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只剩一半》就是道

5、不要像你一样

　　随着辩论赛的落幕，夏令营也要结束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要放假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校园，大家都蠢蠢欲动，直到学校正式发了放假通知，大家都一阵欢呼。

　　按照通知，同学们可以回家休整两天，等待正式开学。

　　宿舍里，大家都在乐呵呵地收拾要带回家的东西，互相聊着回家一定要痛痛快快洗个澡睡个够。

　　突然，邢画大叫一声：“这什么东西啊？谁这么恶心？”

　　只见邢画端着盆站在宿舍中央皱着眉，看向众人，寻找着罪魁祸首。

　　林晨琦突然想起早上经过时，那个盆里有不明的黄色液体凝固在上面。

　　“啊！是不是那个盆。”林晨琦问道。

　　邢画见有人接腔，怒火有了出口，顿时不分青红皂白，大声质问道：“是不是你！”

　　林晨琦白眼一翻，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受不了这委屈，以同样的音量反驳道：“要是我，我把你盆吃了。”

　　邢画见林晨琦硬气，不再多说，怒气冲冲地去公共水房刷盆。其他人见没事后就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

　　林晨琦望向刚刚投过来目光的杨瑜月，但杨瑜月这会儿没看她，也没为她说话。和宿舍其他没了声音的人一样自顾自地收拾东西，收拾完就先行离开了。

　　林晨琦这下更不着急了，坐在床上慢慢收拾，慢慢等。反正这一会儿学校外人挤，车也挤，再磨叽会儿路也能通畅许多。

　　邢画刷完盆回来后，宿舍只剩林晨琦一个了，两人各自收拾，互不搭理。

　　沉默间，于窈突然兴奋地走进来问道：“琦琦，一会儿一起回呀？”

　　原来于窈收拾好了正要离开，经过林晨琦的宿舍正好瞥见她，就进来打了个招呼。邢画站在地上正收拾东西，看到于窈有些惊讶，在于窈和林晨琦之间来回指着：“于窈，你们认识呀？”

　　于窈说道：“嗯呢，玩儿可好啦，是吧？”

　　林晨琦点点头，回答于窈：“马上收拾好，等会儿一起。”

　　说好的两人一起，最后变成和邢画三人一起出的校门。

　　一路上不怎么出声的邢画，在离开前大方的拿出一瓶饮料递给林晨琦，说道：“抱歉啊，我刚刚就是太急了。”

　　林晨琦盯着递过来的那瓶饮料，笑了一下接了过来，说道：“没事，收下了。其实我是早上经过看见你盆脏了，所以才接话的。”

　　邢画摆摆手，说：“哎呀，不提了不提了。”

　　林晨琦和于窈看着邢画走远，一起继续向前走，林晨琦突然出声解释道：“我接过她的东西是因为不想拉扯，也是表明了我已经不介意了。”

　　林晨琦停下脚步，看着于窈，问道：“这样做对吗？是不是显得我有些欠？”

　　于窈笑着耸耸肩，说道：“不知道。但是好像不应该接，感觉你是因为一瓶饮料才缓和的，显得有些廉价？”

　　林晨琦叹了一口气，拿着手里的饮料，苦笑道：“接都接了，要不......扔了？”

　　于窈也笑着说：“这会儿扔了才是真的大傻子。”

　　两人相视一笑，互相吐槽道：“起码学了一课，没事不要接话，言多必失。”

　　于窈紧接着说：“以及不要随便接受别人的歉意，不原谅就不原谅呗，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杨瑜月”看着林晨琦两天的假期在床上瘫了两天，看着像没事人，但自己心里一直在反省自己年少是不是有什么人格缺陷，怎么愤世嫉俗的？

　　正式开学那天公布了新的班级名单，和既有轨迹一样，林晨琦和杨瑜月不在一个班，宿舍也要做相应的调整，两个人是彻底分开了。

　　“杨瑜月”看林晨琦知晓名单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心下更是沉重。今天之前，她并不知道林晨琦和自己在一起这么累，经历了这些日子，好像突然找到了彼此冷战的真正原因。

　　一个不肯说，一个不愿意听，关系能缓和就奇怪了。

　　林晨琦进入新班级后过得很不错，和于窈分到一个班让她俩更快的融入到班集体，还认识了新的小伙伴。

　　只是林晨琦头一次上寄宿学校，早上五点半起，一直上到九点四十晚自习结束，十点熄灯后还得摸着黑洗漱，躺上床都得十一点半。

　　睡眠不够，造成林晨琦白天几乎醒不过来，哪怕硬是早起按时坐到位置上，也是低头一直打瞌睡。

　　班主任不止一次在巡班的时候抓住林晨琦睡觉，把人座位调到门口的风口也不行，越冷人睡得越快。点名罚站，林晨琦反而让班主任见识到什么叫站着睡觉。

　　后来班主任也不管了，于窈劝道：“你起码午餐时间来吃个饭吧？”

　　林晨琦有心无力，说道：“我是真的头抬不起来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困。”

　　“杨瑜月”打着哈欠作证，晚上也没熬夜玩手机，到点就睡了，只能说是林晨琦不适应学校的模式，身体在努力的调整作息了。

　　班主任后来仔细想想林晨琦是个好苗子，放着不管还是不行，找林晨琦谈话，苦口婆心地劝道：“这样一直睡下去，还上什么大学呀？”

　　说着说着，班主任拿出了手机，点开一个群，群里是违纪学生的照片，一边划一边说道：“你看看这些孩子，他们是态度不端正，爱玩儿，你这是客观上的生理问题，老师不吵你，你请假回家让家长带着去医院看看。”

　　林晨琦低着头有些羞愧，她理解班主任的良苦用心，若不是真的为学生好，一个年仅半百的老太太何必揪着你不放。

　　只是运气不好，刚出办公室门，就碰上了杨瑜月。“杨瑜月”心道不好，终究还是来了。

　　杨瑜月站在办公室外也不进去，好像是在等她。林晨琦目不斜视，直直地走过去，但是被杨瑜月抓住。

　　“袁也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杨瑜月问道。

　　林晨琦有些不解，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说的是谁。

　　是什么让一个学生对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师直呼其名，不似中学时代像给王老师起的老王胡辣汤般调侃，而是直白的厌恶和蔑视？

　　“没说什么。”林晨琦说道。

　　“我看见她让你看照片了。”杨瑜月逼问。

　　林晨琦好像是隐隐约约看见了熟悉的衣服，但她并不确定。

　　此刻，林晨琦心中陡然升起了一种恶意，说道：“袁老师说上面的人态度不端正，让我不要学，要我好好学习，上个好大学。”

　　“杨瑜月”人都震惊了，要不是她亲眼所见，林晨琦刚刚根本就没看清袁老师手机里的照片，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林晨琦甩开杨瑜月的手，向班级走去。

　　甩开后，林晨琦面上露出懊恼，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不像自己了。

　　直到坐在教室里，林晨琦透过窗户能看见那道身影。

　　杨瑜月有些落寞地站在原地不动。过了一会儿上课的三分钟铃声响起，走廊上的学生都赶紧回到班级，杨瑜月还是站在那里不动。

　　林晨琦有些愧疚，突然看到袁老师打开办公室的门，似乎是皱着眉头对杨瑜月说些什么，说完向前走，杨瑜月挡住前去的路，在大声争执着什么。

　　袁老师还是没理她，绕过她继续向前走。杨瑜月竟然上前去拉扯，袁老师不得已停下。

　　有许多人探出头去看热闹，袁老师呵斥一声都缩了回去。

　　“你这样和拍我裸照有什么区别！你在侵犯我的隐私！”

　　林晨琦这回听清了，脸色煞白。“杨瑜月”心里祈求着自己赶紧闭嘴，但还是没有用。

　　“什么隐私，那是工作群！你不违纪也不会在那里面！”袁老师辩驳着。

　　“那你凭什么让别人看！”

　　“我让谁看了？”

　　“林晨琦，你让林晨琦看了！就刚刚！”

　　林晨琦觉得自己刚刚还在愧疚的那颗心已经死了。

　　这层楼的人都听到了林晨琦的名字，班上的同学传来炽热的视线。林晨琦低下头，嘴唇被咬得发白。

　　于窈坐在林晨琦的前面，也回过头来，拍着林晨琦的肩，大声的说：“违纪的不是我们，拍照的也不是我们，看什么看！”

　　大家议论纷纷，林晨琦视线同听力一样，此刻都不甚清晰。对着于窈说：“我没说袁老师让我看了。”

　　于窈拍拍肩，说道：“嗯，我知道。”

　　事情以袁老师低头道歉结尾，走进班级的时候，上课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

　　袁老师敲敲黑板，停止了众人的议论纷纷，说道：“相信大家刚刚都听见了，这样的学生既然我惹不起，那我就躲。大家要是也想让老师不管他，不考大学了，就现在跟我说，我袁也绝不多事。”

　　袁老师目光如炬，视线不在任何一处停留，班上静悄悄的一片，继续道：“既然没有，那我就开始上课了。”

　　这节课，林晨琦没打瞌睡，接下来的一整天，林晨琦也都没睡。

　　“杨瑜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死了。她知道，接下来的高中生活，她和林晨琦就再也没有交集了。

　　下课后，杨瑜月从四楼到二楼，站在班级的门口，像是在找什么人。林晨琦的位置正对着门口。班上人看热闹，而且大家现在没有不认识杨瑜月的，见她堵在门口，眼神不自觉地往林晨琦身上瞥。

　　可“杨瑜月”知道，自己不是来找林晨琦的，是另外一个女生，虽然后来也没什么联系。

　　“洛莉！”杨瑜月叫道。

　　林晨琦知道洛莉和杨瑜月关系好，夏令营那一阵，坐在她前面那个可爱的女孩就是洛莉，直到分到一个班的时候，林晨琦还很高兴，但后来位置不在一起就不怎么说话了。

　　与她无关，林晨琦强迫自己这样想，但好像没有用，大脑里有一颗小球来回弹跳，直到于窈转过身来问数学题才好一些。
　　“杨瑜月”的注意力放在班级门口的两个人身上，她的记忆里只知道自己常来找洛莉玩，但丝毫想不起，为什么要在这个尴尬的节骨眼来这里。

　　是示威吗？是炫耀吗？

　　一个年迈的老师低下了高贵的头颅，是这样吗？

　　杨瑜月的余光去看，林晨琦低头在和于窈窃窃私语，根本不在意她的到来，她不在意，她就要笑得越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