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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不需要,你请回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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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lania,才一周不见你就憔悴得不成人样了,那个狗东西是不是欺负你了。”
符萦和Lena约在巴黎戴高乐机场碰面。
一见面,Lena看见她苍白的嘴唇,乌青的眼底,颇为气愤。
“Lena,我心脏好像生病了。”
她遇见了一个人,每次碰面,心脏总是跳得很快,特别是靠得很近,能听到他的呼吸时,温热的潮湿像夏日暴雨的水汽形成一张薄薄的膜,覆在她敏感的皮肤上,氤氲颤栗。
她变得不像她,一切都失序,不可控。
Lena拽着她的手,眉头紧锁,那股怨气更大了,“什么?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符萦笑了笑,Lena还是大大咧咧的样子,没有变,“有个人帮我摆脱了莫知诚。”
“所以?”
“不要告诉我你喜欢上他了?”
符萦捧着鸢尾,悲伤地笑着,“应该是吧,看见他我的心会跳得很快。”
Lena一脸无语,戳了戳她瘦削的脸颊,“难怪你会问我一见钟情的事情,我看你是爱上他了,还不是单纯的爱,恐怕是在劫难逃的生理性喜欢。”
符萦笑了一瞬眼神突然落寞,“在劫难逃吗?不会的,我和他没有可能。应该不会再见了。”
那句冲动的话,只是镜花水月的倒影,一阵风就能吹散。
“你就是太清醒,看你的样子对方未必对你无情,何不糊涂一点。”
“我已经糊涂过了。”
她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又乱糟糟缝补了一番,仍避免不了萧萧风雨吹进来,像寒冬破碎的呼吸。
Lena给了她一个结实的拥抱,揉了揉她的脑袋,”宝贝,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情爱爱了,世界的大好风光在等着我们。”
她拉着符萦就要走,眼神瞥到杵在不远处的一个人也跟了上来。
Lena停住了脚步,对上他的视线,警告道:“离我们远点。”
那个人看上去年约四十来岁,微弯着腰,用不太流利的中文说:“符小姐,我叫马修,周先生托我送您去酒店。”
符萦宕机,脊背划过一束电,僵直在原地。
Lena视线来回扫荡,眼底的兴味很浓,好整以暇看着她。
“不需要,你请回吧。”
机场一别,她留下的那句话只是为后面贫瘠的生活添点希望,她渴求心脏重新跳动的感觉,想延续得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马修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符小姐,先生为你定了丽兹酒店。”
“我只是路过巴黎,告诉你们先生不要擅自干涉我的决定。”
话音刚落,符萦拉着Lena走去地铁口,马修并未追上去。
Lena凑到她耳边低语,眼里的笑意晃晃,“Flania,那可是丽兹酒店,你真的不心动吗?”
“你想住?”
Lena比了个手势,“一点点,不过这位周先生对你可真体贴大方。”
“那个酒店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更奢华而已,他们对你的礼仪和着装都有要求,非常拘束,你还想去吗?”
Lena摇晃着她的肩膀,“不是,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吃这么好了?”
“沾我哥的光。”
Lena与她闹着走远,笑声不断。
身后的机场,有人离别,有人相逢,喧嚣与恼人寂静一同上演。
符萦知道,告别是一场漫长的阵痛,烙印在风中。
……
一场觥筹交错的私人宴会上,精致的银制刀叉倒影着华丽的水晶吊灯,不时闪过宾客优雅的舞步。
周鹤庭寻了个僻静的地方,看西蒙发过来的信息,嘴角微微上挑,溢出一声浅笑。
“希望周先生可以尊重我的决定。”
这肯定不是她的原话,她对他仅是表面客气而已,小性子多得很,想到她说话时那种鲜活的表情,周鹤庭刚褪去的笑意又涌了上来。
他二叔拿了两杯香槟过来,递了一杯给他,看着他脸上的一闪而过的笑意,表情活像见鬼一样。
他这侄子长大后一向冷得像北极的寒冰,鲜少有情绪外露的时候。
”笑什么,让我也看看。”
周鹤庭立即收起了手机。
他的脸浸没在光线照不到的角落,晦暗不明,“我妈的东西呢?”
周鸿川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古铜色怀表递到他手里。
“走了。”
“嘿,臭小子,没良心的,一年到头就来佛罗伦萨几天,也不多陪陪你二叔,这才待了不到十分钟你就要走。”
“我还没有给你介绍莱克家的小女儿呢,人家等你很久了。”
“仇英的墨兰图明天会送过来。”
周鸿川喋喋不休的话头突然止住,笑得合不拢嘴,“哎?好侄儿慢走,有空常来。”
这小子……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周鸿川叹了口气,灌下满杯香槟,摇摇晃晃走入人群。
车上,街景飞速掠过,霓虹灯光闪闪烁烁。
周鹤庭看着符萦的微信头像出神,雪地孤寂的影子一直延伸到画面外,他的眼底也覆上了雪色的冷调。
敲下的字又一一删去。
他不知道,符萦早就将他拉入了黑名单,发信息过去等待他的只有一个红色感叹号。
*
第二天,符萦和Lena转机去了尼斯,为了满足Lena的夙愿。
尼斯的天气很好,蔚蓝的海岸线随风轻晃,是属于南法的乐曲。
Lena戴着黑色墨镜,穿着红色的吊带长裙,裙摆很大,海风一吹,像花在飘扬。
符萦的墨镜架在头顶,胸前挂着相机,白色紧身T恤,牛仔喇叭裤,简约时尚。
符萦在海边给她拍了一会儿后,Lena便嚷嚷着要去游泳,找了家店铺换了泳衣,直奔海里。
“Flania,你确定不游泳吗?”
“不了,你去玩吧,我给你拍照。”
Lena猛亲了一口符萦,“爱死你了,宝贝。”
符萦拐去街尾的小店,买了咖啡和冰淇淋去架着伞的躺椅下。
吹着闲适的海风,偶尔拿起相机给Lena拍照。
她望着长长的海岸线,游人如织,无端想起了周先生。
那些照片她一张也没要,既然决定彻底撇清关系,何不干脆一点?
春末的海水还是有些冷,Lena游了一会就回来,看见有个男生坐在一旁的躺椅上,眉眼笼罩着说不上来的忧郁气质,斯斯文文,五官英俊,算得上难得一见的帅哥,嘴角漾着笑意,看得出来遇见符萦他很高兴。
不过符萦看起来有点魂不守舍,戴着墨镜,面无表情挖冰淇淋吃,像是很难吃一样。
“嗨!这是我的位置。”
Lena心领神会支走他。
不料那个男生直接坐在了沙滩上,离符萦更近了。
Lena努了努嘴,无声说了句sorry,baby,眼睛却是笑着。
符萦把浴巾扔到了她的脸上,Lena爆发出一阵笑声,看到符萦吃瘪可太不容易了。
那个男生看着她们的互动跟着笑起来,又和符萦聊起来。
符萦应了几句便耐心不足,愈发敷衍,那个男生也感受到了她的冷淡,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嘿,宝贝,面对这么一个忧郁的大帅哥你也不动心吗?”
符萦心底想到了一句网上很流行的话,年少的时候不应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她竟不自觉拿那个男生去和周鹤庭相比。
符萦摇了摇头,抽出一根烟点了起来,“他太无聊了,没意思。”
Lena捂着额头,一脸你没救了的神情,劈手夺下,掐灭在沙里,“你怎么又抽烟了?不要命了?”
她又点起一支,泪花隐隐闪现,“我刚失恋。”
Lena目光盯着她的后脑勺,猜测,”你不会是又犯病了吧?”
回应她的只有海风和嘈杂的人声。
Lena挨过来抱了抱她,满眼心疼,哽咽着问她,“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年前。”
“别回去了,陪我在伦敦。”
Lena知道符萦患有ptsd,但不清楚原因。
初到英国读书的时候,符萦的病已经缓解了,只是偶尔会犯一次,Lena也是无意知道。
看她和正常人差不多,并未放在心上,后来有一次看见她犯病,在浴室拿着刀子准备自伐,才意识到有多严重。
符萦敛去泪光,反过来安慰她,“没事,我在好好吃药。”
符萦不愿自己的事毁了旅途,在游玩上更加迁就Lena,甚至改口说想下去海里游泳。
Lena不再那么没心没肺,直言拒绝了她的要求。
连泳池都不接近的人,她的ptsd可能与水有关,拉着她远离有关海边的景点。
“宝贝,我的病与海无关,就算有关我也不能一辈子躲着藏着,这样我的病怎么可能会好,你在旁边还可以帮我克服呢。”
符萦的诡辩说服了cpu过载的Lena。
她和Lena踩着浪花在沙滩上打闹,并未真的涉足海里。
符萦笑得很开心,笑声朗朗,吸引了不少目光,还有人过来说要和她合影,她一一笑着答应,明媚阳光,如盛夏的南法一样热情。
无人知道,她的心还在南法的雨季,阴雨绵绵,潮湿且永远雾蒙蒙。
她满得很好,连Lena也骗过了。
她们在尼斯待了三天两夜,从天使湾的英国人漫步大道到城堡山,俯瞰渐变蓝的海水,红色的城市屋顶,黄昏时,言语不足以形容的漫天霞光。
走到十八世纪的老城,逛了萨雷亚广场集市买了很多特色小礼品、在圣·雷佩拉特大教堂的木椅上发呆,看着虔诚祷告的旅人,心念一起,上帝会保佑他们在三个月内见面吗?
一路的美景明明该让人忘却一切烦恼,她却数次走神想起周鹤庭,他在庄园里落寞的背影,楼顶花园,强势抱住她时的水汽氤氲,他吻过她的唇时的深情缱绻。
后面她们又去了普罗旺斯,春末的普罗旺斯没有薰衣草,但有虞美人盛开的山坡。
阿□□翁附近的民宿旁就有一片虞美人,符萦喜欢在蓝调时分一个人沿着花茎小道散步。
Lena拿了酒陪她坐在花海里畅饮,只不过畅饮的只有Lena一人,她只给符萦抿了一口,勾起了馋虫后只能看着她放肆纵饮,好生折磨。
毫无疑问,Lena喝醉了,符萦搀着她回去,听着她嘴里骂骂咧咧,吐糟男人没一个靠得住的,让符萦远离男人。
符萦乖巧答应,周鹤庭的身影阴魂不散再次闪现,她捶了下脑袋和Lena一起骂起来,恨自己的不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