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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第 92 章 ...

  •   莫天觉并不意外,这次也再没有挽留,说:“好。但张小鲤,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已经做了你所能做,甚至你本做不到的所有事。有时天意弄人,再冰雪之人……都算不到。越是聪明,越是容易自作聪明。”
      张小鲤算不到,莫天觉算不到,池梦南也算不到,就连林存善,也算不到。
      张小鲤没有再说话,莫天觉说:“此后,你会好好活着,对吗?”
      张小鲤说:“当然,这一点,莫大人可以放心。”
      莫天觉说了声“那就好”,张小鲤突然吸了吸鼻子,说:“若阿姐活下来,兴许将来,真有可能入莫府,那我还要喊你一声姐夫,能有你这么个姐夫,好像也不赖,可惜……”

      她完全是伤心过度,开始胡言乱语了,莫天觉却觉得心口一阵难以言喻的钝痛,是双重的痛,可他无法言喻,只能装作没有听到,说:“你觉得……你阿姐是凶手吗?虽然,她不知那是半时散,但下药人是她。”

      张小鲤一怔,深吸一口气道:“不是。阿姐什么都不知道,如何能算作是凶手?!她若知晓,绝不,绝不会……真凶是那个福喜!”
      “可若非有恶念,也不会为人利用。”莫天觉轻声说,“怎能将所有罪责全部推给他人?”
      张小鲤的声音冷了下来,说:“莫大人有莫大人的判定,我也有我的坚持,横竖我都要走了,大人何必在此时非要扭转我的想法?这天下,对与错,善与恶,难道真有个确切的准则?!”
      “我不是想扭转你的想法,我是……”莫天觉顿了一下,又说,“罢了,是我不该提起。你说得对,对与错,善与恶,有时没有准则,端看自己。”
      张小鲤有些茫然,不知道莫天觉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莫天觉也没有解释,又说了句“早点休息,以后,开开心心的”,便走了出去。

      莫天觉走出小院,林存善仍然守在门口,见他出来,林存善道:“是不是换我进去了?”
      莫天觉摇头:“她没说。”
      林存善一脸伤心地站在原地,莫天觉说:“不过,她向我辞行了。”
      林存善道:“雅正,你这几日其实也很不对劲,自从我们在宁县破了空棺案……是与方婧那案子有关吗?”

      莫天觉安静地看着林存善,林存善叹了口气,说:“你觉得,方婧可能已经死了,是吗?空棺案的棺材构造,完全可以用在所谓的假死药上,说起来,简直就是个再拙劣不过的把戏。”
      “你也想到了。”莫天觉无奈地笑了笑,“我想,方婧或许凶多吉少。其实,那夜在迎春殿,我提起方婧同我辞行,才意识到当时并未看见过她的脸……阿奴可以模仿杨彦的声音,那别人模仿方婧的声音,又有何难。”
      林存善按了按眉心,道:“我猜到你这几日魂不守舍,是因为方婧可能死了,但假死药并不是你给她的,是公主也在被骗的情况下给与方婧。你又何须愧疚?”
      莫天觉忽然说:“张小鲤要走,你也一定会走,对吗?”
      林存善说:“这是自然。”
      “那待她情绪恢复,你尽快带她离开吧。”莫天觉说,“越快越好。”

      林存善一愣,说:“为何?”
      随即,似是为了让莫天觉好受一些,拍了拍他的肩,揶揄道:“莫非,雅正怕小鲤留的太久,你会情难自禁,再次请她留下?”
      莫天觉知他是故意这样说,不由得轻轻一笑,随即道:“不,只是有一件事,我不想让她知道——若当初,服下假死药的,不止方婧呢?”
      林存善一时愕然。

      *

      思过阁虽有个“阁”字,但却极为简陋,是宫中皇子公主犯错后会被悄然关押的所在,不过,虽是关押,但也往往算是皇帝家事,故而极为隐秘。
      何人何时被关押,何时被放出,大多无人知晓,远远地会有几个守卫巡逻,因思过阁离宫中其他建筑颇远,一般也没什么危险。

      今日,思过阁的大门悄然再度打开,昭华和太子一前一后从殿中走出,昭华虽关了小半个月禁闭,但每日都有人偷偷送去大鱼大肉,故而虽满脸不快,脸倒是反而圆润了两分,脸颊缩在毛茸茸的围脖之内,显得竟有几分可爱。她步履轻快,门口的两个侍女立刻迎上,轻声说:“参见殿下。”
      昭华摆摆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可算出来了。”
      身后,太子也无声地凝望着思过阁外的一切,太子的两个贴身侍卫也迎上去。
      他先是因公然出现在抱桃阁被关禁闭,好容易出去了,又被戳破杀害杨彦,接连被关了一个多月,太子声泪俱下,为表忏悔,每日只吃一餐且茹素,整个人几乎已瘦得脱相。

      “大皇兄可真该好好谢谢我。”昭华打了个哈欠,回头瞥他一眼,“父皇要将我从思过阁放出来,这才找了个契机将你也一道放出,否则大皇兄还不知要被关到几时呢。”
      太子因为过度消瘦,脸颊与眼睛都有几分凹陷,比之从前,更多了两分郁悒之色,他侧头看了一眼昭华一样,眼神毫无神采,竟还有几分恐怖。
      昭华自然不怕,道:“我说的是实话,皇兄这样看我做什么?再说了,杨彦之死,我还替你求情了,若我喜欢杨彦,为他的死大哭大闹,父皇定然还要重重罚你,怎会替你这般遮掩,只意思意思让你在思过阁里待了不到两个月?”
      太子干瘦如柴的手不自觉捏紧了,半晌,他道:“多谢你,昭华。”
      昭华扯了扯嘴角,太子道:“父皇说今日太过疲乏,不必去同他请安,我先送你回延昌宫……也顺道,到处看看,快两个月被拘在思过阁里,进时还冷得很,如今这些草木都冒芽了。”
      昭华这下倒是有几分意外,她幼年时,同三位皇子关系都还不错,但后来宫中明显分了两派,太子与二皇子水火不容,三皇子与二皇子乃一母同胞,自然同二皇子是一派。

      此外,世人都知,二皇子无论是学识、武功、行军打仗甚至外貌气质,都远胜大皇子,偏生太子又已坐上太子之位,故而宫中宫外这暗潮涌动,昭华自然不会不知,三个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影响不到昭华,但她同三皇子走得最近,同太子便自然渐渐疏远了。
      何况,二皇子端方,三皇子爽朗,相较之下,太子总是死气沉沉,敏感多疑,昭华也懒得同他多打交道。
      今日,他倒是主动示好,也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昭华一笑,说:“好啊,大皇兄能陪我走动,我自然欣喜。”
      侍女看着那边的歩辇有些为难,昭华摆摆手:“没事儿,在思过阁天天便是躺着坐着,无聊得很,难得能走动,还是走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大皇子突然道:“你为何要对那个舞姬动手?”
      昭华登时了然,笑着说:“我还当大皇兄怎么突然变了性子要同我联络感情呢,合着是想探听那舞姬之事啊。能有什么原因?母后对父皇一往情深,父皇却兴致盎然地同鞑密舞姬来往,我一时恼怒呗。”
      大皇子说:“可据我所知,父皇从未宠幸那舞姬,她单独住在凝香轩中,吃穿用度,具和你相似。”

      昭华停下脚步,大为不快地看着大皇子:“皇兄虽在思过阁,看起来每日茹素忏悔,息交绝游,实际上……是半点没有放下外界的任何风吹草动啊?”
      大皇子也停下脚步,道:“我毕竟是太子,昭华,你要记得这一点。”
      “须臾不敢忘,兴寐不曾忘。”昭华做作地行了个礼,“大皇兄将来是一国之君,昭华从记事起便知晓此事,你又何须用这个来压我?难道我不知道,你向来讨厌我跋扈妄为。”
      “你觉得我讨厌你,所以更愿意同二皇子、三皇子亲近,处处帮他们。”大皇子的目光更添几分郁悒,“且不论,他们的野心是否能实现,就算实现了,难道你当真认为,他们待你也是真心?兔死狗烹,向来如是。”
      他说着,竟也没等昭华允许,大步走入延昌宫,昭华厌恶地蹙了蹙眉,大皇子来的少,但并非不认识路,他很快走入延昌宫的奇华殿,门口的蝶卫尽忠职守地站着,见大皇子和昭华同时来到,立刻行礼,并未阻拦。

      奇华殿是昭华存放奇珍异宝之所,大多为皇上赏赐,也有不少是昭华令蝶卫或芳菲阁收集而来,偌大的大厅,一排排陈列着样式各异的百宝架,架子上各类物华天宝、翠玉明珠琳琅满目,每日有专人仔细清扫,这摆出来的,也仅仅是一部分,大多还在大厅后的仓库之内,看昭华心情进行更换。
      “你这奇华殿还是一如既往,殿如其名,奇珍华贵,蔚为大观。”太子扫了一眼奇华殿,感叹道。

      “大皇兄不必谦虚。”昭华在一旁随手在紫檀椅上坐下,“你们若想收集这些珍宝,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只是我可以这样展出来,父皇最多笑我一句爱显摆,你们却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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