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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东吴 ...

  •   林清:“油菜花田。”

      老汉:“知道那曾经是什么吗?是寸草不生的硬土!”

      林清点点头,道:“据说亓王十年前封地东吴,难道是亓王到来之后治理得当,改硬土成沃田?”

      老汉呲牙,十分嫌弃:“你这娃娃,呆得很呐。”

      于是林清一笑,继续道:“老伯赐教。”

      老汉便终于讲了起来。

      话说东吴之地自大梁建朝以来,很长一段时间未有过一任藩王群守。那时的东吴又叫南蛮荒地,人道南荒刁民难养,教化不动,连流放都少有来这儿的,却在十年前迎来了第一位正正经经的藩王。

      这位藩王乃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倒了八辈子血霉被封东吴,带一支护卫队,几车家当,在众民的注视下住进亓王府,从此开始了他的治理之路。

      经过长达五六年的奋斗,东吴的‘穷山恶水’之名勉强摘除,百姓至少有健康的土地可以耕作,可还不待亓王再接再厉再创佳绩,亓王妃就病倒了。

      这位曾经的京城贵女在穷乡僻壤苦熬六年,终于熬不下去,一病不起,缠绵卧榻,亓王从此无心其它,为王妃之病遍求天下名医修士,开观礼佛。可求来求去,王妃的身子就是不见好。

      忽有一日,一位无名散修行经东吴,听闻亓王妃之事,主动寻上王府,向亓王道了个秘密。至今无人知晓那是个什么秘密,只知道自那以后,亓王水也不治了土也不理了,耗资无数在东吴各个县城中修建庙宇——便是如今的魌庙。

      人们皆当亓王是疯了、痴了,这三山四水终究是熬傻了第一任藩王,谁料还没一年,南荒之地居然开始变了。

      先是阳光充足,再是虫兽退散,雨水不糟蹋土地了,庄稼居然迎来了堪称丰收的季节。人道是亓王的诚心感动上苍,天降福瑞,于是亓王的修庙工程便越来越大。

      “就是说,是那位无名散修指点亓王拜魌神官的?”林清问道。

      “大约是吧。”老汉不甚在意道。

      林清沉吟片刻,“老伯,说来说去,您还没告诉我们,魌神官究竟是何方天神?”

      闻言,老汉先是双手合十,朝神祇弯腰拜了拜,而后直起身,悠悠道:“乃是曾受亿万人敬仰,法力无边的九天神官的一缕精魂,落于东吴,修养生息,凡人但有所求必能如愿,真真是普渡众生的仙神。”

      像是应和老汉的话,城内忽而传来沉闷绵长的钟鸣,浑厚沉重的钟声越过城墙与油菜花,荡在浅金色的天空中,夕阳斜缀着,依旧用光热涂抹世间土地。

      钟声敲了约有三四分钟,停下时,林清竟觉得这方世界有瞬间变得异常安静,仿佛所有活物都不存在,只有植物挤在一起的,若有若无的细响。

      很快,风声、远处的人声又回来,老汉这回是真的要走了,临走前,特地和林清说道:“你们若想要去投奔亓王,直接进城和卫兵说就是,亓王府可不是你们随意进得了的。”

      说罢,摇摇晃晃地走了,林清朝他背影道了声谢,忽然发觉始终没听见杜鄞的声音,回头一看,见杜鄞站在柳树旁,半垂着眼,一只手随意捞起一条柳枝,乱七八糟地在指尖绕来绕去,神祇间透出的青烟丝丝缕缕缠住枝梢。

      不知道在想什么,林清扬声道:“走吧。”

      城门的士兵听说林清二人是从北方来的修士,眼皮都不眨一下,极其熟练地吩咐手下人给他们递来一张文牒,便放了行。

      林清和杜鄞四目相对,拿着那张文牒二脸茫然,约莫是他俩的无知气息过于浓厚,一位面貌和气的青年好心开口道:“兄台不知,这牒是亓王所发,凡是来城的修士,都能凭借此牒在城中找到落脚处,你二人若是暂无住处,便可凭此牒去城中任意一家客栈留宿。”

      见眼前青年的衣着与举止,林清伸手作揖,道:“感谢道友解惑,原来这亓王爱好招揽天下修士的传闻并非虚言。”

      那青年爽朗一笑,道:“那是自然,亓王对修士的爱惜,九州之内莫有能及者,二位自便。”说罢,青年抱了抱拳,离去。

      林清将文牒打量一二,自语道:“这满城尽是修真子弟,竟还能有邪祟作妖?”

      二人并未远离城门,马车碾着土地经过,扬起一阵尘土,杜鄞将险些被撞上的林清往后拉了几步,道:“天色不早,该走了,师兄。”

      如果不曾听老汉说东吴的历史,很难相信这里曾经被称为穷山恶水之地。天色渐晚,城门悬着一排灯笼亮起。

      二人找了一间客栈。

      客栈之中人不少,林清仔细观察一圈,发现极可能这一屋子的人都是修者,心下悚然,亓王好招揽修士名头不假,可若别有用心,这满城修士的状况,万一生了事,那就好看了。

      一楼坐得满满当当,每桌都挤了至少四个人,店内烛火高照,人声盈沸,热闹至极。甫一入门,林清就被喧哗声给吵得微微倒仰,杜鄞也是极快地皱了一下眉。

      他四处扫视一圈,然后对着略显嫌弃的杜鄞微微一笑,道:“自古没有市井探不出的东西,越是人多的地方,消息越是灵通,师弟,咱们便在此落座,喝上几杯茶吧。”

      杜鄞默了半晌,终究还是妥协,“师兄说得有理,只是哪还有闲余的位置?”

      林清敛袖,“跟我来。”便朝着一楼角落处走去。

      当真是个犄角旮旯,甚至可能是店家临时摆的一张桌子,背光朝窗,空间逼仄,街上的烛光照进来都比店中投到这个角落的烛光亮。便是如此,店小二依旧照顾到了这边的客人,桌上摆着几碟小菜,一瓶酒壶。

      这桌只有一位客人,林清询问一声,那看起来年纪颇小的修士但笑不语,只伸手一悬,表示随意。

      还未坐稳,隔壁传来调门很高的话语声,“无妨这魌神官的是哪方仙灵,亓王要我们以武祭神,我们便拿出本事来,亓王一片热情招待我等,总不能敷衍了之嘛。”

      有人调笑道:“你是不能敷衍亓王,还是不能敷衍东海鲛珠啊!”

      那边便哄堂大笑起来,然后被淹没在更多的笑闹中。

      林清侧耳细听,可惜后来那群人笑得愈发狂野,实在听不清了,便在心中琢磨那对话中的信息。

      秉着不懂就问的原则,顺便向对面一颗花生米啃半天的小修士问道:“这位道友,可知方才那边说的以武祭神,是何说法?”

      小修士穿得低调,一张小脸十分精致,有些男生女相,闻言放下酒杯,反问道:“祈灵节的祈灵大典,道友不知?”

      林清诚实摇头。

      “后天便是了,祈灵祈灵,东吴地带才有的节日,一祈三天,每年祈灵的首日都会摆一方擂台,在魌神面前献武,叫做祭神大会。你看这满屋子的人,都是来参加祭神大会的。”小修士道。

      “原来如此,”林清道:“我猜猜看,擂主是否还有奖赏?”

      “非但有,还是顶顶珍贵的东海鲛珠。亓王在这方面可是举世闻名的阔绰。”小修士狡黠笑笑。

      林清不太能理解所谓东海鲛珠的价值,但想必不俗。不多久,小修士从袖带中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边,起身冲他们抱拳,“后会有期。”

      “道友不住这里?”林清问。

      小修士:“我本游客浪子,随处可去,又不凑后天的热闹,住这平白挤走别人的份作甚,祝二位道友后日旗开得胜。”

      这位小修士人不大,举手投足间倒是潇洒自在,林清朝他挥手告别。见杜鄞望着他,开口道:“放心,我们也不凑擂台的热闹,但这祈灵会,还是要去。”

      杜鄞倒不是在意这个,“师兄……待人处事是有几分侠气的。”

      “此话怎讲?”

      “……”杜鄞说不出来,于是摇摇头。他说不清楚林清这一路的处事哪里不对,或许也没有不对,只是和大部分修士都不一样。

      一定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非常接地气吧。

      第二日一早,晓云初破,太阳还没来得及露出来,街上已经有行人往来,细细碎碎的人声透过窗子,成了最好的闹铃。

      林清便不再挣扎,下了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子看看外面究竟有何趣事。

      窗子外边微凉的晨风混合着一股子馨香扑面而来,只见街头巷尾、商铺屋檐间挂着花灯与彩带,路边隔几步就摆一簇花朵儿,花瓣娇嫩鲜艳,还闪着露水,幽幽香意缠在空气中,街上行人皆是衣袂飘然,姑娘的水袖裙摆悠起来比花还要美丽,乍眼一眼,令人错觉置身花海仙城。

      一派欣欣向荣,显然是在为明日的祈灵大典做足准备。

      迎着馨香,出了客栈走上大街,林清才发现,路边的花好看好闻,竟还十分招蜂引蝶。花束摆得密,蝴蝶便也多,绕着花朵飞来飞去,几乎是一伸手就能碰到一只。

      同大街小巷的华美热闹不同,按察使大人的府邸建得非常低调,位于偏僻静谧的城市角落,初阳只照到屋檐顶上,两只灯笼被风吹得晃晃悠悠,连石狮子都显得冷寂。

      守门侍卫见到林清与杜鄞的装束便眼前一亮,待林清拿出那个小牌子,话还未出口,侍卫几乎要跳起来,大着嗓门:“二位仙人里面请!”

      而按察使大人,刘沣本人,在见到林清后也是略显激动,连忙把二位仙人请进了自家公子的房中。

      从府中的装饰与设计中可以看出,按察使大人为民效命的酬劳并不低,却不知为何,家中莫名有几分萧索之意,这份怪意到了刘公子房中更为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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