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野》不是天选

8、达摩星

　　达摩星，空港，指挥舰。
　　一双修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交握着，一张优越无可比拟的脸却让人看到深海的平静与，黑色的军靴无声敲打着地面……
　　气氛越来越肃穆。
　　“快一个月了吧……”声音轻柔而略显讥诮。
　　与会者无不羞愧难当。
　　紧赶着抵达达摩星的李斯墨等人却困在了空港，无法下足，实在不得不说是讽刺。
　　“实验室已经有进展了，我这边可以确定最晚后天！”唐澈率先开口。
　　其他人也纷纷立下军令状。
　　“尽快……”会首者摆了摆手。
　　……
　　唐澈看着会首的位置，无声询问。
　　黑色制服包裹着劲瘦颀长的身躯毫无形象地垮塌在会议桌上。
　　“他们失联超过半个月了……”声音有气无力。
　　唐澈眉头一皱，很快又舒展开来。
　　“关心则乱了吧，那可是尤布斯！我们只需要一如既往地相信他！”
　　“也许吧……”
　　……
　　…………
　　天启星，洗蓝山，战后清洗中。
　　半空悬浮的指挥舰上，只见一美少年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把玩着光脑，时不时地旋转、抛上去、落下来、又握住，明亮的黑眸此刻游移涣散，尽显百无聊赖。
　　只见他那干净水润的眸子好似还保留着婴儿的纯真，洁白无瑕的十指一看就不曾沾染这世俗的尘埃，对了，就连他的住所都不愿降落这片土地上，始终高高在上。
　　“三殿下，洗蓝山已经推平，幼虫已尽数灭杀，发现剩余虫卵一万六千三百一十六枚，请问如何处置？”副官拱手恭敬询问。
　　闻言，对方清透专注的黑眸难得透出几分兴趣：“哦，虫卵重如何？花纹如何？”
　　副官介绍道：“约113斤，椭圆形，上窄下宽，黄色底，伴红色竹纹……”
　　对方摆摆手，说道：“是红尾金竹八翅蜂，臭的很，花纹也俗气，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是。”副官暗喜，又有进账了。
　　副官垂目，沉浸在欢喜中，倏忽，清透明亮的声音悄无声息地靠近：“上个月，巴森养的干达乌石虫，吃空了整个希赛地下实验堡，事情暴露后，联盟那帮臭要饭的现在查到了我头上，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吧？”
　　副官垂首看着对方落在地上的影子，只感受到了寸寸森凉，心想：当然知道，他在差点被你抽干血后，又被丢到那堆恶心的实验体中充当男保姆，现在被爬虫寄生着，半死不活。一想到那个场景，副官又惊悚又恶心。
　　少年勾了勾手指，副官下意识靠近，对方拍了拍副官冷汗淋漓的脸，继续漫不经心地说道：“二哥可是说了，这次战场打扫到的材料，除了保留实验样本外，其他尽数销毁，可是我真舍不得啊，你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副官明白，他从三殿下眼皮子底下经手的任何东西都和三殿下无关，三殿下在战场上的任何动作谁都不能说出去。
　　“明白就好，别玩脱了。”说罢，少年没再理睬他，懒洋洋地躺回豪华操控台上。
　　副官松了一口气。
　　突然，清润的声音又冷不丁响起:“对了，战场打扫得怎么样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虫族残骸销毁中，我方伤亡正在统计，另外，洗蓝山这里属于东部沿海人口密集区，还剩一千万人口需要迁移安置，预计还需十天……”
　　“这群贱民这么几年被虫族啃食筑巢，竟然还存活着一亿多的人口，不知该说他们是真耐操好，还是说这些蟑螂老鼠繁殖得就是快！”少年不耐烦地打断。
　　副官无言以对：这里三年前可是有两百多亿人口啊！
　　“嗤，一直听说这里是中环星域最接近古蓝星的星球，就这？！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又脏又臭，我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少年又吐槽道。
　　副官面不改色，脑海里面却疯狂吐槽：明明是您挑剔，嫌这嫌那，既不愿住空港，也不去驻军处，就要住半空李斯墨殿下留下的指挥舰，大伙儿也懒得揭穿你这个兄控了。
　　“哥哥此时应该打到了达摩星了……”少年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听到这，副官眉梢微动，暗地思忖，原来李斯墨殿下这次着落点在达摩星，这是中环星域最边缘的战场。
　　因为一些历史原因，近年来军队星际航线图高度保密，五级以下军官只有到战场，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
　　“三个月，最多三个月，我要看到这里尽快规整。”少年目光似箭，直逼副官。
　　副官头皮发麻，只能跪下，不敢应承，这个任务至少要半年才能完成，李斯墨上将明明给的是一年的任务时间。
　　星球规整可不止人口迁移，还包括恢复这个星球的生态、经济、军事等等各方面的常规运行，涉及的门道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清楚的。
　　“好无聊，好想去哥哥身边……要是底下这些碍眼的家伙通通被吃光才好咧。”好像不知道自己下达了怎样艰难的任务，美少年旁若无人地咬着手指，微微叹气，弯翘的睫毛垂落，恍惚间他是那么可爱又可怜，如果能忽略他的恶劣行径。
　　副官敛眉低头，不看他那惑人心智的美貌，腹诽：不愧是拉雅著名的小恶魔……
　　“你还没走？”软枕上的少年似乎才注意到身边的木头人，歪头问道。
　　“属下告退。”副官的冷汗湿透了内衫，他张嘴欲言，看着对方黑亮水润的眼睛，想请求宽限任务时间，但是最终还是没敢开口，他知道，一旦他开口，今天他就能被剥皮，然后无声无息消失。
　　随着副官的离去，装扮得富丽堂皇的休息舰只留下了一片寂静。
　　与此同时，天启星地面，李斯寰口中的蟑螂老鼠正向他跋涉而来。
　　“爸爸，我们这是去哪？”柔弱而颤抖的嗓音响起，只见一三岁左右顶着蓬松的金色羊毛卷的小姑娘被紧紧护在胸前，再仔细一看，她小小的手心还紧紧抓着一缕寸许长隐约可见其中花白的头发。
　　“薇拉乖，爸爸带你去坐飞船。”蒲扇一样的手掌安抚地拍着女孩的背脊，男子左脸脸颊一道寸长的疤痕削过颧骨，下颌坚硬若斧劈，锐利的双眼警惕地观察着周围，只有偶尔落在怀中猫儿般大小的宝贝时才会变得温柔。
　　“飞船，跟飞车一样的飞船？”飞车是天启星没崩溃前的主流交通工具，出生以来一直住在地堡的小女孩对飞船没有什么概念，但是对飞车却很熟悉，这段时间，她和爸爸就是靠飞车躲躲藏藏从南半球断断续续飞到了北半球。
　　“对，但是比飞车大，比飞车快，半年前降临的联邦军队乘坐的就是宇宙飞船。”男人的竭力描述显得苍白无力。
　　小女孩一脸茫然。
　　男人内心划过一丝遗憾：如果不是这该死的虫族，如果不是这该死的封锁，有了一千万联盟币，我的女儿早就可以去其他星球观光旅游甚至是定居。也不会因为一直生活在地下城堡而对什么都不知道。
　　“看到没，天际那个黑点，那里悬浮着一座飞船，我们可以通过飞船去其他星球。”男人竭力向女儿描述，可惜苍白的描述没能引起更多的向往。
　　“其他星球没有怪物吗？”小女孩只是好奇地问。
　　男人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下来：“总有一些星球是没有怪物的……”
　　“妈妈……我想要妈妈一起……”出乎预料的是，小女孩并没有露出笑脸，反而埋进男人的怀里猫儿般嘤咛起来，即使是哭泣也不敢大声，她知道上次就是她的哭泣引来了虫族，妈妈才没了。
　　想到半年前被虫族吞噬连一丝骨头都没剩下的妻子，男人眼底划过一丝苦涩，再也说不出话来。
　　男人是天启星第三军团因伤引退的大校级军官，科布奇.维恩，他智勇双绝，履立战功，差点升任天启军团少将，可惜在三年前天启星虫潮中失去了左腿，因为天启星没有肢体再生技术，他只种植了机械义腿，但是，没有完整机体的他意味着不能完整感知天启星的仿生机甲，理所当然地被军团淘汰了。
　　他的伤退慰问金有一亿天启币，如果是在和平稳定的天启星足够他舒舒服服过三十年，但如果将一亿天启币兑换成联盟币，按照一比十的汇率，可以换成一千万联盟币，足够他移民内环星，但是现在顶多够他购买两张星际远航的船票。
　　三年来，虫潮让整个天启星疲于应对，星球内部经济早就崩溃，一亿天启货币的存在也只是光脑上的数字，如今可以说，在天启星上基本没什么购买力。
　　天启执政官们住在太空城，天启富商权贵早就通过移民星舰去了其他星球，军队有重火战机和舰艇生活也过得去，只有平民在煎熬。
　　半年前，李斯墨率领的联盟军队终于入驻了天启星，短短三个月，基本肃清了虫族的巢穴，只留下了清扫战场的部队，而后主力部队火速赶往了达摩星。
　　科布奇原力是S级，在天启星是很稀有的存在，天启星约摸一百亿人，只有一百多人是S级原力，S级原力可操纵重型机甲，链接五百人的小队。
　　所以他一直享受着不错的资源，他所在的维恩家族在天启星也是一个小世家，他的家族倾其所有为他付出，指望着他能进联邦军队，为家族带来更多资源。
　　三年前的虫潮，他失去了家族，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右腿，失去了机甲，如今他又失去了爱人……
　　科布奇搂紧了怀中的宝贝：只有这个我不能失去！
　　从天之骄子，到如今的困顿不堪，科布奇深刻感受着灾难面前人力的困顿，特别是没有原力的人，在虫族面前无能为力，只能任其宰割。
　　但更可恨的是生而为人，联邦和拉雅都掌握了机甲制作技术，却默契地保守技术和资源，因为技术差距，天启星战备资源除了战机，就是仿制的机甲，机动性和破坏力远远都没有真正的机甲强。
　　还是天启前任执政官靠重金从黑市上引入了一百架A级机甲，三架S级机甲，这就是天启星三年来真正的战斗力。
　　可笑吗，一个容纳一百亿人口的星球，和虫族抗争三年，就因为军备落后，死了绝大部分人。
　　如果虫族有思想，它们也许会疑惑，这些扛着刀枪举着火把的两脚兽哪来的勇气？
　　天知道，银河地球人迁移至拉雅星系，五百年来，技术还被封锁在23世纪的水平。
　　被圈养的平民不会想那么多，遇见危机他们只能期盼天启军团，期待联盟军队，到死之前他们还在星网上表达期待，三年来期望一直落空，抱怨的人越来越少，麻木的人越来越多。
　　实际上，三年前的虫潮过后，天启和联邦的往来就断了，每天和他们互动的不过是智能系统，一段程序，把控了天启人的精神状态，削弱了天启人的创新和自立能力！
　　也因此，相比于虫族，他更仇恨的是拉雅上层对天启的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