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月上柳梢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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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先生出事那天，俞馨建了个微信群，群成员是游家寿宴桌游十人组。
当天千树睡觉前，九个群友，八个好友，剩下一个从风，没给她发好友申请，她也没主动加他。
和所有微信群一样，初建时，大家保留三分情面，三分热情，偶尔冒泡，维持建群的意义。但随着时间流逝，只剩下十分冷清。
朋友圈早已没了看头，“N天可见”是社交媒体问世以来，最受用户喜爱的功能——不知产品经理是否欣慰。
但朋友圈总有出人意料的功效。
千树决心和安陆划清界限，久违的点进小彩圈，第一条就是桑璇：
转法扎音乐剧的票，今晚7:30，保利剧院，二排中间，感兴趣小窗聊。
千树是剧迷，立马给桑璇发消息，问可否转给她。桑璇二话不说，要了地址，把票闪送给她。
七点出头，千树走进保利剧院，找到座位，发现自己犯了大错。
她忘了问桑璇手中有几张票。
“嗨。”从风也有点傻眼。
桑璇说和人约好来看剧，临时有事来不了，他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她行程有变，要转出自己的票，谁曾想是一下子转两张。
那丫头十有八九是不想费口舌，想着能尽快脱手就尽快脱手！从风腹诽。即便邻座两方是拜登和Trump，她也照转不误！
想到这儿，从风又觉得他和千树行得正，坐得端，没啥尴尬的，坦然对千树笑了笑。
千树却以为他被桑璇放了鸽子。她看着从风的笑，觉得他在强颜欢笑，落座后总觉得不自在。
从风发起寒暄，和千树讲甄先生近况，说先生恢复的很好，去了西藏，他问我要你的微信，我才发现咱俩没加微信，要不加一个？
两人终于成为微信好友。
灯光熄灭，表演开始，按灭手机，看向舞台。
千树想：果然是三天可见。
从风想：置顶有点儿意思。
旋律奏响，大提琴低沉回应小提琴的召唤，英魂苏醒，时光回溯，挑战陈规的莫扎特登场，整个剧院沉浸在表演之中。
中场休息，千树和从风刚就音乐讨论两句，俞馨的电话打了过来——当然不是打给千树。
坐在黄金位置的尴尬是，两侧都是人，出来进去极不方便，为了一通很快会挂断的电话，实在不值当折腾别人、折磨自己。
于是从风选择了拒接。
千树侧目：都发展到周五晚上打电话的程度了？
从风烦恼：到底怎样拒绝，俞馨才会放弃？
俞馨从甄先生事件后，就开始追求从风。
她走的是直球路线，但不是自降身份，献媚讨好——她很清楚以她的家世，不趾高气昂已足够别人感恩戴德，做小伏低纯属脑子有病——她想玩的是推拉暧昧，欲擒故纵。
可惜从风和千树一样，不是合格的玩家。
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不接受俞馨的礼物或邀请，不参加圈子里的派对，让她无处下手。俞馨打听到他在为某件事奔波，以为和游家生意有关，想着总能等到他有机可乘的时候。
反正她不缺共跳探戈的对手。
《三体》中说，城市是一座森林,每个男人都是猎手,每个女人都是陷阱。这年头，连堕天使招揽信徒，都知道广撒网，多播种；狩猎者若足够明智，自然不会只瞄准一个猎物。
帷幕落下，掌声如雷，演员返场，曲终人散。
千树随人/流向外走，不自觉揉手掌。
“鼓掌鼓得手都疼了吧。”从风调侃。
“太精彩了。”千树耸肩。
“看得出来你非常喜欢，看过不止一两遍的程度。”
千树猜他听到了她小声跟唱，有点不好意思，“你也不是第一次看吧？”
“确实不是。这是我最喜欢的法语音乐剧。”
千数也是，“我猜你也喜欢德奥版《莫扎特》？”
“是的。不过心头好是《汉密尔顿》和《玛蒂尔达》。”
千树长长的“哦”了一声，“没看出来呀！这么有童心。”
“看来你对我有不小的误解，不过彼此彼此。”
“我的职业已经证明了我的童心。”
“是吗？”从风眉毛一扬，“若职业能证明品行，我是不是可以说，屠夫残忍，公关狡诈，企业家贪婪？”
“你不觉得这话有一定正确性？”
从风笑了起来，“好吧，我给自己挖了个坑。”
两人穿过人潮，走出剧院。
“你去哪儿？我送你回去。”
千树婉拒，“多谢。我就住附近，准备溜达回家。”
“正好，我今儿没开车。先送你到家，我再叫车走。反正这一片儿不好叫车，排队人数得上百。”
千树犹豫一瞬，没有推拒，两人向北走。
从风问起千树的工作，她说在儿基会就职，两人这才分说清这一项误会，千树终于知晓严女士的社交辞令——女儿在“事业单位”工作。
关于从风的职业，为了不走漏风声让家人知道，他亲口否认过他在联合国工作，因而当千树问起他募资的原因时，他只说帮一个做人道救援的朋友的忙。
“我真佩服去战区做人道救援的人。”千树说，“不管是联合国、红十字会、或任何组织。他们是英雄。”
“你的工作也令人敬佩。”
“不一样。我做的事，任何人都能做。”
“其实他们做的，也是任何人都能做的事。”从风说，“他们只是选择了去做。”
“所以我说，他们是英雄。”
从风看千树一眼，“你想去战区？”
“我可没有那个勇气。”千树自嘲，“我已经在做梦寐以求的工作。”
“那就好。你适应不了战区的生活。”
千树不喜欢他给她贴标签的口吻，“您可真是洞察人心，未卜先知。”
“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在乌果尔时，没觉得不适应。”
“战争爆发隔天你就撤离了吧？再待48小时试试，你估计得精神崩溃。”
千树自知在乌果尔时确实神经紧张，不够镇静，但她觉得有一半原因是因为她刚穿越，不过这话没法说。
为了强撑脸面，她讲了和“维和战士”连夜奔赴机场的事迹，期间不免强调一番自己临危不乱的表现。
作为知道实情却不能说自己知道实情的当事人，从风一边忍笑一边当捧哏，没有戳穿她。
千树想起他提到的人道救援朋友，问是否有通道联络乌果尔的人。从风说会帮忙留意，和她要了联络对象的信息。
走过一家酒吧，音乐躁动，喧闹被关在铁门里，听起来又沉闷又疯狂。门外，《奥本海默》的海报引人注目。
基里安·墨菲站在橙红色蘑菇云里，黑色剪影，面目不清，如陷落地狱的行者，如降世人间的神明。
去看奥本海默？从风问。
去看奥本海默。千树答。
他们找到时间最近的场次，叫车赶到影院，在普罗米修斯之火的熊熊燃烧中，迎来午夜。
看完电影，千树问从风是否参加临渊的生日宴，从风说参加。
千树想，这次总算没有不欢而散。
从风想，其实原本没打算参加来着。
两人友好告别。
时间如流沙般，抓不着，握不住。夏天悄然溜走。
最近，全世界最幸福的爱情鸟是临渊和梦盈，他们终于确定了关系！
当初二人在纽约图书馆相遇，互生好感，因交换的是英文名，加之多年未见，印象模糊，交谈数日，都没认出彼此的身份，直到在千树舅舅家相逢。
之后梦盈避之不及，结束交换回国，辗转数年，二人重逢，终于坦白心迹。
“为什么避开临渊呢？”千树问，“别否认，临渊和我说了，那之后你就不理他了。发消息，你不回，打电话，你不接，他以为惹你烦了，才不再联系。”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梦盈插科打诨，“他是你弟弟，我不好下手嘛。”
“你的意思是，临渊现在不是我弟弟了？天哪，怎么没人通知我！”
“哎哎哎，说好的不阴阳我呢！”
“我阴阳的不是你，是我弟媳。”
梦盈傻笑，“还早着呢！”
“傻妞！”千树恨铁不成钢，“你清醒一点，别整个世界围着他转。就算他是我弟！”
“但他真的很好嘛！性子好，长得好，脑袋聪明，对我也好！”梦盈扭捏，“我真的很喜欢他。”
“看出来了。”千树调侃，“以前我没觉得姐弟恋有意思，看到你们，倒觉出点儿趣味。”
“不是姐弟恋的事儿！是因为他是临渊！”
“所以，你当初干嘛逃跑？不是说一见钟情吗？”
梦盈沉默，半晌才说，“你不觉得我和他没有未来吗？他的事业在美国，而我想待在中国。还有严总，你比我了解，她不会同意我和临渊在一起。其实现在，我也觉得不安稳，但既然缘分到了，就只争朝夕吧！”
千树无言以对。
她还记得元世界不相信爱情的梦盈，看到这个世界的梦盈坠入爱河，如此幸福，她由衷为她高兴。
还有元世界不曾出世的临渊。
他羞于展露心绪，习惯于克制情绪，不了解的人说他冷清，但她知道，他的温柔如天空般广阔，他的感情如大海般深沉。
当他沉静的看着梦盈时，她仿佛能透过他的皮肤与骨骼，看到他燃烧的热情。
他们天生一对。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月上柳梢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