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晚照》玄序莹莹

55、伍伍

　　余温他们到的这个小县城是褚佩学校对口帮扶的地区，双方日常合作接触都比较频繁。褚佩早已提前帮他们联系了乡镇上的领导，以便他们更好开展工作。

　　几人按照地址和褚佩发来的照片住进了一个小院落里。
　　这院子的主人是一对老年夫妇，家里孩子都成了才，搬去了大城市，而今也都有了小宝宝，儿女便把二老接到了城里，美其名曰“帮忙带孩子”，实际就是想让他们去城里享享清福。

　　于是这院子一年到头也就空置下来。村支书接到乡里的通知，本就苦于小山村里没个旅馆能招待客人，灵机一动便打电话给二老，协调了这个院子供他们暂住半月。

　　许是山里的空气着实宜人，余温一下车便感觉舒畅不少，人也精神很多。
　　靳濯临本来还想帮她提行李，谁知她麻利地就把箱子推进了房间，靳濯临也只好收手。

　　“咚咚咚——”
　　“是科技公司的靳总吗？”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男声。

　　几人应声走出来，见一男人正站在大门口。他皮肤黝黑，中等身高，瘦瘦的，眼神却很清亮。

　　“哎呀，太好了，你们到了。”他连忙快走几步过来。
　　“我是村支书刘伟，大伙儿都叫我‘阿伟叔’，你们也可以这么叫我！”

　　靳濯临忙伸手同他握手：“您好，我是超冰科技的靳濯临，这两位是我的同事，小潘和余温。”

　　“我知道我知道。褚老师也来过我们这里，她专门给我发了微信，托我好好照顾你们呢！在这里要是有什么需要就随时告诉我！”

　　“谢谢阿伟叔。没想到这边环境竟然如此好，还有这么干净的小院子，多亏了您费心安排。”

　　“你们适应就好！哈哈哈……”阿伟叔看起来约莫五十好几的年岁，精神头儿却跟个小伙子一样，笑起来中气十足。
　　“是这样。明天我要去乡里办事，也不好耽误你们时间。今晚我约了村小学的汪校长，就在我们家吃个便饭，你们认识一下，之后也好开展工作嘛……”

　　“好，我们客随主便。”靳濯临应下。

　　傍晚，几人如约聚集在阿伟叔家里。
　　和汪校长一同来的，还有学校的两位骨干老师，一位是教务长兼数学老师杨守胜，一位是安全员兼体育老师王亮。

　　阿伟叔介绍大家相互认识，彼此寒暄一番，最终进入了正题。

　　“老汪，靳总他们这次来，一是调研咱们的风土民情，把咱们这里的美景推广到大城市去；二来也给学校带了一些物资设备，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啊。”
　　阿伟叔举起酒杯：“来，我们先尽地主之谊，欢迎靳总一行的到来！”

　　余温跟着他们一起，一口饮尽杯中的白酒。

　　这酒应该是自家酿制，跟平日里喝的味道明显不同。刚下去的时候简直烧嗓子，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可回味却又不辣人，只觉醇厚。

　　汪校长笑着点头，只道：“欢迎欢迎。”

　　“明天开始，靳总他们可就去你们学校开展工作了啊……你可得帮我接待好！”阿伟叔拉着汪校长的胳膊，笑呵呵地一通“嘱咐”。

　　汪校长忙回应：“放心吧阿伟。几位，你们有什么需要，找我也可以，找这边儿……王老师和杨老师都可以！”

　　“那我们这段时间可就多有打扰了。来，我们也敬几位一杯，以表感谢。”靳濯临带着余温和小潘又回敬一番。

　　“吃菜，吃菜！”阿伟叔提起筷子，“这个是我们这里特色烧肉，一定要尝尝！”

　　大家吃喝聊天的间隙，靳濯临悄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余温。

　　“干嘛……”余温看他似有所指，又不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一会儿去敬一下汪校长他们。”他低语。
　　“我知道。这还用你教？”余温不屑的嘟囔。

　　过一阵，余温瞧着靳濯临跟阿伟哥聊得正酣的间隙，端起酒杯主动递到汪校长面前。
　　“汪校长好，我是余温。给您添麻烦了，还请多多关照。”

　　汪校长抬起酒杯与她碰一下，豪爽地一饮而尽。
　　“你在公司是做什么的？”

　　“其实我不是超冰的。我之前是在一家活动策划公司工作，前段时间刚辞职，想专职做创作方面的一些工作，所以这次也是跟靳总出来学习一下，好为之后的工作打基础。”

　　汪校长扶一下自己的黑框大眼镜，“你们这个组合还挺有趣。竟然不是一个公司的？”

　　“怎么说呢，之前有过合作，大家有一点的基础吧！”余温解释，“现在产业分工既细致又整合。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但又需要把不同的知识整合起来才能有新的发现，所以我们这种情况也越来越多了。”

　　“嗯，理解理解。”汪校长点点头，不再多言语。

　　余温觉得有些尴尬，她打量一眼四周，靳濯临和阿伟哥欢声笑语，小潘和杨老师王老师也围坐攀谈，就剩了她和汪校长面面相觑。
　　这种情况，如果她撤回去，只会把汪校长和她搞得更加尴尬。就算是尬聊，也得找点儿话说，等小潘或者靳濯临过来的时候，她就自然而然可以走了。

　　“汪校长，恕我直言。”余温估计也是酒壮怂人胆，说话也有些上头，“刚才阿伟叔讲了不少，但一直没听到您的高见。我们之后的工作主要还是要在学校里面开展，靳总他们也准备给学校这么引入一些资源，所以特别想知道您有没有什么希望或者要求。”

　　谁知汪校长有些奇怪的低声笑了一下，道：“今天就不说这些了。”
　　“我知道，你们有你们的任务，对吧……我们呢，接到指示要配合你们……说白了，我们双方有共同的目标，反正顺利做完这件事情就对了。”
　　“希望或者要求，说不上。”他冲余温摆摆手，埋头吃自己的青菜。

　　余温搞不懂他的意思。
　　她本以为他们要做的事情是一件双方利好的事儿，可看汪校长的态度甚是平淡，不仅毫无喜色，甚至有种疲态。她有那么一瞬间竟然开始怀疑他是否知道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汪校长，您看，虽然也确实是个工作任务，但是这个事情到底能发挥多大的价值，还是看咱们怎么来做的。”余温给他倒上酒。

　　“你说得对。还是看这个事情要怎么做。”汪校长立马打断了她，“小余，你准备怎么做这事儿？”
　　“啊，当然，我看你那么年轻，就托个大，叫你一声‘小余’了……”

　　余温有些被问住。
　　说实话她本就不算项目组的正式成员，也实在不清楚超冰对这个项目的全盘构思和执行计划。

　　“额……技术的事情我太懂。”余温坦承，“不过，就我个人而言，虽然我刚来一天，却被这里的美景深深打动，也被这里人的热情温暖感染，我想把这样的美好带到浮躁的城市中去，让那里的孩子们也能感受到真正的纯粹自然。”

　　“好啊，那你要加油了。”汪校长道。

　　见他依然是不冷不热的反映，余温料想这不是他期待的答案。又道，“我之前不是在活动策划公司吗？讲课或者组织活动是最擅长不过的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也可以跟同学们上上课什么的……”

　　“哦？”汪校长终于有了回应，“你有相关经历吗？”

　　“当然了，我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参加过支教，还得了奖呢！语文课或者英语课问题都不大！”
　　“那好，那好！”汪校长终于泛出笑意，“那你给我们代一下课吧……当然，在保证你完成工作的前提下……”

　　正说着小潘提着酒壶跑过来敬酒。
　　余温趁机“换场”，跑回自己的座位赶紧吃两口菜。

　　没吃上两口，王亮老师就笑盈盈地走过来，余温胡乱擦擦嘴，连忙举起酒杯。

　　王亮抿嘴一笑，把酒杯从她手上取出放下，换上了一杯热茶。
　　“余经理，今天很高兴认识你们。咱们来日方长，不在乎这一两杯。你一个女孩子，少喝一点，赶紧吃点儿菜。”

　　余温心中一暖，“抱歉啊，今天坐了一天车，实在有点儿饿。”

　　“哈哈哈哈……”王亮笑道，“有什么抱歉的。我陪你吃，咱们边吃边聊！”

　　“余经理，我们汪校长的态度……你别往心里去。”王亮真的就跟余温一起吃起菜来，嘴里很自然的同她聊天。

　　“没有没有……”余温解释，“但是既然王老师说到这里……不知道汪校长是不是对我们的项目有所怀疑？”

　　“余经理是想说汪校长兴致不高吧！”王亮心直口快，“其实呢，汪校长是个真正对教育有情怀的人，也是真心想把孩子们培养出来。他可是北京的985大学毕业的，当年北京多少大公司要他，可他毅然决然回到了这里。”

　　“这么厉害！”余温惊叹。

　　“他的青春全部留在了这么，怎么会不希望村里的孩子们好呢？”王亮继续讲到，“只是啊，这些年以来，援助的资源不少，志愿者也是来了一波又一波，可要么就是为了完成任务，根本不顾我们的实际需要，有什么算什么的送，打卡拍照就完事。要么就是嫌弃我们太偏远，不肯长期留下来工作。你看现在，我们学校一个科目的老师要教好几个年级，也只能保证基本教学，跟你们大城市的老师教的东西那是万万比不了的。”
　　“所以啊，久而久之，汪校长就觉得，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远不如多来几个优秀教师给孩子们上课开阔眼界来得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