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转华章（重生）》轻吟简歌

10、第 10 章

　　苏婉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苏盛荣。她知道他去找张老师是假，去赌场是真。这一世她不可能再让他祸害自己和妈妈。但汪丽兰现在似乎一无所知，她是要戳穿真相，还是静观其变？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穿城而过的秦河边。河水依旧静静地流淌着，春色已经萌芽，河边的柳树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记得上辈子听汪丽兰说，她上大学后没几个月，苏盛荣已经欠下了一大笔赌债，债主逼上门来，家里被砸得乱七八糟。苏盛荣躲了出去，再也不敢回家，可是汪丽兰却走不了。她就是这个时候开始打三份工的。

　　想到这些，苏婉的心里一阵阵发冷。

　　正在这时，她远远地看见苏盛荣从一个巷口转了过来，正往河边一个破旧的院子里走去。这是个废品拆解处，旁边是几栋居民楼和一片低矮的平房。正值中午，附近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在街边吃饭聊天。

　　苏婉跟了上去，只见苏盛荣推开院门，里面乌烟瘴气，几个赌徒正围在一张大桌子前吆五喝六。和一般人声鼎沸的棋牌室不同，也不似苏婉心里想象的霓虹闪烁的赌场。这里显然比较隐蔽，然而桌子上的扑克边却大剌剌地放着几摞钱。

　　“盛哥来了！”一个满脸横肉的赌徒喊了一嗓子，“刚刚我就和大力说，你着急忙慌地走了，一会儿肯定还会回来。盛哥，这次带了不少钱吧！”

　　“王成呢？”苏盛荣没理他们，环顾四周，像在找着什么人。

　　王成？苏婉的心里一个咯噔。这个王成就是后来在天意酒吧威胁自己的人，原来苏盛荣这么早就认识他了。

　　“成哥没在。”旁边一个赌徒搭话，“盛哥，你来都来了，玩几把再走嘛！”

　　“不玩了，不玩了。”苏盛荣摆摆手，“我现在没钱。”

　　“没钱？没钱在这儿干什么？”一开始满脸匪气的赌徒忽然变了脸，开始不依不饶，“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你欠的赌债不想还了？没钱？没钱你不是有个女儿吗？老弟看过她的照片，哈哈，真是清秀水灵！今年她也快成年了吧？盛哥，没想到你能生出来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啊！你要是没钱，可以拿她抵！我们哥几个肯定会好好关照她的。哈哈哈！”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赌徒也跟着起哄大笑。

　　苏婉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心里一阵恶心，转身要走，却还是忍住了。

　　“你们……”苏盛荣气得全身发抖，“你们这是违法！”

　　“违法？”说话的赌徒哈哈大笑，“盛哥啊，当初是谁签了那份卖女儿的协议？这才过去多久你就能忘了？看来还是打的不够狠啊！”

　　苏盛荣脸色刷地涨得通红，“你们别欺人太甚！我女儿不是你们这些人能碰的！”

　　“哟哟哟！恼羞成怒了！”刚才挑衅的赌徒一把扯住了苏盛荣的领子，“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平时兄弟们叫你一声哥还当真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告诉你，成哥当时就想把你女儿卖了，是我看她年纪太小了，劝成哥再等等。现在只要兄弟们想，随时可以把她抓来卖了！怎么，你有种卖，没种承认？”

　　苏盛荣被那个赌徒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你敢动她试试看！”

　　“哟，这么横啊！好啊！看看你今天能不能走出这个院子！来啊，大力，斌子，老三，你们都别闲着！一起上！今天就让这个姓苏的长长记性！”

　　那个赌徒放开了苏盛荣，从腰间拔出一把刀来在手里转着。那三个被点名的赌徒也纷纷摩拳擦掌地围了上来。

　　苏盛荣一看这阵势，顿时慌了神。上次他被逼着签了卖苏婉的协议，也是因为被差点打死才有的无奈之举。这些人各个嗜赌如命，又有王成做靠山，心狠手辣，他恐怕今天凶多吉少。看着那些面露凶光的赌徒慢慢逼近自己，他向后退着，腿肚子开始发抖。

　　苏婉扒着门缝偷偷看着一群人慢慢把苏盛荣包围起来，心里又惊又恨又怕。

　　她以为上辈子苏盛荣已经让自己极度失望，没想到真相比自己了解到的更不堪。这时候他居然已经为了赌债把自己给卖了！可怜她上辈子还一无所知，更可悲的是她居然之后还要帮着还债！她又想到，之所所以后来在酒吧里王成来骚扰自己，或许并不是因为苏盛荣跑了，而恰恰是因为他早就把自己卖了！居更可怕的是，这些人渣现在就居然已经把心思打到了自己身上！

　　上辈子她在酒吧里驻唱时被骚扰时的无助，以及即将要被侮辱甚至被卖的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又回来了。苏婉的双腿发软，几乎无法支撑自己。

　　她拼了命才稳住自己颤抖的腿脚，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害怕，一定要想办法。如果今天苏盛荣真的出了事，不但汪丽兰会被这些地痞流氓威胁，自己更会有危险。

　　现在的她不会遇到曾子铭，不会遇到救她于水火的男人，所以她的遭遇可能会比上辈子还惨！既然如此，那她重生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她死死地掐着大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忽然心生一计。深吸了一口气，她努力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变得更尖利一些，大吼一声，“警察来了！”

　　那几个赌徒和打手正在逼近苏盛荣，忽然听到门外这个声音，便都扭头看去。

　　苏婉的心狂跳不止，却也知道不能前功尽弃，还是大声喊了几声，“警察来了，警察来了，快跑啊！”然后便猫着腰钻进了其中一栋居民楼。

　　苏婉一口气跑到了三楼，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砰砰砰地像要蹦出来。她知道那些赌徒不会立刻追上来，但也不敢久留。

　　这个时候她还不能惊动汪丽兰，否则她一定会追问自己怎么会知道这些的。她此时无法回答，还会打乱她的计划。

　　她拿出手机，双手颤抖着按下了110。

　　过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她定了定神，从躲藏着的居民楼出来，慢慢返身回到了废品拆解处。

　　苏婉扒着门缝往里看了看，院子里已经人去屋空，只有苏盛荣趴在地上。看来那些赌徒怕人多事情暴露，也跑了。

　　这是她两辈子以来第一次做这么危险的事，后背全被汗湿了，心脏狂跳不止。

　　慢慢走进院子，见苏盛荣抱着肚子，闭着眼睛“嘶嘶”地喘气，苏婉赶紧推了推他，“你怎么了？快起来！”

　　苏盛荣猛的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婉婉？！哎哟”，随即又捂着肚子叫着，“你怎么在这儿？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还有脸问我？”苏婉现在对他已经只剩下厌恶，但又不想和他多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你这个孩子今天怎么回事？怎么和爸爸说话的？”苏盛荣显然不想回答，反而提高了嗓门，想要掩饰自己的心虚。“女儿，快拉我起来，我们先回家。

　　“你先别急着走。”苏婉退后一步，表情冷漠，并没有想拉他的意思， “你还没回答我！你在这儿干什么？你在赌博？”

　　“你胡说什么？”苏盛荣脸色大变，“谁跟你说的？”

　　“没谁。你别管谁告诉我的。”苏婉死死盯着他，“你是不是赌博了？”

　　“没，没有。”苏盛荣在自己赌博的事情暴露前，难得在女儿面前这么低姿态。他眼神躲闪，声音弱了下来，“你别听别人瞎说，我就是出来和你几个叔叔们自己玩玩。”

　　“我都亲眼看见了！”苏婉大声打断了他的话。这句话上辈子在她知道苏盛荣赌博欠债之后也听他说过，即使那时汪丽兰已经在操心如何还钱的问题，他在女儿面前还是敷衍自己不愿承认。

　　上辈子苏盛荣欠债后汪丽兰的艰难，她们母女俩担惊受怕地搬家，苏盛荣在自己认识曾子铭后变本加厉来骚扰她要钱，最后汪丽兰苍白凹陷的脸，全都一股脑的冲进她的脑袋。她这个所谓的父亲上一世给她带来的痛苦和恐惧在这一刻聚集到了顶点。“你不配做我的爸爸，你不配！”

　　苏盛荣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和话里的恨意惊呆了，先是觉得心慌，紧接着便是羞愧。苏婉从小到大都是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虽然有时候会对自己和汪丽兰赌气撒娇，但从来没有用这种决绝的语气说过话。然而同时，他的心里又涌上作为父亲的权威被侵犯的恼怒，他一手撑在地上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另一只手去拉女儿的胳膊。

　　只见苏婉躲开了他伸来的手，深吸了口气，拿出手机，压抑着颤抖的嗓音，“你今天要是不和我说清楚，我就去报警说你聚众赌博！”

　　“报警？”苏盛荣浑身一颤，“婉婉，别，别报警！爸爸也是没办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