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告别信》周旋宁

19、大合唱

　　最近一个星期各班都在为元旦大合唱而做准备，时间紧任务重。晚修前半个小时各班基本都会拿来练习，而那段时间的音乐教室很少有空的时候。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元旦大合唱，对于李蓁来说，大概会是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天了。

　　大合唱当天下午三四节课取消，王云玥和杜心如跟着她和李雨晴回家化妆。

　　四人窝在李雨晴的房间里，放着音乐，悠闲自在着一边聊天一边化。

　　李蓁乖巧地坐在凳子上，杜心如拿着粉底液在她的脸上涂抹，还不忘感叹一声她的皮肤好，竟然都不起皮。李蓁拿起桌上的儿童面霜，笑眯着眼说：“这个，你值得拥有！”

　　杜心如扫了一眼，拍着她的脸笑说：“小孩子。”
　　王云玥从镜子前跑来：“哪个哪个？我老是起皮，给我看看。”

　　李蓁拿给她。

　　王云玥：“记住了，回去就买来试试。”

　　李雨晴转头喊：“玥玥，有空不，帮我贴一下双眼皮贴。”

　　王云玥又闪了过去。

　　时间一点点流逝，暖阳从窗边洒进来，温暖的屋子里有四个漂亮的小女生在她们青春可人的脸上涂涂抹抹，使得她们变得更加明艳动人。
　　她们说说笑笑，场面十分温馨和谐。

　　“我天，时间要来不及了，我们快一点吧。”杜心如说。

　　各自又都手忙脚乱起来，李蓁帮王云玥编了一个辫子，拿着一个蓝色丝带绑了上去。

　　李雨晴和杜心如两人都在镜子前摆姿势拍照了。

　　李雨晴：“好了吗？好了咱四个来拍张照。”

　　四人挤在镜子前，咔擦咔擦拍了好几张。

　　“这样看我们好像四胞胎。”杜心如看着照片说。
　　然后她们又各自都看了一遍，最后纷纷笑了起来。

　　她们两个班的礼服是一个款式的，只是颜色不一样而已。
　　李蓁她们班的是浅蓝色的，李雨晴她们班的是香槟色的。

　　王云玥表示：“我知道了，我们就是实验F4啊。”

　　杜心如反应很快：“那我是慕容云海！”
　　李雨晴：“我应该是那个上官……上官什么来着。”

　　“上官瑞谦。”李蓁说，“但是F4不是那个什么杉菜的吗？”

　　“我记得这个也是翻拍的吧。没关系，反正我们的童年看的是这个，那就是这个。”王云玥说。

　　李蓁不再纠结。
　　她是一个内向沉闷的人，很庆幸遇到了她们四个有趣的好友。
　　所以，她很乐意和她们组队成为F4。

　　杜心如手机响了声，打开一看，是她们班主任又在群里发通知催人了。

　　四人也不管到底是哪部剧的F4了，拿上外套就匆匆出门。

　　大伯母在客厅看电视，见她们出来还问她们要不要吃饭。

　　李雨晴连连摆手，说了句今晚会很晚回来，就关门跑走。大伯母让她们买点东西吃着垫肚子的声音被锁在了屋里。

　　-

　　天色昏暗，南江也是入了冬了，寒风凛冽呼呼的吹着。校园里到处都是穿着漂亮服装，化着精致妆容的同学们。大家都在往操场赶。

　　杜心如和李雨晴的班主任实在催的紧，她们这个刚刚确立的F4在食堂门口就分道扬镳了。

　　李蓁买了一瓶矿泉水和一包糖果，防止自己低血糖了。原本还想买个面包，王云玥阻止了她：“我有带饼干，买水就可以了。”

　　两人走进操场时，里面已经坐着乌压压的一片人。

　　高二2班在中间，李蓁和王云玥差点走插到别人班去。

　　两人的位置都在前面，刚坐下，主席台上的灯光就打了下来，将底下扫射一遍。主持人做了开场发言，紧接着又是校领导发言，磨磨蹭蹭到7点半，大合唱才正式开始。

　　李蓁从坐下就开始寻找段斯成的身影，她觉得奇怪，怎么从开场到现在，1班的位置都是空的没有一个人呢？

　　正想问一问王云玥，就听见台上主持人介绍出场的班级。

　　“欸，1班竟然是第一个唱的。”王云玥说。

　　李蓁抬头往台上看去，一班的同学从侧边走到中央，很快站好队形。
　　她一眼就找到了段斯成。

　　少年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站在最后一排的左边，距离有些远，李蓁有些看不太清他的面容，但她记得他的身形。
　　高大挺拔的模样仿佛就是刻在她脑子里了一般，不管多远，只要看到他的不论背影或是什么，她都能很快认出。

　　音乐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就拿出手机点进相机，开始录视频。

　　期间不知王云玥和她说了什么，她没有听清。
　　视线完全聚焦在段斯成的身上。

　　直到他们下场。

　　等了许久，1班的位置才陆陆续续坐上了人。

　　“蓁儿，吃点儿？”王云玥从书包里掏出了个奥利奥饼干，“我们班还在好后面呢，先吃这个垫垫肚子吧。”
　　李蓁拿了一片，刚咬下，就听到有人说：“豁，组长，竟然在偷吃！”

　　李蓁吓了一跳，奥利奥饼干在口中碎裂，残渣掉在了身上。她赶紧捂唇，抬眼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段斯成。
　　周边很暗，他在旁边的位置坐下，侧身咧嘴笑着看她。

　　“你吃吗？”她愣愣的问。

　　段斯成笑着摇头：“没吃晚饭吗？”

　　李蓁点头。

　　王云玥给后边的同学分享完饼干，转过身说：“哪里有时间吃，化妆完就过来了。”

　　蒋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你们女生就是麻烦，化妆需要那么久吗？不就是就涂个粉变白了一点。”

　　王云玥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们这是对这个活动的尊重！”

　　蒋浩不屑的‘切’了声：“反正台上那么远，也看不清什么东西。”

　　王云玥都要被他给气死，懒得和他解释，转而去和李蓁说：“像他这种没品的东西是不知道的。活该追不上喜欢的人！”

　　蒋浩：“……”

　　段斯成和李蓁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压根就插不上话。

　　她无奈地摇头，转头看向段斯成，却不曾想与他视线对上了。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李蓁慌乱地移开了视线。
　　她如今越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总怕自己波涛汹涌的心意被发现，也怕自己更加深陷在他的璀璨如银河的眼眸中。

　　-

　　台上灯光依旧，演唱的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
　　夜更深了，风也更加寒冷。演唱完的班级，不再老老实实的定在位置上，而是偷溜到后面的暗处聚着玩闹。

　　段斯成和蒋浩在前面组团开黑，网速不太好，于是两人也溜到了后边去。

　　后面实在热闹，吵得前面评委席的校领导都听见了，教导主任无奈的只好起来呵斥一通。

　　李蓁她们班排到了后面倒数，唱完下来已经快十一点。时间已经接近尾声，等待颁奖结束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场了。

　　谁知颁奖结束后，校领导又做了一个漫长的结束语。

　　等众人搬着凳子回到教室放好，离开时，已经接近十二点了。

　　李蓁她们约好了去吃夜宵。

　　凌晨12点，实验中学附近依然热闹，好些个店铺都挤满了人。李蓁她们到后门公共厕所旁的粉面店等了一会儿才有位置坐下。

　　等待美食上桌的时间，四人安静的玩着各自的手机，偶尔闲聊几句。

　　李蓁满心欢喜着琢磨着把录制的段斯成他们班的视频发给他，可反复试了几次，怎么都发不过去。
　　可能是内存太大，她的数据网不是很好，所以才发不出去。

　　于是打算回家连上WIFI再发看看。

　　没有借口，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找段斯成，就放下手机安静等着。

　　“哎呀，蒋浩这家伙发照片了。”杜心如刷着Q|Q空间，“还有合照。咦，这女的是谁，不会是他女朋友吧。还挺好看的。”

　　李雨晴凑近瞧了瞧：“是挺好看的，她是蒋浩的女朋友？蒋浩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了？”

　　王云玥一听，立马停下筷子，拿起手机点进空间：“这不是18班的赵琪琪吗？”

　　下一秒，又听到李雨晴说：“还有段斯成呢。”

　　听到这个名字，李蓁捏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她也凑道王云玥身旁，看了那些照片。

　　看环境，是学校的操场。
　　应该是大合唱的时候，他们在后面拍的。

　　蒋浩发了十几张照片，文案是老友相会。
　　下面有人评论说：“什么老友，你自己老吧！！”
　　“我家琪琪还是那么美！”
　　“可恶，等我放假回去再聚一次！到时候叫不出来，你们死给我。”
　　“那你要提前预定了，小段同志说他时间紧张。”

　　他们有好几个人，围坐成一圈，个个手里抱着个手机在打游戏。
　　还有的照片是站着的合照。

　　王云玥往后滑，有一张照片让李蓁觉得十分刺眼。

　　段斯成和赵琪琪两人站在一起，一个穿着黑色西装，一个穿着香槟色礼服，他们靠得很近。就像是一对。

　　杜心如说：“她就是赵琪琪啊。我之前听说，他俩好像在一起了啊。”

　　李蓁心颤了一下。

　　王云玥蹙眉：“是吗？听谁说？”

　　“辅导班的女的。”杜心如说：“而且我之前去上辅导班还看到他们两个一起走了。”

　　“他们两个走一起？你看错了吧。”王云玥划着手机，抬头疑惑。

　　“没有！我确定是他们两个！就在那个体育广场那边！”

　　“什么时候？”李蓁问道。

　　“就这个学期，应该是上个月的时候了。周六的晚上，具体是哪天就不记得了。”杜心如仔细想了想，“我当时下辅导班回家，就看到他们两个。本来还想和你们说来着，结果忘记了。”
　　“哪天来着……”杜心如皱眉回想。

　　老板娘端上她们的面，李雨晴将它们都推到她们面前。

　　李雨晴：“别想了，先吃吧。一个晚上都没吃什么，我都要饿死了。”

　　王云玥放下手机：“好香！”

　　而李蓁，还在等着杜心如的回想。

　　杜心如实在想不起来，索性放弃：“算了算了。管他呢，他俩看颜值，确实也挺般配的。”

　　李蓁内心苦涩，想问，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她很想对杜心如说，你仔细想想，再仔细想想，你一定是看错了的，对不对。你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他们两个，怎么能是他们两个呢。一定还有别人对不对。

　　他们没有在一起，对不对。
　　他们没有复合，对不对。

　　“蓁儿，发什么愣呢，面都要坨了。”王云玥喊了她一声。

　　李蓁眼眶湿润，赶紧低下头，撕开一次性筷子，然后埋头大口吃面。

　　砂锅面太烫了，烫得她的舌头刺痛，脆弱的她眼眶一下子红了起来，就连眼泪都飙出来了。

　　王云玥赶紧给她抽了一张纸，“让你吃，但也不用那么着急啊？没事吧。”

　　李蓁接过纸巾摇摇头。
　　“这个辣椒辣不辣？”她问。

　　李雨晴说：“挺辣的，你放一点点就好了。”

　　然而李蓁像是听不到，她放了很多很多的辣椒，其他三人看到都懵了。

　　但她始终没有抬头，胡乱搅拌后大口吃了起来。
　　可是面太烫了，也太辣了，辣得她胃疼，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一直往下掉。

　　她被辣哭了。

　　王云玥接连给她抽了两张纸。

　　她其实不想这样的，可当眼泪第一次流出来之后，就怎么也抑制不住了。
　　她很傻，只能用这样笨拙的方法，隐藏自己见不得光的情绪。

　　李雨晴叹了口气：“我都说了很辣，你放一点点就好了。怎么还放一大勺去，这下吃不了了。”

　　李蓁满脸通红，眼泪挂在眼眶中，看着特别可怜。她笑着说：“没事，这天气挺冷的，吃了看能不能暖和点。”

　　三人见她这副狼狈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并且对她实在是无话可说。只当她是想挑战自己，给她竖起了一个表扬的大拇指。

　　李蓁扯着唇角笑了。
　　一边笑，一边流泪。

　　难看死了。

　　后来，李雨晴和杜心如在吐槽她们班主任。
　　杜心如说：“真的真的，实在不理解，怎么会有人那么死板。一整个晚会，我们就死死定在位置上，去上个厕所，还要报备得一清二楚。而且，这种要求就是针对女生，他妈的，我们班那几个男的她就跟当宝一样，和他们说话就笑嘻嘻，和我们就冷脸。而且，你们知道吧，她之前开班会还说什么，女孩子多的班级就是麻烦。我去，她自己就是女的好吧。况且，我们班女生都没干什么，就那几个男的，老是迟到，屁事也多。现在看到她我直就烦。”

　　王云玥之前就是她们的班主任教的，说：“她那人就是那样，之前教我们也是对男生和女生的态度差别老大了。你们，熬熬吧。”

　　李雨晴叹气。

　　杜心如说：“不过她好像怀孕了，可能后面就不带我们了。现在就先熬吧。”

　　而李蓁一直垂着脑袋，纸巾擦脸的动作从没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