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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撕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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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人生的一个岔路口,有的人可能渐行渐远,可有的人会再次相遇。
“杨瑜月”作为“过来人”,对二人夏令营被临时分到一个班的事胸有成竹。当杨瑜月和林晨琦在告示栏分班的红纸面前,发现两人的名字在一个班里,高兴地要跳起来。
不仅在一个班,两人也在一个宿舍,宿舍是八人间,卫生间什么的都是公用的,一层只有一个。环境虽然艰苦,但两个人还沉浸在好朋友被分在一起的快乐中,这点艰苦被喜悦冲淡,好像也不算什么了。
学生报到时,家长们都是带着大包小包的给孩子收拾,杨母也不例外,还十分细致地把床板扫了扫,床铺都铺好才离开。但林爷爷年纪大了,林晨琦住的又是上铺,只是把东西放好就走了。
林晨琦跪在上铺,努力把被单被褥铺的平整,杨瑜月坐在收拾好的床上百无聊赖,没话找话地聊:“咦?你床单被罩怎么不是成套的呢?”
“杨瑜月”直觉不好,她上大学后才隐隐约约知道,会有家境不是很好但心思细腻的女孩子在意这些,虽然林晨琦不是如此,但还是直呼救命:“是不是成套的跟你有屁关系,成套的是暖和还是怎么着?”
吐槽完后,“杨瑜月”才发现,原来这时的林晨琦铺被子的手顿了一下,只听林晨琦回答道:“不是啊,没买。”
“杨瑜月”看了看另外几张床,已经铺好的床铺也就只有一张床,和她一样是成套的床单被罩。不过幸好话题没深入,“杨瑜月”现在才发现,自己当初的浅薄,和不小心对林晨琦的伤害。
其实林晨琦家境挺好的,只不过是由爷爷带大,虽说吃和住不曾亏待过,但是男性长辈不如女性长辈一般心细,没有成套的四件套,被褥也没有阳光晒过的气味。
而且林晨琦总是穿着黑白灰这些颜色并不张扬的衣服,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钝感,不过这并不代表林晨琦没有一颗细腻敏感和飞扬的心。
夏令营的作息并不像高中生活那样紧张,同学们都还是很快的适应了。一天课程结束,大家回到宿舍休息,杨瑜月递了个苹果给林晨琦,两人一起躺在床上说悄悄话,林晨琦啃了一口,苹果也许是放久了,没什么水分,干干的也不甜,林晨琦提了一嘴。
一旁的邢画听见了,有些刻薄地说:“吃别人东西还挑毛病。”
林晨琦心里一颤,歪头去看杨瑜月的表情,虽然杨瑜月没说话,看不出表情,但“杨瑜月”知道,林晨琦看出她的不高兴了,因为她的心仿佛被攥了一下。
“杨瑜月”早就忘记了这回事,她已经记不清楚年少的自己的心理活动,但幼稚的自己瞒不过此刻的她,此刻杨瑜月被挑了刺,扫了面子,脸上实在挂不住。
“就是。”杨瑜月平静地说道。
说完,“杨瑜月”震惊了,林晨琦默默地从她床上离开,回到自己的床上。这天晚上,两个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连第二天清早,林晨琦还犹豫着要不要先问好。
还好杨瑜月先出声,催林晨琦洗漱一起去教室,这事好像就这么揭了过去。
夏令营里今天有了热闹事,老师在班里要组一个辩论队,选拔出来的四人小组要在学校和其他队伍打比赛。有人觉得多此一举,有人觉得挺有意思,林晨琦属于觉得有意思的那一类。
她对辩论赛什么的很感兴趣,她很乐意去听不一样的观点,不问对错,只是听一听。
报名的时候,林晨琦坐在位置一直想,她想试一试,但又有些害怕在很多人面前发言。杨瑜月就坐在她身边,林晨琦犹豫不决的时候问她要不要报,想着如果有人陪着的话,可能会更有勇气。。
杨瑜月说道:“我不报了,一堆人吵架没意思。你想试的话可试试啊。”
林晨琦最终没克服自己,不过运气好的是,老师说在班级里进行辩论队的海选。
所谓海选,就是老师在黑板上写一个观点,把同学们从中间分成两半,一边是正方,一边是反方,回合制,自由发言。
辩题是:成大事者是否应不拘小节?
杨瑜月和林晨琦这边是拘小节,同学们讨论的热烈,发言也很激烈,只是说着说着,不拘小节占了上风,拘小节这边渐渐没了声音,也不再有人站出来发言,场面有些冷清。
“杨瑜月”知道,林晨琦要站起来了。
“我认为应该拘小节。”林晨琦的声音在当下的局面中格外清晰。
“邢画同学说人的精力是有限度,如果拘泥于无关紧要的小节,会耽误完成整体任务的效率,举的例子是写作业去收拾桌子,从而降低作业完成效率,拉长了战线。”
“可是我认为对方对小节有错误的认知,桌面的整齐度与你是否完成作业无关,你完成作业的真正小节是,小数点有没有点对,单位有没有带,进制有没有遗忘。或者是有没有按顺序有规划的去做题,避免遗漏,这才是真正的小节,而只有注意到这些小节,完成好,做到拘小节,你才能把作业写得又快又好,才能成大事,不是吗?”
杨瑜月吃惊地望着林晨琦,在她坐下后悄悄地鼓鼓掌。
“杨瑜月”感受着林晨琦尚未平复的心跳,她有太久没有见过这样鲜活的林晨琦,此刻仿佛也是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站起来第一次后,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林晨琦又断断续续地发了几次言,顺利通过海选,班里举行了场稍微正式些的辩论比赛。
八进四,辩手打比赛,其他同学坐一旁当观众。
林晨琦被老师安排到一辩的位置,开篇立论,定基础定方向。
但在经过两三次练习后,老师把林晨琦被安排到二辩位置。
杨瑜月心道,老师在介绍辩手定位的时候说过,做二辩反应要快,要抓住对方漏洞死咬不放,林晨琦并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相反还有些软,怎么能担得起如此重任。
但最后,林晨琦还是作为二辩出席比赛,并在最后取得了胜利。
教室甚至放了礼炮彩带,“嘭”的一声后气氛进入高潮,彩色的纸带在空中漂浮着,尚未落在地上,杨瑜月想找林晨琦庆祝,但林晨琦被指导的辩论老师叫走单独谈话。
“晨琦,知道为什么最佳辩手不是你吗?”老师语重心长地问道。
“杨瑜月”也很好奇,明明观点很犀利,发挥的也很好,没有怯场。
只见林晨琦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老师也颇有耐心,鼓励林晨琦说出来,林晨琦鼓起勇气解释道:“是我最后用了您建议的观点去反击吗?”
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女孩,没什么架子,十分温柔地说道:“并不是,观点就在那里,或许是我一瞬间想出来的,但是它并不是我的专属,你可以去用,问题是,你没有相信自己。”
“没有相信自己?”林晨琦有些迷茫。
“杨瑜月”醍醐灌顶,想起最后决赛前,林晨琦苦着一张脸来听自己的建议,却被自己泼了一盆冷水。她当时用一副不以为意的表情,说着扎人心的话:“不过是校内一场玩闹似的比赛,赢了也不能高考加分,也没有个证书,输了也很正常。万一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说什么,大不了就用别人的观点呗,就跟你之前用我的一样,之前你赢,不也都是用的我的想法。”
“对,你要学会相信自己。”老师拉起林晨琦的手,说道,“你没有获得最佳辩手的原因,是你不够笃定,怀疑自己的人又怎么能表达自己,说出来的观点,又怎么能有力量让别人相信你?”
一番点拨后,老师拉着林晨琦回到热闹中去,几位同学已经摆好桌子,准备颁奖。
虽然这不是什么盛大的比赛,没有证书没有奖状,不过在同学们的见证之下,举办辩论赛的几个老师们给胜利的队伍发了中外名著做奖励。
发到林晨琦手上的是艾米莉·勃朗特的《呼啸山庄》。老师笑得温柔,说道:“晨琦,你和她一样,拥有力量。”
林晨琦虽然不解,但这一刻还是很开心,她虽然不是最佳辩手,但她服气。
胜利的喜悦感染了她,队伍里做一辩的女孩带头,让几位伙伴在自己的书上签下名字,林晨琦觉得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也和一辩一起去办公室找夏令营的老师签名。
回到教室后,林晨琦还是意犹未尽,想到这临时的班级在正式开学后要解散,重新分班。就想着在这本书的背面,让这几天相处要好的同学也签上名字,留作纪念。
把书放心的交出去再拿回来,林晨琦笑了出声,她前桌可爱的小姑娘以及她的同桌,两个人老老实实地在左上角,行是行列是列的,中规中矩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林晨琦觉得好可爱,拿着书兴致勃勃地找杨瑜月去签名。
杨瑜月看着兴奋的林晨琦,笑了一下,大笔一挥,整张纸被杨瑜月一分为二。
硕大的三个字占据了纸张的正中间,林晨琦脸上的笑僵住了,问道:“为什么?”
“你让我签的,这样不行吗?”
不仅林晨琦僵住了,“杨瑜月”也僵住了,甚至恨不得上去抽自己两巴掌。
但是林晨琦没说话,转身离开,坐在座位上,那三个字有些刺眼,突然就觉得鼻头酸酸的,眼前视线马上要模糊起来。
林晨琦揉了揉有些僵的脸颊,闭上了眼睛,喃喃道:“相信自己。”
“刺啦”一声,林晨琦把最后一页纸撕了下来。
她隐约觉得,杨瑜月最近有些……讨厌自己?
或许是有另一个更加志同道合的人和她一起玩,也或许是有另一个更可爱的女孩讨她喜欢。
在林晨琦为辩论而战的日子里,她也玩得很开心,认识了更多的朋友。
林晨琦深呼一口气,恢复平静后去看书。杨瑜月从外面回来,坐到位置上,看见被撕下的纸张,笑着说道:“怎么撕了?”
林晨琦头也不抬,语气没什么起伏,说道:“不喜欢。”
杨瑜月冷笑一声,“不会是因为我的签名吧?”
林晨琦没反驳,默不作声。“杨瑜月”骂道,要是自己能控制身体,高低得给眼前的自己一巴掌,还要说一句:“就他妈因为你!”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冷,尤其在到处都是热烈谈论的教室里显得十分低迷,但还好很快班主任老师来维持纪律,让大家安静下来自习,这才显得不突兀。
放学回宿舍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没有任何交谈。到了宿舍,林晨琦洗漱,上厕所,睡觉,一个步骤接着一个步骤,除了不理杨瑜月都正常得很,倒是杨瑜月和同宿舍的邢画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比往常还要热闹。
林晨琦躺在床上,僵在嘴角的笑这会儿反倒有些放不下来了,不过因为已经熄了灯,黑暗中没人看得出来,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