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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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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鲤又有几分得意,随即好奇道:“你的字叫知白,我也会写。但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上回莫大人听到你的字,说什么知白守黑……什么意思啊?”
林存善见她一脸求学若渴的表情,知她心里没有一丝杂念,完全就是现在看到什么想学什么,于是道:“知白守黑,源于《老子》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意思嘛,就是说虽然明白黑白对错,但并不介入,见如未见。”
张小鲤思索片刻,说:“就是装傻咯?哇,那这个字很适合你嘛,你这人最擅长装疯卖傻。”
“我何时……”林存善张嘴正要反驳,外头流朱轻柔地敲了敲门。
流朱:“小鲤,莫大人来访。”
张小鲤随口道:“让莫大人进来吧。”
她的手还搭在林存善手上,倒也没觉得有什么。
结果门一开,外头不止有莫天觉和采文,竟还有齐浩然和池东清。
见林存善坐在张小鲤床边,手隔着被子搭在她腿上,而张小鲤自己的手则搭在林存善手边,两人看起来简直像是相依相偎、十指紧扣后将将分开!
莫天觉一怔,齐浩然张大了嘴,池东清则在短暂的错愕后面色铁青,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存善。
采文比较习以为常,但还是觉得有些不雅,不由得暗暗摇头。
张小鲤只觉得莫名其妙——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林存善见张小鲤没什么反应,故而也没动作,只对着门外四人露出一副当家主母的矜贵表情,微笑道:“今日这般热闹,都是来看小鲤的?”
他直接喊张小鲤为小鲤,齐浩然和池东清又是一惊,齐浩然挠了挠脖子,偷偷瞥了一眼莫天觉,见莫天觉表情沉着,看不出他的心情,却又突然想到惊鹊门私下流传张小鲤和林存善、莫天觉都有千丝万缕难以言表的关系……
齐浩然倒是不介意张小鲤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只是自己显然不能和这三个人扯上关系!
而且这张小鲤!看着直来直往,绝不可能撒谎,上回他醉酒送林存善回来的第二日问张小鲤自己是不是昨夜看到了她,她还一脸迷茫,弄得齐浩然以为自己真是醉糊涂了。
今天被林存善领到这里,当即傻眼——林存善和张小鲤分明就住在两隔壁啊!
莫天觉道:“池左使是想来同你道歉,齐右使是来看望你。”
“好像,呃,不是时候。”齐浩然挤出一点笑,顺手挽住旁边的池东清,“我和念双,还是下回再来好了……”
他试着拉走池东清,结果池东清就像一根柱子一样一动不动,齐浩然茫然地看他,见他死死盯着张小鲤和林存善,那表情难看到简直像要上去再打一架。
齐浩然压低了声音,说:“念双,你可不想再挨板子了吧?你今日是来道歉的,切莫节外生枝……”
话没说完,池东清已甩开齐浩然的手,大步走向房内,他倒是气势汹汹,只是臀部伤势未痊愈,走起来还有点一瘸一拐,显得有些好笑。
池东清严肃地说:“林大人为何会在这里?”
张小鲤冷冷地说:“关你什么事?!”
池东清一噎,看了一眼张小鲤,却还是不放弃地看着林存善,目光在林存善的脸和林存善的手上扫来扫去。
林存善安抚似地拍了拍张小鲤的手,柔声道:“池大人前来道歉,你不要这般无礼。”
池东清面色更加难看,林存善看着池东清,微微一笑,说:“我为何在此,干池大人何事呢?”
张小鲤一阵无语,他只是把她的话稍微加了些语气词,难道这就很有礼貌了吗?
池东清气得手抖,却一时间憋不出什么话,莫天觉此时走入,说:“池左使也才受过刑罚不久,不宜站太久,坐吧。”
说罢,瞥了一眼齐浩然:“齐大人真要走?你可是代表东院众僚。”
齐浩然尴尬一笑,其实他的确有事,不光是代表东院来看望张小鲤,而且他手头那个宁县空棺案,他也想和张小鲤探讨。
池东清想了想,拖了椅子,在林存善旁边坐下,也紧挨着张小鲤的床,齐浩然一惊,道:“念双……”
莫天觉却对齐浩然微微摇头,随即在一旁坐下,采文站在莫天觉身后,齐浩然也赶紧在莫天觉旁边坐下。
小小一个屋子,好歹算是女子闺房,里头一下挤挤攘攘多了五个男人,简直荒谬!
张小鲤扫了一圈,还是觉得池东清最碍眼,他坐在椅子上,有些不适地轻轻晃动,可见是身娇体弱,屁股还疼。
张小鲤说:“听说你同那卓辉大打出手,是因为他骂我是悍妇。”
池东清说:“阿……张大人放心,他以后绝不会再出言诋毁。”
“悍妇,这算什么诋毁?”张小鲤不屑地说,“我倒是很喜欢悍妇这两个字。”
池东清极为不解地看着张小鲤。
张小鲤说:“什么悍妇、节妇、妒妇、□□……太多了,都是男人给女人下的定义,女人做错一点,就有一堆新鲜的名号砸过来,以至于这辈子,我们都得千方百计维系所谓的好名声。我偏不,别人骂我是什么,我就承认我是什么。”
池东清蹙眉道:“可这是冤枉……”
“如果全天下的女人,都不介意被冤枉,那最后就没人会被冤枉,这些污名,就再也泼不到我们身上。”张小鲤满不在乎地说,“女人越是在乎,越是想做的让这个世道满意,那这个世道给的条条框框就会越多。只有大家都不在乎了,才能真的挣脱这些枷锁。”
“是,你说的对。”池东清竟然认真思索后点头,随即道,“但只有你一个人这么想,有什么用?你和大部分人的想法都不同,所以后果只会让你一个人担着。”
“我皮糙肉厚,担就担着些呗。”张小鲤道,“每个人都怕,那就更没机会了。而且大部分女子都有亲人,都被牵绊,被规训,也能理解。我无亲无故,没有牵绊,还有什么好怕的?”
池东清听到“无亲无故”时,脸色又难看了几分,齐浩然莫名地盯着池东清,只觉得实在莫名其妙,又见池东清在愤怒之余,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委屈?
他登时心里一惊,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池东清的一切异常行为,包括打卓辉,包括非要一道来看张小鲤……
怎么会?!念双被揍了一顿,就对人家……这嗜好也忒特别了!
张小鲤看向齐浩然:“刚刚听莫大人说,齐大人是代表东院来看我的?我还以为东院众人眼下都觉得我是瘟神呢。”
“怎么会。”齐浩然回神,赶紧摆手,“咱们东院的条条框框少,能出个张大人你这般的奇女子,我们也与有荣焉。”
张小鲤才不信,但也不戳破,好奇道:“那你们整个东院,就这么空手来啊?”
齐浩然说:“怎么可能?听说圣上督促你要识文解字,我号召东院每位同僚都捐了一些书。”
张小鲤一怔。
齐浩然说:“大家都很热情,捐出了整整两箱,我方才已经给你那两位侍女,她们说还没书架,先拖去正北厅了。”
张小鲤一时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为难,挤出一点笑容,说:“多谢……”
采文适时道:“大人,找知音斋定制的书桌、书架这几日应该就能送来,正好能用上。”
莫天觉点了点头,张小鲤意外道:“什么?”
采文道:“我家大人在你搬来时就让我去定制了书桌书架,还有便服和首饰。只是都要时间,这几日应该陆续都会送到。”
张小鲤极为意外,看着莫天觉:“莫大人,想不到你当长官时,对下属这么好,多谢,待我伤好,一定努力办案。”
齐浩然和池东清不由得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疑问——你入职惊鹊门时,莫大人为你准备了什么吗?
显然,除了各送了一块徽墨之外,莫天觉什么都没给……
池东清有些困惑地皱眉,齐浩然却满头是汗,他用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说:“哈哈,哈哈,这屋子太小,人却太挤,呃,东西也送到,人也看了,下官还是先——”
“——张小鲤!”
齐浩然话还没说完,外头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爽朗的声音,因着浅墨流朱去搬书了,没人通报,且这门又是敞开的,故而众人回头,就直接看见三皇子一身黑金大氅,踩着皮靴快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高大黝黑的冯乐安,手里提着一个中等大小的木盒。
齐浩然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众人起身,齐齐行礼:“参见三皇子。”
“不必多礼。”三皇子还是一贯的爽朗,他手里提着个马鞭,走近屋子才想起不对,丢给冯乐安,和莫天觉对视了一眼,点点头,“我才回京,回了一趟宫后就立刻去惊鹊门找莫大人了,却听说你带人来看望张小鲤,就想着直接过来,也顺便看看你——”
三皇子一扭头,看着张小鲤,说:“你怎么又受伤了?还次次伤得这么重,真是……冯乐安!”
冯乐安将那木盒摆上桌,一打开,第一层第二层都是各色药材,第三层则是一些点心。
张小鲤说:“呃,多谢三殿下,下官不便起身行礼……”
“不必不必。”三皇子摆摆手,扫了圈房内,说:“怎么人这么多,我还有话想单独同张小鲤说。罢了。”
张小鲤困惑地看着三皇子,此时因为之前行礼,林存善和池东清都站了起来,此时也依然是站着的,张小鲤旁边的位置就空了,三皇子走过去,突然俯下身,在张小鲤耳边低语道:“昭华让我悄悄带句话——她被禁足了,但一切照旧,让你赶紧养伤,千万不能误事——奇怪,你和昭华有什么事,这么神秘?”
齐浩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三皇子居然就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贴近张小鲤,极尽亲昵地说了那么久的话!
齐浩然观察着众人神色,除了林存善一脸无所谓,莫天觉显然也觉得三皇子这般有些不妥,微微蹙了蹙眉,池东清更是……毫不掩饰地握紧了拳头。
作孽,作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