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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   上海在那天也落了雨,不大。经过两天,地面上的水迹已被太阳晒干。

      自行车还待在棚阴处,瞿裴言舒了口气,上前检查了几眼,看看有没有缺零件。确认完毕后转身回教学楼,一整天心里都念叨着放学记得拿车。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三月中旬。街边围栏旁的花坛内植满波斯菊、矮牵牛和美人蕉,在绿叶中簇簇相拥。

      人行道上,香樟树挺在铺满鹅卵石的树穴中,枝条冒出嫩芽。施工小院内堆垒的瓦砖旁香椿树盛叶,红绿渐变的叶片在阳光照射下泛着油亮。

      纯白与蔚蓝在调色盘上不均匀地调混,铺向天空,树与树之间啁啾声起伏。

      上海近期新办了画展。瞿裴言与薛粵早在一周前便商量好,约好时间,碰面地点,现在已经在A展区开始逛了。

      展馆内容丰富,简单的三原色分区,画统一放在金边圆形画框内,前面拉着与墙体相隔二十公分的伸缩隔离带。

      筒灯嵌在每一副作品上方的凸墙内,冷白光向下漫射,突显出油画肌理。

      两人逛了近一个半小时,瞿裴言把单反相机举到眼睛跟前拍摄,想着回家后修一修发微博上。

      薛粵逛困了,在一旁打哈欠。伸懒腰的同时扭过头低声问:“言宝,晚上能不能去你家蹭顿饭?”

      “可以啊。”

      最后一张拍完,人按右部播放按钮,翻看今日成果。构图还行,到时候再调调亮度裁剪一下比例就差不多了。

      “好嘞。”薛粵托着后脑勺道,“那吃完饭我陪你弄弄设计的东西。”

      瞿裴言:“OK。”

      他们从展馆出来,瞿裴言说还想拍点花,两人便地图到森林公园,打了辆滴过去。

      嫣红霞光透过云层缝隙,沥青地面浮着粉光,暖色晕染着城市。

      两人从出租车上下来,瞿裴言继续摆弄相机,欣赏刚才在公园拍的花卉湖景。薛粵跟在一旁一起看,从人亮出第一张照片开始嘴就没合过,发自肺腑地问他这真的需要修吗。

      一到家瞿裴言就嚷嚷饿了,薛粵进来后朝厨房正在切莴笋的杨故嚎了一嗓子。人闻声扭过头,比了个“菜马上好”的手势。

      蹭完晚饭,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卧室。拧开门把,大面积的米白色映入眼帘。

      卧室刚进门的左侧的衣柜边立了面薄镜,两人的样貌在镜中清晰倒映。

      再往里走,拼花地板,家具采用苍莨搭配缥碧两青,床屏上方挂了副方形的金橘兰油画。

      左侧窗边书架贴着梨花木柜台,画架靠住柜台侧面,成捆的画卷竖在撑杆边,折叠水桶压在底下。

      右侧床头柜上方的挂壁式铁艺置物架上摆着盆常春藤,枝叶垂落悬在空中,阴影投在墙面上。盆栽周围的白墙上多了些简笔树叶,是瞿裴言自己嫌空补的。

      实木书桌正对床尾,桌旁摆了桶向日葵干花。一整面洞洞板打在墙上,挂着与房间色调不匹配的各种小物件,还有几张翘边的空白便签纸贴在上面,纸顶被人按出洞痕。

      桌上摆着一部笔记本电脑,LED台灯,一架小型留言板和几只没插进笔筒的针管笔。有一只悬了一半在桌沿外,看着随时能滚落。

      整张卧室即凌乱又干净。两人在床上挨一块坐着,卡纸铅笔和蝴蝶尺随意摆放。

      夜色透进窗户,靛蓝微光照到绒被上。两人把工图往床上一扣一搁,随后一齐蹦下床。

      “我走啦。”薛粵扶着墙,抬单脚在玄关处换鞋。

      杨故过去帮人开门。瞿裴言朝人的背影挥挥手:“粤粵老师再见,路上注意安全!”

      瞿裴言回到卧室,抚平床单坐出来的褶皱,把东西收拾进橱柜,上床睡觉。

      广袤草原,蓝天彩云,阳光璀璨。他衣着长裙,腰间系戴红绳,手中握鞭驾着枣红马,迎着阳光奔骛。

      湛蓝瞬时被一片黑压压的影子挡住,他扶着马脖扭过头,一头巨大的野怪冲他倒来。

      他心里一惊,策马扬鞭。马儿加速腾蹄,鬓毛飞扬,却依旧敌不过黑影压来的速度。

      正当他绝望之际,“唰”的一声,一袭白色从天而降,与他反方向擦开。

      没等马背上的人看清,白衣男子已手持猪牙剑刺向野兽,鲜血从野兽脖间涌出,数秒后伴着黑影一道消散。

      看着人飞土逐宍的一系列操作,他心跳莫名加速,滴水似地落在胸腔。白衣男子扔剑转身,朝他走来。

      待走到仅剩一拳距离,男人停下脚步,摘掉面具。

      他在看清人面孔的那一刻表情瞬间凝固。任嘉仵的大脸摆在跟前,那对眸中流着爱溺,正温柔地勾着唇角,逐渐挨近他。

      在两唇相贴时,瞿裴言歘地从床上弹起。四周一片漆黑,人往额上一摸,沾下来满手冷汗。

      他抿唇拿鼻子深吸一口气,再吐出,上手揉了揉眼睛,随后摸着床边手机拽到腿上。

      戳两下屏幕,蓝底白字,亮度睡前忘调暗,突然亮起的白光激得他眼睛痛。

      他眯起眼,看清屏幕上方显示3:20后将手机息屏倒扣在被子上,随后烦躁地捋了把头发,倒下去继续睡了。

      瞿裴言侧过身将脑袋扎进枕头,眼皮颤抖,他啃嘴皮试图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

      半晌,人慢吞吞支起身子,双眼仍闭着,眉心无意识拧紧,小声啧了一声。

      清晨,天色蒙蒙亮,柔光透过窗户照到棉被上。瞿裴言背靠床头软包一直保持姿势到现在。他艰难地滚到床边,一条腿降地上,划拉脚尖寻鞋。

      蹭到绒边后用大脚趾一勾,拖鞋蹭至床底挡板,人慢吞吞把脚踩进去,起身朝门踱去。

      他歪歪扭扭地走出卧室,感觉两条腿今天刚认识。杨故恰巧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转头瞥见人后先是一愣,紧接着瞳孔地震。

      杨故皱眉:“你昨晚几点睡的?”

      声音打在空气墙上,瞿裴言脑子晕乎,闭着眼睛说了句不知道。

      “……”

      杨故抽开一只手掏口袋:“过来。”

      瞿裴言趿拉着拖鞋晃过去,戳在他身前半臂距离。

      杨故下令:“张嘴。”

      人乖乖听令,唇刚启开一点,舌尖一甜,紧接着向舌周散开辛辣味。杨故往他嘴里塞了颗薄荷糖。

      呼吸时凉空气钻入唇缝,薄荷火辣辣刺激着味蕾,一股清凉蹿上鼻腔,周围残留薄荷余香。

      “去洗把脸,拿热水敷敷眼睛。”杨故将薄荷糖糖纸对折捏好扔进垃圾桶,抻了抻袖管。

      瞿裴言身子一僵,随后渐渐放松。嚼了嚼糖片,含到舌下任它融化,含糊应声:“噢。”

      他转身绕过人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哗哗水声响在耳边,凉水扑面,他感觉大脑清醒不少。顺道刷完牙梳顺头,出去后背上包便出门了。

      教室内,李小楠在往各组发练习册;前座几名女生围在一块聊天;最后排的几个男生在黑板报那里举着粉笔盒乱跑;任嘉仵正脚顶课桌横档翘椅子,捧着手机打游戏。

      即将吃掉对面的终极大boss,任嘉仵搓屏幕大喊:“哎!上上上!上啊!”

      敌方队伍就地复活,开盾朝他的游戏人物冲来,千钧一发之际,队友闪现亮出大招将其角色硬控,任嘉仵乘机吃怪。

      成功提示音响起,他举臂下拉,身体猛地向前倾,椅脚“咚”地砸回地面。

      “nice!”

      瞿裴言走进教室。听见门口动静,任嘉仵倏地抬起头,视线由游戏界面转移至人脸上。两秒后,他原本咧着的嘴一收。

      瞿裴言碰到桌子就趴下了,任嘉仵撤回举在半空的手,歪头挨过去,小心翼翼问:“亲爱的,你咋啦,没睡好?”

      瞿裴言声音闷闷:“没。”

      任嘉仵:“你这黑眼圈都深成碳了。”

      “......”

      瞿裴言从肘中抬头,拿手机凭感觉左划屏幕打开相机,眼睛撑开条缝眯向屏幕。

      怪不得杨故早上那么震惊,瞿裴言微微皱眉。屏幕中,他脸上两道深重的黑眼圈悬在眼部,容色苍白,薄唇淡粉,惨得跟死了三天一样。

      他呆呆地看了几秒,随后又趴回去了。任嘉仵说不担心是假的,再挨近些问:“咋啦到底?”

      总不能说昨晚梦中的经历。瞿裴言咬牙:“没事。”

      见人不肯说,任嘉仵也不逼他,挪挪屁股正回自己的地盘,两手抱胸说:“好吧。”

      他翘起二郎腿,“对了,我跟你说,我昨晚梦到了很炸裂的东西。”

      瞿裴言抬头撑眼皮:“什么?”

      任嘉仵抬手抠鼻唇沟,开口掩不住笑意:“我梦到我抄了个榜头,在街角追捕恶势力,然后英雄救美,救了个美女。”

      瞿裴言拧眉,人继续描述:“那个美女特别感动,哭得梨花带雨,直直朝我奔来,然后我打开双臂抱住了她,与她接了吻。”

      “......”

      瞿裴言歘地从椅子上站起,两手撑桌沿,低头盯桌面木纹。任嘉仵被他吓一跳,屁股在椅板上弹了一下,圆着眼问:“妈呀,你咋了?”

      瞿裴言没好气地应:“你今天别和我说话。”

      任嘉仵:“?”

      “我去洗手间。”

      瞿裴言说完一溜烟跑了,留下一个满头雾水的人傻座位上。

      瞿裴言溜进厕所最里面的隔间锁上门,拿鼻子狠吸一口气,被烟味熏得直呛嗽。

      谁他妈在厕所丢香烟啊,没素质,指定是哪个不良小混/混。

      “歪,老李,两份资料弄完了伐?哎对对对发我...”

      一道浓郁的上海腔从隔壁间传来,还夹带了点烟草味。是徐勇强的声音,瞿裴言瞬间哑然。

      嗯,果然很没素质。

      瞿裴言戳马桶前半天,盯了半天,后来徐勇强走后仍跟罚站似的杵那儿发呆。

      大脑还在待机,右手无意识搭上马桶盖按冲水键。哗哗水声将意识带回笼,人撤回手,往衣服上搓了搓,开始抓头发。

      莫名其妙,他好像有病。瞿裴言轻啧一声,眉心皱得像刚从清汤锅捞出来的烫豆皮。

      他打开门缓步走回班内,僵硬地在座位坐下,随后望向黑板下方的理石墙。

      任嘉仵见人这么久才回来不免有点担心,刚挨过去准备开口关心关心,人抢先一步:“你说。”

      任嘉仵顿在半空,胳膊肘挑得老高:“咋啦?”

      瞿裴言目不别视,语气认真:“如果我把头创到大理石上,是不是就不用来学校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按理说应该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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