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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第 14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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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鲤和汪公公也算是打过数次照面,聊天却是头一回,此前在张小鲤印象中,汪公公就是皇上身边的一道影子,眼下却骤然发现,他也有自己的秘密,自己的私心,自己的朋友……
每个如同影子一般悄无声息的存在,在接近了之后,都会变得截然不同。
张小鲤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走出树林,凝神看着皇帝帐篷外的那个铁侍卫。诚如汪公公所言,先前隔得远,张小鲤又心急如焚,所以没有发现,现在细看,张小鲤才意识到,他绝不是吕尘。他比吕尘还要高那么一点,身形也要更健壮一些。
见张小鲤再度出现,他又一次灵敏地看了过来,张小鲤也没避让,那反而会显得奇怪,她只是拱了拱手,挤出个近乎谄媚的笑。
那铁侍卫便没有再管她,扭开头去。
张小鲤心神不宁地走回帐篷,让侍从备好了纸笔,梳理着所有的线索,当最后一点线索梳理出来后,张小鲤盯着那张纸愣神很久,伸手把纸丢入了火盆之中。
她丢的倒是及时,因为纸刚烧完,莫天觉便带着汲勤来了,同行的还有三皇子。
三皇子和张小鲤都默契地没有提及昨夜去了皇帝帐篷的事,三皇子的神色有几分兴奋,张小鲤一看就知有戏,果然,三皇子说:“莫大人同我说了个新的想法,我觉得甚有可能。”
张小鲤一凛,打起精神,道:“什么?”
莫天觉缓缓道:“也许,当时帐篷里,的确没有其他人。”
张小鲤一愣,意外地看着莫天觉,莫天觉说:“我们看到的,本来就不是凶手,而是凶手的影子——你们是否还记得,迎春宴郡主亮相时,先让其他舞姬用白色外袍搭建了一个近似于帷幔的空间,郡主在其中翩然起舞,也模仿了许多物体的影子。”
莫天觉这样一说,张小鲤哪里还有不记得的道理,当即恍然大悟,两只手搭在一起,比划出了一只老鹰的模样,摆动着羽翼,一边道:“像这般?”
“嗯。”莫天觉思索道,“我这两日,一直在试图模拟,如何用手比划出人影的模样。如果是郡主自己用手比划出人影,趁着知白摔倒之际,让人影袭击自己,一切就说得通了。”
张小鲤思忖片刻,道:“我半点不懂手影戏,却也觉得,若是如此,郡主也忒忙碌了些。首先,用手影拟个人影想必就颇为困难,她还得给自己一刀,难道不会手忙脚乱?最重要的是,若是如此,为何非要让那遮阳毯扑在火盆上?还有,如果那人影当真是郡主的手 ,大小只怕也不对。你瞧……”
张小鲤手中再次比拟出那鹰的模样,她退后、前进,那鹰也随之变大、变小。
“离火盆越近,影子便越大……”莫天觉盯着那鹰的影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凛,“我知道了!其实昨日我便让人偷偷把郡主的火盆给更换了,把她的火盆铺开,一点点检查里面的东西,发现了这个。”
莫天觉小心地掏出一个小盒子,那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叠碎纸片,似乎是没能完全烧焦便灭了,堆积在角落。
张小鲤:“这是……一堆纸?”
“我本还没想明白这东西是否有用,你这么一说,我却是明白了。”莫天觉盯着那堆纸屑,松了口气,“比起手影,恐怕,还是纸影更好操控,也更好……毁尸灭迹。”
张小鲤也差不多明白了,她点了点头,突然道:“对了,莫大人,我有一事想问问你。”
莫天觉奇道:“什么?”
张小鲤犹豫道:“皇上派惊鹊门寻人阿染朵之事,我多少猜到了一些。莫大人……可知阿染朵的身上,有何特征?比如,什么地方有胎记,或者黑痣……”
莫天觉没料到张小鲤会突然问这个,不由得一怔,随即摇头:“皇上怎会告知我们这个?一旦泄露关键线索,恐怕模仿之人会不计其数。”
意料之中。
张小鲤点点头,没有再问,她在莫天觉疑问的目光中换了个话题,继续商量那纸人之事。
*
翌日天还未亮,安珀在萧太医检查无恙后,便困倦地被请出了帐篷,她胸口的伤还未好,但并不影响走路。
天色蒙蒙暗着,帐篷里的篝火也都还未灭,安珀以为要去皇帝的帐篷,快到门口时,却见三皇子与二皇子恭迎着皇帝走了出来,皇帝身后一如既往地跟着汪公公和铁侍卫。
看见皇帝,安珀一怔,正要行礼,皇帝摆摆手,道:“你身子还未好,不必多礼。”
正说着,那边,端王也领着一身淡黄色大氅的昭华公主走了过来。
自被皇上扇了一巴掌以来,昭华便没再露过面,一直缩在帐篷里,不过一日多的光景,她看着憔悴了些,那尖翘的下巴此时缩在毛茸茸的围脖之中,脸上的妆容也不似往日精致完善,头上只随便点了些毛茸茸的小珠钗,看着完全不飞扬跋扈,倒显得有点楚楚可怜。
她生得漂亮,平日美得张扬,眼下不施粉黛,反倒更显出五官的秀美。
皇上看见昭华,微微一顿,端王冲着皇上行礼,昭华便恹恹地跟在端王后头,也敷衍地行了个礼。
看她这样,皇上也没什么怒意,瞥了一眼一旁的安珀,见安珀有些胆怯地看着昭华,叹了口气,道:“好了,今日都别多礼——老三,你这么早将众人喊起,想必是已破了刺杀案?”
三皇子赶紧拱手道:“回父皇,您说过,今晨必须破案,这破案嘛,又需是周围无天光的时候,故而只能赶早,还请诸位移驾两步,来我帐篷内详谈。”
说罢,三皇子摆了摆手,只见另一边遥遥看去,林存善披着白色的大氅,被郭新荣押送着也走了出来。
被关了两日,此时又天寒地冻,林存善的脸色苍白更甚以往,走起路来,似乎连脚步都是虚浮的,郭新荣与其说是押送他,倒不如说是护送他,他整个人没骨头似地倚着郭新荣,仿佛郭新荣要是松开手,他就会径自栽倒。
林存善边走边咳,整个人虚弱不堪,走到跟前,有些吃力地行礼道:“参见皇上,参见……”
“人怎变成这样?”皇上打断林存善,蹙眉看向一旁的郭新荣。
郭新荣心中暗暗叫苦不迭,连忙说:“启禀皇上,我们绝不曾亏待林大人,只是林大人身子委实不大好,被看管时到底比不得平日……”
林存善轻咳了一声,道:“的确是微臣病体难安,咳……诸位大人,不曾薄待微臣。”
不说倒还好,这样说,反倒更显得他心酸凄苦,皇帝不由得看了一眼一旁的常忆郡主,只见常忆郡主脸色煞白,盯着林存善,指尖轻轻发抖,显是颇为心疼。
无论如何,林存善现在还是刺杀她的唯一嫌犯,对着这么个嫌犯,郡主不该是这个态度。
皇帝收回视线,只当没有看到,三皇子咳了一声,领着众人朝着自己的帐篷摸黑走了几步。
未到门口,便见帐篷内坐了个女子,身形娇小,背脊挺直,显是张小鲤无疑。
莫天觉就站在帐篷入口处,看见众人来到,拱了拱手,也不多礼,直接掀了帘子,率先进了帐篷。
那帐篷内莫天觉的身影被帐篷内带进去的风吹得一晃,旋即众目睽睽之下,“莫天觉”竟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匕首,对着坐在床边的张小鲤狠狠一刀刺去,紧接着一个毯子猛地坠落,扑在了帐篷内的火盆之上。
昭华发出一声惊呼,皇帝也蹙眉,众人都意识到,这显然是那夜“林存善刺杀常忆郡主”的复刻,三皇子一笑,快速上前几步,掀开了帐篷帘子。
皇帝往前走了几步,微微一绕,透过帘子,看见了帐篷内的莫天觉和张小鲤,毫无疑问,两人都好端端地站着,莫天觉甚至就站在门口,从未入内,神色颇为振奋,显是为能在皇上面前成功复现此景而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