦嘉铭忘我地继续弹唱着别的流行歌曲，其他人跟着他一起高歌。直到天快完全黑下来，秦嘉铭才停止了伴奏：“你们唱得不错呀。尤其是陈悦同学，很有天赋，你考不考虑和我学吉他？我还会拉大提琴和吹黑管。钢琴也会，不过不是主修。”

　　陈悦被夸的有一些不好意思：“我只会唱歌。”

　　夏予谦很喜欢秦嘉铭，和他交换了手机号码。他还想给秦嘉铭三百元的“辛苦费”，秦嘉铭捂着肚子笑：“不用啦，给你的生日礼物。想学乐器来找我。”

　　陈悦望着秦嘉铭背着吉他离开的背影，不禁感到有一点羡慕。随性又潇洒，陈悦不自觉地感慨道。

　　夏予谦和陆知晖一起打了一辆车，把陈宇洁和陈悦分别送回了家。

　　陈悦回到家，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秦嘉铭的吉他，他的音乐，和他的背影。他说她很有天赋，可是她能做些什么呢？学乐器应该很贵吧，学校里家庭条件比较好的同学才会去各种各样的兴趣班。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事情，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