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只剩一半》就是道

7、日记本

　　林晨琦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和以前似的像个懒虫天天窝在家里。有时候是和杨瑜月一起，有时是哪怕自己一个人也要出去逛逛。

　　“杨瑜月”记得是自己追的林晨琦，但是不记得自己有这么主动过。几乎是就差住在林晨琦家里，24小时呆在一起的那种。

　　很寻常的一次聊天中，杨瑜月见林晨琦手上的水泡问道：“你这手怎么搞得？”

　　林晨琦吸溜完奶茶里的最后一颗珍珠，说道：“中午做饭被油溅到了。”

　　杨瑜月疑惑至极，问道：“林爷爷终于舍得使唤你做饭了？”

　　林晨琦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回答道：“我爷爷走了。”

　　怕杨瑜月理解错，补充道：“去世了，所以我现在学着自己做饭，也不能总去餐馆呀。”

　　杨瑜月感到十分诧异，她上次见林爷爷身体还十分硬朗，虽然那也已经是一年前了。不敢多问，怕惹林晨琦伤心，说道：“为什么不能去餐馆呀？你这样手多疼。”

　　林晨琦愣了一下，问自己——是呀，为什么不能总是去餐馆，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为什么非要去学做饭呢？

　　杨瑜月见林晨琦看着她也不说话，下意识地摸摸脸，问道：“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林晨琦目不转睛地看着杨瑜月，见她拿出随身带的小镜子去整理。想起自己当初为什么喜欢和她做朋友，不就是她特立独行，身上有一股劲儿吗吗？虽然说话不是很好听，还爱抽烟喝酒。

　　林晨琦把视线转移到远处，那里有一群小孩儿在空地上跑来跑去嬉戏玩闹。林晨琦想，杨瑜月身上有一种“我就这样”的态度，我就是想这样想那样，不管这些事情在女孩身上有多格格不入。

　　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呢？

　　杨瑜月的手在林晨琦眼前晃了晃，说道：“喂！走什么神呢？”

　　林晨琦笑了下，视线回到杨瑜月身上。不过手机一直在震动，林晨琦拿出来看，发现是叶茗在她们的四人小群里嚷嚷。

　　杨瑜月斜着眼去看，发现林晨琦没回，点开了另一个聊天框。

　　是李明耀。

　　杨瑜月看不大清，只觉得对方发了一堆，有些烦人。但“杨瑜月”看的清楚，心道：“好家伙，原来是你给我们做了嫁衣，真是谢谢啊。”

　　林晨琦看着李明耀发来的表白心迹的话，不知道要怎么回，她现在的心理很微妙，有一颗种子即将萌芽破土。头一歪看着杨瑜月，问道：“你谈过恋爱吗？”

　　杨瑜月被林晨琦的动作惊了一下，以为自己偷看被发现了，没成想竟然是问这个。酝酿了一下措辞，说道：“谈过。”

　　“现在呢？”

　　林晨琦的表情太过认真。杨瑜月不好意思糊弄，说道：“现在没谈，之前的都分手了，他们太幼稚。”

　　说到幼稚的时候，杨瑜月撇了撇嘴，看上去很可爱。虽然林晨琦没说话，可是看着杨瑜月的表情充满了求知的欲望，杨瑜月开始讲述自己的感情史。

　　“初中的时候谈过一个，他成绩不好，上高中就分了。高中的时候也谈过一个，后来发现那玩意儿是个同性恋，喜欢孟星颢，现在是姐妹。”杨瑜月说着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林晨琦瞪大了眼睛：“高屹然是同性恋吗？”

　　杨瑜月脸上有些挂不住：“你怎么知道是他的？”

　　林晨琦回答道：“有些风言风语来着。”

　　“杨瑜月”当初不知道林晨琦这个反应慢八拍的从哪里听的风言风语，现在倒是知道林晨琦可真不是白和于窈玩儿的。

　　“那你......介意吗？”杨瑜月试探的问道。

　　“啊？不介意，有时候还会看一些耽美小说呢。”林晨琦回答道，“不过现实中，我第一次见。”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谈恋爱的事？你想谈吗？”杨瑜月明知故问，她瞥见了李明耀的消息。

　　“嗯......就是有个男生问我，不过我还没想好呢。”林晨琦晃着手里剩下的奶茶说道。

　　“其实可以谈谈的，还挺快乐的。”杨瑜月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真不介意同性恋啊？”

　　林晨琦不明所以，回答道：“这有什么好介意的，而且小说还都挺好看的。”

　　杨瑜月深呼一口气，说道：“那要不咱俩谈吧？”

　　林晨琦以为自己听错：“啊？”

　　“杨瑜月”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脚趾抠地的过程中，听见自己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说，咱们两个试着谈恋爱吧？”

　　林晨琦的心跳顿时如擂鼓般“咚咚”地跳，结结巴巴地回答：“可......可是，我不......不知道......女生和女生......怎么弄啊？”

　　杨瑜月说道：“......我也不知道......”

　　还在忙于找缝隙的“杨瑜月”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定在原地，浑身泛着焦黑，心道：你们两个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

　　林晨琦没给出确切的答复，她现在还懵懵的，回到家里，刚平缓的心跳，随着记忆又再次热烈。

　　“杨瑜月”知道今天傍晚，林晨琦会对她说“我愿意”，但仍忍不住心动和好奇眼前的林晨琦会做些什么。

　　只见林晨琦坐在书桌前，轻轻地拿出一个本子，这个本子“杨瑜月”见过，好像是林晨琦的日记本。

　　本子的扉页，是林爷爷写的：祝琦琦生日快乐，不好意思对爷爷说的，可以写在这个本子里。

　　“杨瑜月”见林晨琦的手轻轻抚过陈旧的字迹，翻开第一页。

　　第一页应该是林晨琦十一二岁写的，少女月经初潮，记下了自己的烦恼。后面就再也没了字迹，好像此后的人生都没了苦恼和疑惑。

　　林晨琦坐在桌前拿起笔想了好久，久到“杨瑜月”以为这页纸还会和之前一样，留不下任何印记的时候，林晨琦写下来第一个字。

　　“爷爷，我想了很久。觉得重新开始记录，还是以您开头比较好。

　　您送我本子，大概是因为我第一次来月经时令你手足无措吧。其实从同龄的同学那里我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并不慌张，但你看见带血的卫生巾应该还是吓了一跳吧，可能是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吧？

　　但我，真的很感谢您。这些年来我一直过得很好，各种意义上的。

　　所以你离开的这些日子我真的很痛苦。

　　人的生老病死无法避免，我知道这一切早晚都会发生，脑子里也预想过许多遍你会先离我而去......

　　可是爷爷，我还是很痛苦。

　　我最近自己学做饭，热油溅到手臂上很疼，溅到眼睛里更疼，我都以为自己要瞎了。

　　但更可怕的是做出来的饭，没有你的味道。

　　我很后悔，为什么你以前做好饭了之后我还是要出去玩。

　　今天杨瑜月说我可以一直下馆子，我想了想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一定要照着之前去活，明明回不到以前了。

　　今天有个男孩向我告白，也有个女孩问我要不要一起谈恋爱。

　　为什么不可以呢？”

　　“杨瑜月”的视线从模糊变得清晰，发现纸上晕染出两朵花，她现在不想去深究这场感情的开始是不是始于一个少女的离经叛道，只是想林晨琦能哭出来就好。

　　林晨琦写完后又发了一会儿呆，拿出手机，“杨瑜月”眼见皙白的手指点开李明耀的聊天框，心都提到嗓子眼——不应该呀？难不成林晨琦叛逆到要脚踏两只船？

　　所幸不是，林晨琦婉拒了李明耀的表白，转而打开了杨瑜月的聊天框。

　　“我愿意。”

　　消息发送过去，杨瑜月很快回复：“太好了！”

　　接下来消息提醒的声音甚至没断过，一条接着一条。

　　“明天继续一起跑步？”、“要不要一起吃顿饭庆祝一下？”、“或者去河边玩儿吧？”、“你困吗？”

　　林晨琦回答：“都行。”、“有点困。”

　　杨瑜月说道：“那你睡吧，晚安好梦。wanan”

　　林晨琦回复：“晚安好梦。”

　　林晨琦回复过后，心中突然升起一种踏实感。她的心从爷爷不在后一直高高地飘在半空中。

　　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现在她的心好像已经落了地，虽然没溅起飞扬的尘埃，也没惊天动地的声响，就是觉得困了，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

　　第二天，喜得新身份的杨瑜月骑着电车早早地在家门口等林晨琦，两人相视一笑，按往常一样跑完步去吃早饭。

　　杨瑜月说道：“一会儿我们去河边玩儿吧。”

　　林晨琦点点头：“好。”

　　杨瑜月试探着喊了一声“琦琦”，见林晨琦手上的动作顿一下，随后笑着解释：“哎呀！我就是试着换个称呼，毕竟关系有些不一样了嘛。”

　　“嗯......其实叫琦琦也可以的，像于窈、叶茗她们都这样叫我。”林晨琦说道。

　　“那你打算叫我什么呢？”杨瑜月问道，“瑜瑜？还是月月？”

　　林晨琦话到嘴边，肉麻地发不出声来，说道：“我实在是说不出来，叫瑜月行吗？”

　　杨瑜月叹了一口气，说道：“瑜月挺好的，毕竟你都是连名带姓的喊，这样也显得亲近些。”

　　“杨瑜月”也叹了一口气，怪自己自作孽不可活。当初别人都“琦琦，琦琦”的叫，自己非搞特殊喊“林晨琦”，这会儿喊“琦琦”看林晨琦不自然的样子又不忍心。

　　称呼的事敲定完之后，杨瑜月骑着小电车带着林晨琦去河边，林晨琦还跟以前一样，坐在后座，只是这会儿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好在杨瑜月大胆直接，说道：“你搂好腰啊！”

　　林晨琦刚开始觉得拘谨，不好意思有肢体接触，听到杨瑜月的话，这才把手环上去。

　　到河边时是十点左右，太阳也不晒人，两人坐在草地上风吹过还挺舒服的。不过到十一点多，太阳晒得人皮肤疼，杨瑜月和林晨琦找了桥底下的阴凉地坐着，凉快许多。

　　虽然转移了阵地，但林晨琦短短一会儿就被晒得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有的晶莹的像小珍珠。杨瑜月顿时有些口干舌燥，递给林晨琦一瓶水。

　　汗落得差不多，林晨琦有些困了，和杨瑜月打了声招呼，就在微风中闭上了眼睛。

　　河面波光粼粼，风吹过的时候杨瑜月被晃了眼睛，悄悄换了视线去看林晨琦。

　　林晨琦眼睛闭着，像是真的睡着了。

　　低头去仔细看，少女的眼下有一团乌青，应该是这一段时间没睡好。林爷爷的事，即便她没问过，但也知道林晨琦这段时间一定不好过。

　　想到这里，杨瑜月顺手拂开被风吹到林晨琦脸上的碎发，脸颊更加清晰的呈现在眼前。本想亲在脸颊上，没成想少女无意识动了一下，便落到了唇上。

　　“杨瑜月”这才知道，林晨琦原来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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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停更了，四月份继续更，最近事情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