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只剩一半》就是道

6、倒计时结束了

　　高中的生活有一种秩序感，虽然日子枯燥乏味，但是是长大后想要回去又回不去的快乐，“杨瑜月”在医院里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最思念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没有突如其来的病患，没有大大小小的纠纷，甚至是老师气急之下的呵斥与高中时也不一样。

　　学生时代称得上是大事的，只有每次模考的成绩与排名，不过三天一小考，五天一大考后，变成一种无聊的刺激感。

　　“杨瑜月”每天知识也不用进脑，就是睡了醒，醒了睡，如果她是个实体的话，此时来盘瓜子就再惬意不过了。看着知识无聊发呆，再看看林晨琦和于窈姐俩好的样子，还有班上李明耀耍宝献殷勤的滑稽模样，这一天天的轻松的不像话。

　　不过也会生气，比如此刻“杨瑜月”看着李明耀磨磨唧唧忸怩着的样子，心里发出一声冷哼。

　　她高中时代对林晨琦关注不多，隐约听到洛莉说过于窈很受欢迎，但看现在这模样，估计有些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高考前一周，大家都忙着收拾自己学习资料，于窈挥手作别：“琦琦，我先回去收拾书了啊！”

　　说完，朝着李明耀使了眼色就离开了。林晨琦留在原地有些迷惑，但心里隐隐约约有了预感。

　　“李明耀，有什么事情吗？”林晨琦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

　　“也没什么事，你书收拾好了没？我帮你搬啊？”李明耀挠挠头，换了个话题。

　　林晨琦见他说的是这个，心中霎时轻松，原来自己是自作多情了，回答道：“收拾好了，不过大部分我都不打算要了，留给学弟学妹们，剩的不多，轻的很，你只用帮于窈搬就行。”

　　李明耀觉得林晨琦是误会了什么，想要解释又有一种无力感。他实在不想在高考前说这件事，想着日后日子还长，有的是机会，干脆说道：“于窈那狗东西，东西贼多，也没见她习题都写了呀......”

　　“杨瑜月”清楚地记得，高考结束后，就是她和林晨琦这段感情的开端。因为知道未来的走向，“杨瑜月”一边放下心来，一边又不由地感叹：“还是要趁早抓住啊。”

　　不过，困扰着“杨瑜月”心头的还有一件事，她一直以为林晨琦的成绩一般，所以最后成绩出来才只能上一个普普通通的二本院校。但是这段时间下来，“杨瑜月”发现林晨琦的成绩还是很稳定很不错的，不出意外，起码一本是没问题的。

　　为什么没考上呢？“杨瑜月”带着这样的疑惑，看着林晨琦按部就班的度过接下来的这几天，时间在“杨瑜月”这里也变成了倒数。

　　爷爷的病来如山倒，“杨瑜月”偶尔听到的重咳原来不是简单的发烧而已，撑不住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无力回天了。

　　林晨琦从小就和爷爷一直相依为命，这事根本没法瞒，既然没法瞒，爷爷就笑呵呵地对林晨琦说：“琦琦，没事的，爷爷到年龄了，你就该做什么做什么，该考试考试，千万别因为我影响你！”

　　林晨琦笑得比往常更加甜，情绪也看不出悲伤，平静地回答道：“那当然了！我是谁啊，爷爷的孙女哎！心态一级棒，肯定不会影响的！”

　　“杨瑜月”这时对林晨琦有些刮目相看，印象中林晨琦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心理承受能力还挺强。她在医院看惯了生死，看惯哭天抢地的病人家属，也有漠不关心，冷眼旁观的。只是没想到，林晨琦竟然还挺淡漠的。

　　爷爷不让林晨琦陪床，早早地赶人回家，“杨瑜月”走在路上，莫名觉得有些闷不过气来，下意识想用大拇指按胸口的膻中，顺一顺气，才惊觉并非是自己。

　　“原来你这么难受。”“杨瑜月”想道，现在没有镜子，周围店面的反射出来的只有林晨琦单薄的身影，但她可以想象出林晨琦的面部表情，就像她无数次看着自己那样，欲言又止中夹杂着悲伤和淡漠。

　　“那你为什么不说呢？”

　　“你不说，谁会懂？”

　　这道题不像“杨瑜月”或林晨琦做过的任何一道题，没有复杂的解题思路，正确答案就明明白白的放在那里，但谁都做不到，写不出来。

　　“杨瑜月”想挥去被林晨琦感染的愁绪，她想她知道为什么成绩不错且稳定的林晨琦，为什么名落孙山了。

　　不过最糟糕的情况根本没发生，林晨琦回到家里没有痛哭失声，没有萎靡不振，反而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书桌前，定了闹钟，十分有条理的继续复习，虽然笔尖在离卷面一公分的位置久久未落。

　　林晨琦洗漱的时候，“杨瑜月”终于有机会去看一看林晨琦的脸。

　　她眼睛很红，已经肿了起来。时不时还有眼泪滑落，刷牙的这五分钟里，“杨瑜月”就看林晨琦抹了好几次眼泪。

　　原来，眼泪不一定会滴在纸张上“啪嗒”留下痕迹。

　　高考前，学校只放了两天假，“杨瑜月”甚至有些恶毒地想，爷爷为什么不能撑过这两天再倒下，就两天而已。

　　最后一场考的是英语，是林晨琦擅长的科目，但“杨瑜月”的心还是悬着，之前的数学和理综，林晨琦已经失误太多，要是英语再失误，估计连二本都上不了了。

　　因为考场离家比较远，林晨琦订了附近的旅馆，中午就在旅馆里休息，养精蓄锐。考场附近总是有很多家长在停留守候，为自己的孩子加油打气，想在孩子出来的第一时间就送上祝福。林晨琦想了很久，还是给爷爷打了电话。

　　“琦琦，别让我担心你呀！”爷爷的情绪有些激动，声音带着哽咽。

　　林晨琦强忍着哭意，说道：“你别担心呀，我考的挺好的，没受多大影响，你按时吃药了吗？”

　　“吃了吃了，别再担心这些小事了，下午的考试重要！”爷爷在电话里强硬的说道。

　　林晨琦一一应下，挂断电话后，拿出自己总结的作文模板背了起来。

　　“杨瑜月”眼睁睁看着林晨琦错了几道完形填空和阅读。好在作文运气不错，押中了原题。

　　最后一场铃响，林晨琦自己走出考场，她还是想和爷爷打电话，不过想起爷爷中午的语气，就不敢再打了。

　　至此，高考彻底结束了，不过林晨琦又被迫进入新的倒计时。林晨琦做最坏的打算，把日子分成七天七天的过，没想到，一个星期竟也只是奢望。

　　高考结束像是了了爷爷的一桩心愿，夜里人就没了。

　　医生见林晨琦年纪小，给了她一个电话号码，爷爷的身后之事也算是有了着落。周围的邻居知道的晚，知道后都尽自己能力搭把手。

　　“杨瑜月”度过了昏天黑地的几天，心道差不多了，她的倒计时也要结束了。

　　大晚上的，林晨琦只开了床头的小夜灯，窗帘也拉上隔绝窗外的月亮，她现在的作息彻底颠倒，晚上睡不着，就在房间里一圈又一圈地走，白天也是晕晕乎乎的，根本不想见光。

　　电话铃声惊雷一般在卧室响起，林晨琦受惊一般，呆滞在原地。

　　铃声响了大约十几秒，电话才被接起。

　　“明天要不要一起跑步？”

　　“我做错了什么你这样对我？我一开始根本就不想和你玩儿的，我想的是叶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电话那端的人显然喝醉了，说话甚至有些大舌头，吐字十分含糊。

　　“我知道，你一开始想要做朋友的就是叶茗。”林晨琦声音有些沙哑。

　　“杨瑜月”震惊地看着林晨琦，一个是因为林晨琦这段时间以来是第一次张口说话，另一个是因为林晨琦说的话。

　　“你醉了，我挂了。”林晨琦用喑哑的嗓音平静地说道。

　　“你挂什么挂！你不能挂......”

　　对面还在嘟嘟囔囔，但林晨琦没有在意，挂断的十分利索，“杨瑜月”记得当时喝醉了，并不清楚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第二天醒来，看着呼叫记录，才发现自己已经求和。

　　林晨琦坐下了，“杨瑜月”想尽一切办法找可以反光的平面去看林晨琦的表情，却并没找到。

　　失了视野的“杨瑜月”有些泄气，心道：“算了，反正看到了也看不懂，结局已经注定。”

　　虽然这样想，但“杨瑜月”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黑漆漆的屋子里，她好像也能从中描摹出线条结构来。

　　第二天天一亮，林晨琦就起床梳洗了，“杨瑜月”瞥了一眼挂在客厅的挂钟，六点整。

　　许久未出家门的林晨琦去附近的公园跑了一圈又一圈，体力实在不支，又记着体育老师说的话，强撑着慢慢走，直到呼吸不再急促才坐下休息。

　　“杨瑜月”看林晨琦拿着手机回消息，于窈的、叶茗的、顾风烨的，还有李明耀的。

　　回的消息稀松平常，没有提爷爷去世的事情，只是婉拒了高考后毕业旅行的邀请，婉拒见面出去玩的邀请。

　　刚发完消息，杨瑜月就在身边坐下。

　　“那个......”杨瑜月支支吾吾，说道，“我昨天喝醉了，就记得给你打电话了，我说什么了吗？”

　　林晨琦察觉到身边坐了人，看着她说：“没说什么，听得出来你喝醉了。”

　　杨瑜月找话说道：“我和孙翊航、孟星颢他们从高考结束后一直约着喝酒，昨晚不好意思打扰了。”

　　林晨琦轻轻笑了一下，孙翊航、孟星颢，还有杨瑜月没说出口的郭滢和杨黎，都是杨瑜月口中所谓的非富即贵的人，都是她想结交也在努力结交的人。

　　杨瑜月见林晨琦笑了但没接腔，试探着问道：“还能做朋友吗？”

　　“为什么不可以？”林晨琦看着杨瑜月的眼睛反问道。

　　杨瑜月顿时喜不自胜，说道：“那咱们以后就天天约着跑步吧？我刚好想减肥。”

　　林晨琦也不扫兴，全都应下了，说道：“我看你已经瘦了很多......”

　　“杨瑜月”的记忆被唤醒，她这会儿瘦完全是节食加催吐搞得，而且高考结束后她可是一天都没停过，今天和这个喝一喝，明天和那个再约着吃个饭，后天又要一起聚一聚，反正哪次都没离了酒。

　　学医之后杨瑜月才知道催吐不好，可她病态地享受着这种快感，后来她爱喝酒，最好能喝到吐，省得自己再去抠嗓子眼。

　　不过事情发展到这里，“杨瑜月”踏踏实实松了一口气，因为接下来的基本都是好日子，不分日夜的那几天她可不想再让林晨琦经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