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晚照》玄序莹莹

54、伍肆

　　靳濯临的车沿着一条越发熟悉的路行驶，径直下了地库。

　　“超冰？”余温狐疑，“你带我来你们公司干嘛？”
　　“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靳濯临的语气带着些许玩笑意味，“一路上都在问我到底要去哪儿……怎么，还怕我把你卖了？”

　　余温瞪他一眼，只好默不作声。

　　他们穿过一片办公区域，靳濯临顺手从茶水间拿了一瓶水递过去，“这个好喝，我不喝咖啡的时候就喜欢来蹭这个喝，你试试。”

　　余温瞅一眼周围的办公环境，虽然因为是周末并没有人，但整体风格设计明快时尚，每个人的办公位置也很宽敞舒适，着实令人羡慕。
　　此时她灵光乍现，跟通了天眼一般：“哦！我明白了！”

　　靳濯临一愣，“你明白什么了……”

　　“靳总是不是……想让我来超冰工作？”余温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又是问辞职原因，又是带自己来参观办公区，这还不够明显？自己简直是个深藏不露的推理小天才。

　　靳濯临有些尴尬。
　　“额……我还真没想过……”

　　余温泄下气来，“嘁——我还以为你惦记着我没了工作，好心帮我安排好退路了呢！哎，看来是自作多情了！”

　　靳濯临一声短笑，“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还怕你找不到工作？就算是暂时休息一段时间也没什么不好啊！”

　　正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一扇全玻璃大门外。
　　靳濯临熟悉地推开门，煞有介事地端起手：“请进。”

　　余温走进去，房间很大很空旷，周围一张长桌上摆了好些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设备，有种想象中的电影拍摄片场的感觉。
　　“这里是？”

　　“我们的实验室之一。”靳濯临朝长桌走去，“现在看起来可能平平无奇，但是你马上就能感受到它的有趣了！”

　　他递出两个手柄状的物体给余温，又把一块VR设备戴到了她头上。

　　“有点儿大，感觉要掉。”余温道，手里老实捏着那两块儿手柄。

　　她耳边忽然一阵清风，夹杂着被阳光晒过的、还带着轻微洗衣液味道的衣服香味扑鼻而来。感觉有个强大的身影立在她前面，一双手绕过耳边环住她的头，把头上的设备紧了紧。

　　“现在呢？”
　　“好……好了。”

　　余温的视觉缺失，感觉却被放大了无数倍。
　　她似乎是一颗挣扎了很久的小树苗，好几次都以为自己要被连根拔起了。忽然，有颗大树就这么出现在她身边，用那繁茂的枝叶为这棵小树苗遮风挡雨。

　　“开始了。”
　　靳濯临话音刚落，余温眼前便出现了一片辽阔的平原。她忍不住发出“哇”的一声惊叹。

　　只一瞬间，她便进入了一个奇幻的世界。此时她仿佛置身于一片神奇的土地上，眼前是连绵起伏的山脉，翠绿的山林仿佛触手可及。山间云雾缭绕，如梦如幻，仿佛是大自然为这片土地披上的神秘面纱。

　　“你试试动一下，往前走去看看。”
　　靳濯临在她耳边低语。

　　余温尽情漫步在湛蓝的湖畔，清澈的湖水波光粼粼，倒映着蓝天白云和远处的青山。微风轻拂，带来清新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远处的村落错落有致，充满着浓郁的民族风情。

　　继而又来到一座古城。古老的建筑散发着岁月的韵味，青石板路蜿蜒曲折，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街头巷尾传来悠扬的乐声，让人陶醉其中。古城的建筑之间掩映着一座雪山，山峰覆盖着的皑皑白雪被斜映的日光点燃，仿佛一片金箔贴在软绵绵的甜筒冰淇淋尖端。

　　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奇妙体验，让余温对这片土地充满了无限的向往。

　　“要是真有这么棒的地方就好了！”余温取下装备，意犹未尽。
　　靳濯临微笑，“这本来就是真实的。”

　　“嗯？这不是你们画出来的？我的意思是，机器制图或者什么的？”

　　“当然用了技术，可也是真实的。”靳濯临解释，“嗯，简单来说，就是把真实的场景搬到了系统里，这样随时都能体验，打破了时空限制。”

　　“佩佩他们学校的项目就是想要这么做？”
　　“嗯。但是还不够。学生需要做实验，就要有真实的环境和数据支撑。因此，我们需要更多的气候、作物条件、温度甚至生活方式等信息数据，所以我们准备实地去一趟。”

　　“这么棒的地方，出差也是一种享受吧！”余温抑制不住羡慕的眼神。

　　岂料靳濯临顺势接了一句：“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我？什么意思？”

　　靳濯临眼珠子又开始滴溜溜地转。
　　“这不是想请我老同学帮个忙嘛……”
　　“你看这整个框架搭建……你之前写世界观写得那么好，肯定能给我们不少建议。反正你暂时还不去新公司，不如多积攒点儿工作经验，那以后去了壹盟岂不是更受欢迎？”

　　“啊……”余温哭笑不得，“敢情你在这儿等着呢？干嘛，想白嫖我的劳动力？”

　　“诶，别说那么不好听啊。出差的交通和食宿都给你包了，怎么样？”
　　“劳务费呢？”
　　“那……没有预算。友情价：一顿牛排怎么样？”
　　“那不还是白嫖！除非……”

　　靳濯临就知道余温现在不让人省心，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除非什么，说吧！”

　　“再包我一个月的奶茶！”

　　靳濯临这下反倒是不笑了，正色地看着余温，难以置信的问：“这是……同意了？你真同意了啊？”

　　“靳濯临，你不会耍我呢吧！”余温想起从前靳濯临也没少干这种欠揍的事儿，有点儿气不打一处来。

　　“没……没……”靳濯临忙解释，“没有劳务费，你真愿意？”

　　“当然了。这么有意义的项目，其实上一次听你们说我就很动心了。”余温答，“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帮上忙……总之需要我做什么你就告诉我。”

　　靳濯临的笑容一下子荡漾开来。
　　余温能清晰的分辨他这样的笑容，与平时那种不安好心的坏笑完全不一样。她开始从这样的笑中读到了真诚，读到了一个终于有点能看懂和不那么防备的靳濯临。

　　翌日。
　　靳濯临跟小组开完会，跑去找钱立哲辞行。

　　“行了吧，你去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用跟我说这么多细节，你看着办就行。”办公室内，钱立哲笑呵呵地坐在靳濯临对面。

　　“那我走了。有事电话吧。公司会议我会线上参会的。”靳濯临起身要走。

　　“等等等等……”钱立哲喊住他，“除了公事，你就没别的跟我说了是吧？”

　　“别的？什么啊？”

　　钱立哲“啧”一声，故作一副怨怼的神情，“你小子，现在有心事也不跟我说了，怎么，见色忘义了？”

　　靳濯临“委屈”地苦笑，“老钱，你别套我话，有什么请明示好吗？”

　　钱立哲神神秘秘的走过来搂住靳濯临的肩膀：“明知故问。你和余经理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
　　“我可听说了，有女人大中午开着你的车来公司。我还不了解你，你这么不解风情的，还能把车借给女人？别跟我说是你妈啊？”

　　“我和余温那是老同学……”
　　“就这么简单？”
　　“反正没那么复杂。”
　　“那你说说，你觉得余经理怎么样？”
　　“……”

　　靳濯临脑子一转，“那你觉得褚老师怎么样？”

　　钱立哲一怔，慌里慌张把胳膊缩回来。
　　“你……哪儿跟哪儿啊，别瞎说。”
　　“上次看人褚老师看得眼睛都直了。以为我没发现？”
　　“那大家交流工作而已……”
　　“我和余温也是啊，旧时相识而已。”
　　靳濯临丢下一句，满意地走出门去，留下钱立哲站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诶，不对啊？怎么说到我头上来了？”他恍然大悟，“靳濯临，你太贼了你！”

　　没过多久，靳濯临带着同部门的另外一人，连带着余温一行三人组成一组，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此处是南方边陲的一座小县城。
　　县城地势平坦，四周环绕着不高的山丘。这么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和过多的现代化痕迹，只要站在稍微高处就能清晰看到整齐划一的一块块麦田舒展着向远方铺开。地热升腾起阵阵缭绕的烟雾，让静谧和安详的感觉一并蔓延开来。

　　下了飞机，他们又打车往山中而去。

　　司机师傅是个青年小伙子，人很是热情，普通话虽然口音极重，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健谈。他边开车边介绍当地的风景美食，和靳濯临带来的同事小潘简直是一见如故，一路欢声笑语。

　　小车沿着盘山公路甩来甩去，余温头有些发晕，靠在门边一直不说话。
　　靳濯临在背包里面摸了一番，掏出一个头枕来：“用这个吧，别靠着车门。”

　　“靳总……”小潘瞄一眼后视镜，内心犯了嘀咕：“靳总不是号称有‘心理洁癖’吗，自己贴身的东西从来不让人碰的。居然能把每次出差必备的头枕借出来给余经理。”

　　“怎么了？”靳濯临看余温把头正架在脖子上，才转头问小潘。
　　“没事……嗯，应该快到了。”

　　车子一个大转弯，不远处的村落便跳入眼帘。
　　山中已有了秋意，整个小山村被高大的银杏树包裹起来，银杏叶已经变黄，如金色的地毯般开始在大小院落铺陈。等到了深秋，这里一定是有个童话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