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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回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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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点是在瑞士阿尔卑斯山脚下的格林德瓦,她们住在一栋民宿里,度过了童话般的春天。
离开那晚,Lena跑过来符萦的房间,摆弄着她一路上收集的植物标本,无意发现了她服用的药的已经过期很久了。
原来她不仅没按时吃药,吃的药也是过期的。
Lena气笑了,拿着药的手在抖,“去医院和回国,你选一个。”
符萦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喘,“医院。”
Lena拽着她去看了医生,诊断结果不算太好,但没有坏到必须住院的地步,开了一些药让她按时服用。
符萦看着那些药,抑制不住的反胃,和藏不住的咳嗽一样,她躲到卫生间里,和在庄园那天一样,吐不出来东西。
她想起了那天,她害怕谎言像高山的雪,尽数滚下,掩埋自己。
真到了那天,Lena会怪她吗?
符萦缓了很久才出来,医院的消毒水味充斥着鼻腔,她皱着眉,冷眼看着洁净的地板映着白色的墙面。
那一瞬,仿佛被困住了,有只手在把她推向白色深渊,是葬礼惯用的白色。
“喝点温水。”
和符萦待久了,长期冰饮主义的Lena也变得养生起来。
符萦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没事。”
她的笑很干涩,跟冬天的风一样,割人生疼。
Lena扯了扯她瘦削的脸颊,“别装了,很难看。”
“我们才多久没见,你就把自己糟蹋成这个模样,再有下次我可不管了。”
符萦下巴靠在Lena的肩膀上,水润的桃花眼楚楚动人,“宝贝,对不起,不会有下一次了,原谅我好不好。”
她像个渣女一样,谎言信口拈来。
偏偏Lena还挺吃这一套,一个大美人对着你撒娇卖乖,搁谁能不心软。
Lena低头,戳了戳她的额头,往旁边退了几步。
“你认真点,我生气了。”
“我发誓以后一定按时吃药,不然立马下地狱。”
Lena捂住了她的嘴巴,涨气的怒火瘪了个干净,拧眉反驳,“呸呸呸,你乱说什么。
“还好过期的药是有效果的,否则谁也救不了你,以后,我亲自监督你吃药。”
符萦反过来抱住了Lena,依偎在她的身上,寻求安全感,“好,我想回伦敦住几天。”
这一住就一个多月,Lena喜欢拉她去各个人气浓郁的地方,怕她想不开。
伦敦周边的市集,展览被她们逛了个遍,Lena费尽心思柔她变得忙碌起来,不要再胡思乱想。
甚至拉她去酒吧小酌,作为惩罚,她只能喝无酒精饮料,偶尔拿了杯酒过来作弄她,刚碰到唇就被夺走了。
符萦又气又好笑。
后来,她才知道,在虞美人花田旁,Lena为何会突然买醉。
她谈了五年的男友决定去美国发展,临走时才告诉她。
当时怕她知道后为自己难受,加重病情,还编了个理由来搪塞她。
“宝贝,不要把自己困在无疾而终的爱情,谨记享受每一秒的生活才是我们应该信奉的真理。”
“我为你难过,不想再看见你躲在角落伤心的样子了,狗男人真的不值得。”
Lena的每一句既在劝她,也是在劝自己。
养病的这段期间,她很少想起周鹤庭,只是在热闹熙攘的街头看见手捧鲜花的男士,会恍神,她几乎要淡忘他了。
奇怪的是,回国前一天晚上,她竟然梦见了他,他倚在庄园的木椅旁,手拿一束蓝紫色的鸢尾,频繁望向门口,看着在等人。
佛罗伦萨的数日,恍真一场梦。
希思罗机场,符萦道别了Lena,踏上了回国的飞机。
落地京市,是在黄昏的时候,霞光很盛,薄薄的浮到她伶仃的身影上,披了层绮丽的纱。
路人回头望着她,眼底的惊艳久久未散。
到家后,符萦去楼下邻居郭奶奶家接新新,顺便把买的礼物给他们送去。
新新是她养的一只长毛黄白橘猫,已经九岁了,很黏人。
符萦抱着喵喵叫个不停,不断拿头蹭她的新新回了家,跟人瘾犯了一样。
原本郭奶奶要留她吃饭的,不过她拒绝了,就塞了一盒赵妈刚包好的饺子给她。
符萦把餐盒放在餐桌上,也拿脸去蹭它,毛茸茸的,“今晚我们吃饺子,好不好呀新新。”
新新乖巧应了声。
“新新真乖,那在家等姐姐买菜回来好不好。”
新新察觉到她又要走,叫了起来,扒拉着她的手不让走,叫人心生不舍。
可能是受她妈妈的影响,她不习惯单吃饺子,本来想去超市买点菜,现在只好叫外卖了。
她妈妈虽然在佛罗伦萨长大,但在家里吃的都是罗妈做的粤菜,来到京市后,口味早就定型了,偏港粤地区。
等外卖的同时,符萦抱了新新去楼顶花园。
出国期间,是陈锦上门帮她打理花园。
陈锦在郊外有自己的私人花园,还在农业大学附近开了家花店。
她们也是偶然因花相识,经常会讨论养花技巧,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即使在八月的京市,楼顶花园依然花叶繁茂,一看就被照顾得很好。
符萦拍了张照片发给陈锦。
“谢谢jpg”
发了一张新新的表情包过去。
陈锦秒回,“请我吃饭。”
“新宝还是这么可爱,真想拐走。”
符萦:“拐,下次出门前送你那里去。”
陈锦:“说定了,不准反悔。”
符萦刚敲下几个字,手机上方跳出了通话页面。
她犹豫了两秒钟才接起。
“喂,淮瑜哥。”
“曼曼,到家了吗?”
“到了。”
“给我看看新新。”
说着周淮瑜挂断了电话,拨了视频电话过来。
符萦把跑到花下的新新抱在怀里,镜头对准它。
“新新,这是哥哥,你还认识吗?”
“新新当然还认识我了。”
话音刚落,新新凑近屏幕,蓝色的眼睛扑闪扑闪,可爱极了。
谢淮瑜那边天刚亮,他靠在窗前,头发翘了几根,声音闷哑,看起来刚睡醒。
符萦挠了挠新新的下巴,“哥,你有计划什么时候回国吗?”
他揶揄笑着,“还没有,想哥哥了吗?”
“好久没见你了,好遗憾,之前说好去参加你毕业典礼的。”
谢淮瑜“你线上参加了也算的。”
“暑假打算怎么过?”
符萦沉默了会,视线落在屏幕外,摸着新新的手也停了下来。
“在家陪新新。”
“我妈回国了,最近正无聊,有时间你帮我陪陪她。”
符萦弯了弯唇,“我才不帮你。”
她撑着下巴稍微凑近了屏幕,眼底明晃晃的笑,“是我要陪文嘉阿姨。”
“好好好,我不抢你功劳。”
两人聊了快一小时才挂断。
周围归于寂静,远处灯火通明,窗前人影幢幢,偶有笑声传来。
符萦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星星和月亮没有了踪迹,晚风凉丝丝。
她搂紧了新新,躺在秋千里,晃啊晃,感觉过了很久,她衬衫领口的蝴蝶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新新扒拉开了,锁骨下方还留下了一枚红色的爪印。
她拍了拍新新圆鼓鼓的脑袋,拿起手机看见陈锦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她一一回复后才走下楼拿挂在门外的外卖。
新新跟在她的后面,小跟屁虫,她停下脚步时就绕着圈蹭她。
她弯腰抱起新新亲了亲,“新新乖,姐姐要去做饭了。”
吃完饭后,她的手机响了,是文嘉阿姨的电话,约她明天去吃饭,为她接风洗尘。
符萦答应了。
她和文嘉阿姨在京市的时间总是错开,已经很久没见了。
她的思绪如潮,想着明天可以剪哪几种花送给文嘉阿姨,还问了问新新。
“新新,明天要给文嘉阿姨送什么花好?”
新新傲娇地瞥了眼她,就差说你怕不是个傻子,居然问猫猫这种事情,走远又回来蹭她,喵喵叫着。
符萦笑出了声,脆泠泠,如玉石相击。
她一点都不孤独。
凌晨,符萦是被新新踩醒的,她要收回新新是乖宝那句话。
自动喂食机已经放好了饭,水碗里的水昨天也添好了,新新非得把她叫醒才吃。
符萦打着哈欠坐在地上看它吃饭,时不时摸一摸它。
新新对别人从来不这样,真是磨人的小妖精。
谢淮瑜调侃,这是甜蜜的负担。
符萦只想仰天长叹,这明明是泰山压顶,她肋骨都要被它踩断了。
白天天热,文嘉阿姨约的时间是下午五点半吃饭,吃完饭再逛会商场就差不多了。
陪新新吃完饭后,她上楼剪下了向日葵,铁线莲,粉白色的草莓奶昔月季,沾着晨露,清香迷人,插在花瓶里养几个小时,出门前再包起来,那时花的状态最好。
新新很黏她,去哪都跟着,脚都不知道要怎么放。
她整理了下旅行中的照片,发给熟悉的工作室,打印出来,她有一间专门放照片的房间。
她这些年走过了很多地方,足迹遍布全球,照片多到数不清,都是一些风景照,她的照片只有寥寥几张。
翻到佛罗伦萨的照片时,她出神了,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周鹤庭,而是可惜没有拿到庄园的照片。
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存在,可以轻易抚平沟壑纵深的痕迹。
出门赴约前,新新陪着她走到了门口,她蹲下来哄了好久才回去。
新新是很好哄的小猫,即使她从未说过那句“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能是下班的点,路堵,公交车上人也有点多,她站在角落小心护着花。
车子走几分钟停几分钟,她看了眼时间,可能要迟到了,提前给文嘉阿姨发了信息。
旁边有俩男生在谈论:“豪车还不是一样要和我们堵在一条路上。”
她顺着人群的间隙往前看,一辆白色宾利停在公交车旁边。
文嘉:“要不要叫司机去接你?”
下一秒,旁边的车开始有序向前流动。
符萦:“不用了,好像不堵了,还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出发前,文嘉阿姨就说要让司机来接她了。
她的病已经好很多了,坐车没有什么问题,但她还是拒绝了,她习惯了,不想改。
某种程度上,她异常地守旧,好像那样就可以一直拥有过去的事物,可这个病并没有任何值得她留恋的地方。
可能,她潜意识还在把自己当病人。
突然间,砰的一声,公交车急停。
本畅通的道路横插进来一辆车,公交车司机来不及刹车,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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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萦撞到了前面一位小姑娘,低声说了句抱歉,小姑娘站稳后看着她红了脸说没关系。
她长得很吓人吗?
司机下去理论,打了几个电话走上车,叫停了喧闹的车厢。
“你们走到前面的公交站等一会吧,待会儿有车来接你们,不用付第二次钱。”
符萦蹙眉,看来真的要迟到了,早知道她转几趟地铁就好了。
她顺着人流向前走去,道路因为这个事故又堵了起来。
“符萦。”
符萦听到有人叫自己,循声回望,那辆宾利停在了路边,开着的侧门站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