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浮生》戈壁滩涂

24、第 24 章

　　世人总是劝慰远去不知归期何时的人说人只要还活着，那么总有再相见的那一日，这样的道理不光是凡人相信的，天上的仙人也是这样想的。
　　洛水人间历劫一趟，找回了初心，寻到了前路，破除了修炼的瓶颈，修为大涨，好事不断来临。
　　这段时日，洛水除了自己的本职之外就是忙着修炼，有些时候闲了下来，洛水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凡间的经历，想起凡间的人。
　　在凡间的时候她都能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的情感影响到祝澜，重回天上，活了上千年的她自然要比凡间的自己更为长进一些的。
　　会喜欢上祝澜这样的一个人很简单，甚至不需要多少理由，因为祝澜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了。
　　即便是现在的洛水，她也依旧承认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放下这样一个人了。
　　她重返过兰城，在兰城那座府邸之中识别出了她的妖力，而后便用法力循着她的妖力，找到了她的位置，在一旁偷偷地看着她，想要上前，却总也不知道该如何上前，上前了之后又要说些什么？
　　她与她之间，好像只有短暂的往昔可以回顾，若是要上前，那么肯定绕不开从前。但是偏偏两个人都不是喜欢回忆往昔的人啊。
　　这样一来，能说的话便更少了。纠结再三，洛水仍是没有上前与祝澜相见，而是转身离开。
　　相同的情况发生了三四次，最后的结果都是相同的。
　　近乡情怯，失败的次数多了，连洛水都放弃了。
　　“只要站在远处再看看你就好了！”
　　从某种角度上来看，此时的祝澜和洛水倒是陷入了一个相同的境地之中。
　　想要却无法靠近，说放下却又做不到。终究是难以割舍。
　　万物有始有终，而一段情感的终结就是在有情的那个人从这个世界伤彻底离开的那一天。
　　祝澜也会迎来她死亡的那一日，洛水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但是当她用法术在人间再三查探多次都没有发现她的踪影的时候，她还是慌了神。她劝慰自己，祝澜会去的地方很多，没准儿她回了妖界，亦或者是去到了修真界，抑或是自己的法术出了岔子，所以才没有找到。
　　她如是这般安慰自己，直到她费力在人间找到了昙华。
　　昙华行踪莫辨，即便是洛水也没有办法找到，直到她出现在了兰城祝澜生活的院子之中。
　　“昙华姐姐！”她在当初几人乞巧节玩闹的院子之中找到了她，昙华背对着她，听到她的声音转过身来。
　　“是你？你……”她抬眼打量着她，而后笑道：“竟不知道小姑娘竟会是神女啊！真是厉害呢！”
　　她真诚的赞叹，两人四目相对，一瞬见，昙华就猜到了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你来这里是想问我祝澜在哪里是吗？”
　　洛水点头，“她……”
　　“她死了，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在对方清澈的眼眸，真实的言语之中，洛水气息停滞，身形不稳，向后退了两步，她摇了摇头，似乎面前的一切就像之前的梦境一样，只要梦醒，梦境就会消散，现实就会出现。
　　现在却并不是梦境，她摇了头，迎接的是清醒的现实。
　　“……怎么会，她有千年的修为，她应该……”还能活得更久。
　　“她在游历人间之时碰见了前段时间从妖界逃离的入了魔的白兔，她觉得白兔可怜，动了善心，想要帮她控制魔气，没有成功反被魔气侵蚀，受了伤。救人不成反而还搭上了自己，是一桩赔本的买卖，为了减少损失，这人将白兔身上的魔气全都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魔气这个东西一旦沾染上，不是更深的堕落就是灭亡，祝澜选择了第二条路。”
　　“……”
　　良久，洛水才问道：“她想这样做，是吗？”
　　“是！”
　　昙华走近，“即便是神女，也仍然放不下她吗？”
　　洛水扯出了一抹苦笑，“我以为我藏得很好。”
　　“只是我见过一样的人罢了。”
　　是啊，在某些层面上看，现在的洛水和祝澜很是相似。
　　那一日，两人在兰城的院子里面看了许久，走来走去，将每一个地方都看了一遍。这个院子没有了祝澜妖力的加持后就会慢慢的堆灰，荒废，直到官府的人发现这个院子，将它收整出来挪作他用。
　　从前在这里住的时候仍旧记着自己是一个外人，许多地方洛水都没有进去过，现在跟着昙华一间间的走，两人走过了祝澜的卧房，拨弄了一下房檐下悬挂的风铃，走过了书房，书架上拿出一本《诗经》，“榖则异室，死则同穴。我看啊，你可比这书上写得幸福多了，毕竟你哪有什么异室呢？”翻弄了两下，昙华觉着有些无趣，重新将书放回了书架上，带着洛水离开了书房。
　　继续走，路过了药房，路过了厨房，回到了洛水曾经住过的地方，当看到那盏花灯的时候，洛水伸手将其拿了下来，“她说你是她近百年结交的一个新的人类朋友，所以便留下了这盏灯，作为你曾经存在的证明。”
　　“……”
　　这座院子很大，其中蕴藏的情感却是更深，乍然要放下这样一个地方，连洛水都没有办法做到。
　　“祝澜说这座院子是自己的执念，是自己的一个避风港。现在她离开了，避风港也就不需要了。”
　　“你们不想留下什么东西作为留恋吗？”
　　“留恋吗？我记得这个人就是对她最大的留恋了。至于外物，便算了吧，我迟早有一日也是要离去的，到时候孑然一生，这些东西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喏，就像现在这样。”
　　“你说的也对。”
　　“昙华姐姐。”
　　“嗯？”
　　“祝澜她有字吗？”
　　“她有字，只是许多年没有叫她的字了。她，字玉絜，渊清玉絜的玉絜。”
　　多年之后，待到洛水再次下来这里的时候，院子里面住的人已经换了一个，是幸福的一家人，女主人很是温柔，孩子坐在男主人的肩膀上，笑声传了出来。
　　人间的欢笑从来不会间断，人的离去总是伴随着新生儿的降生的，一代又一代，当真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玉絜，祝玉絜，过了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