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 之 香销》苏月千

17、十七

　　十七
　　定定对望半晌，和也手一搭围栏便往下跳，仁大吃一惊，手一松红纸小灯一朵云似的浮了开去，奔过去便接。和也一落地踉跄几步直跌入他怀里，撞得两人一同倒在地上。仁急忙拖着他低声问，“可有伤到？”确认无恙后陡然恼起来，出手在他颊上轻轻刮了一记，轻骂道，“没轻没重，也不怕扭了脚！”和也怔怔抬头看他，双眸洇了水分外澄明，满天满地月色一时都没进他眼里。仁不觉瞧呆了。俩俩相望半晌，和也陡然搂住他脖颈，整个人便向他怀里偎了进去。仁怔怔抬手抱住他，只觉怀里一个小身体纤瘦轻飘得教人不敢着力，却暖洋洋软软地贴附上来，竟是全心全意的味道，一时心里似甜似苦，分不清什么滋味。这时那盏孔明灯燃尽了肚里的松香，便缓缓地落下，微微打了几个转停在二人身边，仅余那一点光却将字迹映得清晰。仁瞧着自己手书，轻轻闭了闭眼，便将和也托了起来，低声道，“仔细着凉。”说着解下外套披在他身上。和也一张脸已给泪渍洗得花了，轻轻道，“我也想你了。”仁一怔，又是半晌不能作声。和也抬头看他，仁这才醒过神来，浅笑道，“我有什么好。”和也不提防这一问，愣了半晌含糊抽噎着答，“你对我好。”
　　仁轻轻叹口气扶起他，说道，“你是好孩子，我自然对你好。我虽不是个好人，却也不肯同他们一样对你的。”和也偎着他肩裹紧外套，还带些抽抽嗒嗒地说，“总也见不着你。”仁苦笑道，“我到得了的地方，他们不放你去，你去的地方又多是我不愿不能去的，况你身边那些人……”便止住不说下去。和也揪着他衣袖留恋地看他，低低道，“那你怎又来找我？”仁扭头凝视他双眸半晌，微微一笑，淡淡道，“我拗不过自己啊。”话一出口和也便不能作声，一头扎进他怀里。仁本环着他身子，不由自主双臂一紧便将他抱了起来。和也一抬头便对上他温柔神色，眼角那枚闪烁泪痣愈来愈近，禁不住心头怦怦乱跳，慌张中只来得及闭上眼，那说不上稔熟却分外教人依赖的气息便轻轻拂在了唇上，分明是呼吸的暖。和也便明白起来，明白归明白，心里又惊又怕又说不出的燥热酥麻，一个身子都软了，任凭那吻悄悄落了下来，几乎又要哭了。

　　依龙也脾气，生日向来不在家里过的。今年便依例找了家会馆，上原少不得出场张罗，请的人年纪身份各色不齐，端的热闹。和也偷眼瞧龙也依旧一副可有可无神气，身边自有中丸田口形影不离地陪着，和也心里忍不住便有些不自在，记起那晚仁说过的，一发不能安心——特别是身边的亮神色冷淡，一双眼直勾勾恨不得钉上那今晚做寿的美人，更是可恼——觑个空便脱开他向人群里溜。仁正在那里等和也，见他来了，三言两语聚起一伙人便热闹起来，对龙也瞧也不瞧。龙也见此早坐不住，起身冷冷抛一句倦了，甩手便向楼上走，又狠狠剜一眼亮。这时门口一阵喧闹，却是迟来了几分的山下。仁见了他便笑得益发开怀，挥手叫他过来，一边向和也使个眼色。山下转头看到亮瞪着和也与仁脸色冷硬，又见龙也背影匆匆离去，再看中丸田口都对他轻轻摊了摊手。几下里一对，忍不住轻叹口气。和也直冲他笑，意思要他过去。手别在身后却不知是不是给仁牵着。山下看牢了他发半晌呆，又叹口气，正想上前，视线里凛荡身形一掠，竟是亮神色冷峻直直走了过去。山下忙跟过去正想叫他少安毋躁。亮伸手便扯住和也后颈，一用力将他自仁身边带了过来，半揽半拖地便朝楼上走。山下料不到他冲动至此，一时竟愣住，回头看仁时却见他已转身离去，山下追上去叫了声仁。那一回头他眼角泪痣清亮，却被笑纹微微带出一丝诡秘。
　　方才亮死拖活拽扯和也上楼时早惹来一片掌声，和也扭着他手臂拼命挣扎，亮看也不看将他掼进房里，劈手将掌声欢呼摔在门外，冷冷瞪了和也半晌，恨声道，“你这不知好歹的……我怎么就答应了他！”和也一听这话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咬了咬牙，陡然迎着亮撞了过去。亮一惊不小，连忙接住他生怕闪失，和也顺势搂住他脖颈便吻了上去。亮浑身一僵，猛地重重推开他，恼得胸口起伏竟连话都说不出了，陡然一抬眼，整个人又冻在了当地。
　　和也被他眼神悚住，不由得慢慢回头看去，也顿时呆了。里间门口正有个人软软依在那里，见他两个齐齐看过来便手扶着门框皱眉一笑，细细指头却都要掐进漆成奶油色的木饰线里。和也看着他脸上那神情，寒颤禁不住一个接一个自骨缝里迸出来。龙也看也不看他，只盯着亮又笑了一笑，竭力撑起身子扭头往里走，刚迈出半步便一声不出地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我这不是糟蹋人么……自p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