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舞》土堆大人

10、小宅

　　徐含野给宋昭远送去请帖，邀请宋昭远去陈字巷小宅面谈。

　　因为县丞大人通常会以‘公事繁忙，无暇赴约’婉拒徐含野的私邀，徐含野这次特意用了一件公事作为理由：称他想和宋昭远谈一谈三里乡的案子。

　　毕竟，侯家竹山现在的所有者是徐家，侯小好想要回竹山却蹊跷地死了，议论纷纷中，徐家也应该略有表示。

　　徐含野认为，为了案子，宋昭远这次可能会来。

　　徐含野如此积极地尝试，既是为了终止三里乡的案子，也是对克制住宋昭远的心情有些急迫。在徐含野成亲的时候，希望所有人都看到县丞大人对他毕恭毕敬，甘愿俯首的样子，这才是徐家该有的脸面。

　　这张请帖送到徐含野的案上，听到是邀请人是徐公子，宋昭远并没有兴趣，让帖子一直留在那里等着仆从收拾。

　　中午时分，束己从外面回来，有些不自在地去见宋昭远。

　　宋昭远虽然一直忙碌，但心里有个地方在惦记着束己的消息，见束己进来时样子有些郁郁的，轻声问：“怎么了？不顺利吗？”

　　束己擦擦额头上的余汗，“按照公子的吩咐，我去谨慎地打听了一下，确定那是属于徐家的小宅。住在里面的人……有个三十多岁的仆妇，一个老看门人，还有那个孩子。”

　　宋昭远怀疑地问：“只有他们吗？”

　　束己道：“他们都不像是能写信给公子的人，可是查不出宅子里还有谁？据说以前那里一直是空关着的。”

　　宋昭远想了想：是徐家的宅子？

　　如果青竹在那里，她和徐家有什么关系吗？宋昭远不禁想到：小严岙的乡人说青竹被许给富裕的人家做妾，可能是徐家吗？但别人说那宅子是最近才有人住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束己好奇地拿起案边的请帖，一张格外考究的帖子，封上镂空刻花，还有金边，像是要给主人争光似的。

　　束己打开一看，吃惊地说：“公子，徐公子请你去陈字巷的小宅面谈呢，你看见了吗？”

　　宋昭远一眼看过去，“陈字巷？”

　　束己把帖子给他，“是啊，陈字巷，那不就是咱们去打听的地方吗？”

　　宋昭远仔细看了帖子，立刻抬起头道：“束己，派人去告诉徐公子，我会赴约。”

　　束己反倒不安，“公子，信会不会是徐公子故意写的？我觉得有点怪怪的，还是别去了吧。”

　　宋昭远冷静地问：“束己，你怕什么？”

　　束己有些哑口，“我，我是因为不明白才担心，我觉得公子近来有些容易冲动……既然原来不想去，见是陈字巷就一定要去，公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宋昭远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写信给我的人是青竹。”

　　束己惊住了，“是青竹？”

　　宋昭远道：“你去叫史公来，我要和他商量一下。”

　　傍晚时分，小宅里忽然来了好几个婢女，她们在前厅里打扫，布置，然后有人送来丰富的菜肴，酒水。

　　小宅的仆妇去告诉莲舞：公子今晚要在前厅招待贵客，说小夫人不必露面，晚上公子就睡在这里。

　　莲舞急忙让阿春问仆妇：贵客是谁？

　　仆妇也说不清楚，她走后，莲舞着急地比手和阿春商量：是不是宋大人要来？你真的把信送给他了吗？

　　阿春也有点费解地说：“我保证把信送给他了！你在信里写的那么清楚，宋大人怎么不懂？我看要来的人不一定是宋大人吧，可能还是徐公子的朋友。你先不要急。”

　　莲舞按捺住紧张，告诉自己不会是宋昭远，甚至无暇去想徐含野要留宿的事。

　　阿春去前厅打听消息，没多久后带回来一个姑娘。这个姑娘，阿春和莲舞都认识，是妓房里最善于揽客的采真。

　　采真打扮得很美，带着一个小丫头，与莲舞见着面后，啧啧说莲舞瘦得弱不禁风。

　　阿春代莲舞问她：“你怎么来了？”

　　采真带羞一笑，“徐公子让我来做帮客，今晚之后，我就是县丞大人的女人了。莲舞，妓房里只有我们两个遇着好运，以后就当自家姐妹来往吧。”

　　莲舞的脸立刻变得像雪地一样苍白，徐含野请的贵客是宋昭远，他真的要那样做了。

　　阿春道：“采真，莲舞的身体还没好，要多休息，你去前面的厢房里等着吧。”

　　采真道：“也好，我去看看厢房里还缺不缺什么？宋大人还没娶妻，这也是我和他的洞房夜呢。”

　　莲舞的心很乱，她摇着头想：宋昭远为什么要来？他不明白这是一个污浊的陷阱吗？

　　阿春问：“莲舞，你很担心宋大人？”

　　莲舞点头，阿春道：“没关系，我马上去路上等宋大人，我去叫他不要来。”

　　莲舞捂住阿春的手，千万拜托他。

　　阿春信心满满地要溜出去，但发现后门已经锁住了，就像做成了陷阱似的。

　　阿春从墙上爬出去，飞跑到大路上等着，看见两班衙卫跟着一乘轿子来了，就上前挥手去拦。

　　一个衙卫凶着脸过来赶他，阿春大声喊：“宋大人！宋大人！”

　　轿帘似乎一动，宋昭远和束己都看到了阿春，他们都明白阿春的意思，但不会回应。

　　天初黑，氛围浓郁。轿子停在陈字巷底，陌生的门檐下挂着精致的灯，宋昭远只关心青竹在不在里面？

　　衙卫分成两队，四人和轿夫去别处休息，两人随宋昭远进门，加上束己。

　　贵客到了，徐含野却还不在，也许存心摆谱，让那两个略有痞气的朋友先待客，各报自己是哪家公子？倒也十分殷勤，谄媚。

　　小宅的前厅里布置豪华，一张可坐十人的大桌上佳肴璀璨，金器流光。

　　宋昭远一言不发走进去，既不说话，也对这场面毫不关心。

　　那两人正要多嘴攀谈，宋昭远说：“这小宅布置考究，虽没有主人陪我，我也先四处看看吧。”

　　一人忙笑着说：“大人，这是徐公子的别院，后面住着小夫人呢。”

　　宋昭远心里微微一震，淡然地问：“噢？徐公子何时娶的小夫人？”

　　这人说：“也没多久，哈哈，哥哥他连娶大小夫人，是双喜临门。”

　　束己觉察出他家公子藏而不露的担忧。束己已经知道，宋昭远曾将家传的玉珏送给了青竹，可青竹如果是徐公子的小夫人，他家公子到这儿来不是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