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电脑组]谋与杀》Echinacea

6、06

　　公交车缓缓驶入站点时，手机屏幕亮起，显示一条未读信息。
　　“等你[笑脸]”是ISTP发来的。
　　INTP拿起手机，随即快速地回复。“快到啦。座位已订好[爱心]”她顺手发了一张比心的表情包。
　　“[笑脸][玫瑰]”她的脸上绽开一朵独属于情侣间的幸福的微笑。想到家中有人在等待 的念头总是能缓和在经历一个漫长而令人疲惫的旅途后的心情，拂去种种负面情绪，点亮心中满怀的喜悦。
　　她关掉手机，闭目养神。
　　事情结束后，他们选择搬到一个新的城市，生活似乎终于步入正轨。他们的日子平淡而美满，于他们而言拥有彼此便足矣，即使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地重复下去也不会心生厌烦。
　　近几日INTP因个人私事外出了几天，足足有四天不曾和ISTP线下见面，每夜入睡前总要在床上抱着手机和ISTP视频通话，睡前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往往拖到凌晨仍要死撑着不睡，两人孩子气地比拼谁先挂电话。最后一般都是INTP撑不下去，小猫般地一歪头睡着了，ISTP久久地隔着屏幕盯着她安详的睡颜，直到抵不住困意强烈的一波又一波猛袭才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
　　今日，INTP匆匆返回他们居住的城市，为了赶上他们间的第一个情人节。他们还计划在这天的晚上去附近的高级餐厅，共赴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最后一同度过一个令人愉快的夜晚。
　　一切就像是童话书中“从此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般的Happy Ending.
　　INTP听到公交车的车门打开，有几个人上车。
　　她微微睁开双眼，新来的乘客的模糊的轮廓映入眼帘——两个人，均戴着兜帽，掩住面容，身材高大，目测在1.85m以上。
　　不知为何，她的内心油然产生一股不安，似乎来者不怀好意。
　　她保持原来的姿势，半闭着眼，在他人眼中看来是在小寐，目光却警惕地盯着那两人。
　　对方环视车内，打量四周，最后看向INTP所在的方向。车内除司机和他们外并无别人，对方更可疑了。
　　一番打量后，他们走向INTP，随即选择在INTP身后的位置坐下。
　　公交车开始行驶。她仍旧闭着眼睛。在她的身后，两人开始低声对话，声音压低得过于刻意，有意不让她听清。他们的语速也相当快，口中吐出的却是一种陌生的语言。
　　她竖起耳朵。虽只听清了只言片语，但足以让人浑身血液凝结起来。
　　“??Está confirmado que el objetivo es ella?（确认目标对象是她吗）”
　　“Confirmo.（确认）”
　　“Escucha mis instrucciones antes de empezar.（听到我的指令后再动手）”
　　“Recibido. （收到）”
　　INTP内心顿时警铃大作。她一动不动，手指紧张地收缩在一起。现在情势对她来说相当不妙。一个弱女子与两个身材高大的强壮男子对抗，优势显然不在她这边。若对方此刻动手的话，那么恐怕她凶多吉少了。
　　她的眉毛微微皱起，很快又舒展开。一个简单的计划成型。此时已无暇顾及计划中是否有漏洞，她唯一能做的是尽可能地保证计划成功进行下去和祈祷一切顺利，否则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INTP拿起手机，镇定地拨通电话。拨通后，她迅速把手机贴在耳边，也许太快了，快到会让对方生疑。他们的交谈声顿止，她似乎感受到背后两人的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炽热的足以穿出一个洞。
　　电话很快接通了。
　　“什么事？”话筒的一端传来ISTP沉稳的男声，其中掺杂了一分诧异。
　　她用甜的发嗲的声音说道：“宝贝儿~我等不及见你了……”
　　“嗯我知道。”大概是觉得她的语气甜得诡异，他打断道。
　　她的语气她自己听着也难以忍受，而又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你能来接人家吗？人家现在在公交车上，下一站就到xx站了。你要是足够快的话一会儿就到了嘛，求求啦~”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匆忙的收拾的声音。看来她的意思传达的很明确，他已会意。
　　“记得把汤姆也带来呦~好几天没见面它肯定想妈妈了，一定要替我向他转达‘妈妈想死你了’。一定一定要带来哦，路上千万小心，mua~”
　　她正要挂断电话时，背后又传来其中一人的声音。大概是放松了警惕，声音清晰可闻。
　　“Parece que esta ni?a no sospecha. ”
　　INTP松了口气。电话那端的呼吸声却顿时一滞。
　　她放下手机，这一瞬间背后传来不详的金属碰撞发出的声音。
　　INTP叹了口气。
　　她侧身，假意要将手机放到身侧的手提包里，脸上仍旧挂着甜腻的笑容。她瞟到其中一人的手正伸向衣兜，布料底下似乎有什么硬物。
　　她的嘴角勾了勾。
　　她稍一松手，让手机自由滑落，随即敏捷地转过身，面向他们。与此同时，她迅速抬起手腕，两道银光自衣袖射出。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带有麻醉效果的针射中他们时，他们的脸上尚挂着惊愕的表情，然后头向前一倾，失去了意识。麻醉效果能持续五分钟左右，可为她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真是业余啊，INTP摇摇头。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刚才她命悬一线，想到这一点她的心脏不免砰砰直跳。
　　INTP目视着窗外的景色纷纷掠过，耳边的心脏剧烈跳动的砰砰声逐渐褪去。她下意识咬住下嘴唇，这通常是她开始思索的前兆。
　　会有谁想要她的命呢？曾经的雇主？在暗网上身份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不存在泄露的可能。仇人？没有。
　　她仔细地在脑中检索了一遍所有的人际关系，并未发现任何可能存在的私人恩怨。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可排除无差别犯罪。所以究竟会有谁想要她的命呢？
　　目前来说，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INTP警惕地环顾四周。车厢空的过于诡异，即使是在晚上也理应有四五个人，更何况现在是白天。
　　现在敌明我暗，她不清楚周围究竟有多少潜在的危险，此时最好小心行事。
　　她摸索上一只手腕上伪装成手环的发射器，轻轻扭动机关，发出咔哒一声，从麻醉针切换到毒针，另一只手腕上的发射器也如法炮制。
　　INTP打量着车头的司机，他会不会是同伙？很难说。假如杀手伪装成公交车司机专程来接她，也难保在过程中出现一些差错（例如，她并没有登上这辆车，或是在途中有不知情的人上车），风险过大。
　　不知道对方采取了什么手段让车厢内如此空旷。
　　还是那句话，敌明我暗，她对对方的底细一无所知，而对方显然对她有过调查。
　　INTP不禁寒毛直竖。她此时多么希望ISTP在她的身边，做她最坚实的后盾，与她一同和潜伏在暗处的敌人对抗。
　　原本平缓的心跳骤然加速。她缓缓吐出几口气，试图冷静下来。
　　他很快就会赶来。她如此安慰自己。
　　但愿如此。
　　即使是极力地故作镇定，仍旧难免不了流露出紧张的迹象。INTP紧张地将手指交叉放至腿上，食指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手背，频率恰好是一秒一下，仿佛在统计流逝的时间。
　　公车缓缓驶入站点。站台旁的确是立着一个高大的人影。她的内心亮起一点喜悦。可待她看清隐藏在兜帽下的脸时，那点喜悦登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长满胡须，极粗的扫帚眉，无论如何也无法在那张脸上找到任何与ISTP的五官的共同点。
　　公交车停下，紧接着车门打开。那个人影动了起来，一步一步登上公车。
　　时间的流逝骤然放缓，仿佛是电影中的慢镜头。她整理了一下衣袖，以防阻碍发射器的发射。她已在脑中盘算好在公交车门关闭的瞬间一击致命，然后叫住司机让其开门，最后逃出这辆注定驶向死亡的无底深渊的车。
　　然后呢？随便找个地方藏身吧。但如果这正是对方想要她做的呢？她的大脑已乱作一团，无力再去做这样的思考。
　　那人已进入车厢内。INTP紧扣的十指悄然松开，整个人进入待命模式。
　　新来的乘客向她转过身，走向她所在的方向，然后撩起兜帽。
　　心中紧绷的弦顿时放松下来。ISTP那双熟悉的琥珀色双眼在那道浓眉下温柔地注视着她，当目光移到她身后半死不活的两个不速之客时重又变得凛冽起来。
　　ISTP经过她身边时有些许犹豫，思索片刻后选择了位于公交车另一侧的位置。他们对视了片刻，随后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仿佛对方只是互不相识的陌生人。
　　她的心跳声奇迹般地平缓下来。
　　公车很快便到了下一站。停稳后，他们同时起身，目光交汇，然后默契地点了点头。ISTP拉起那两个倒霉蛋，尽可能的撑住自己，向INTP挥手示意。INTP忙过来帮忙搀扶。
　　INTP和ISTP合力把这两个不省人事的家伙拖下车。车门在他们身后关上。
　　公交车的尾部拖着一道黑烟开走了，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想要让两个软的像一摊煮烂的面条的人勉强在地上站稳比让猪飞上天还困难，更何况对方是两个壮汉。ISTP放弃了把他们搀扶到旁边小巷的计划，继而像扛起两大袋沉重的大米似的把他们扛在肩上。
　　他被这重量压的吃力地哼了一声，“没事我能行。”他举手阻挡住想要前来帮忙的INTP。
　　“药效差不多快过了，等他们醒过来你可以……”
　　“我来盘问他们。”
　　“好。那……”
　　“你在外面等我就行了。”
　　“嗯嗯。”INTP目视着ISTP的身影远去。她站在原地，咬住嘴唇内侧，双手背在身后，不时踮起后脚跟。尽管已暂时摆脱危险（也许？），她依旧警惕地审视周围，以防出现任何突发情况，或是有任何可疑人员出现。
　　今日是个寻常的晴天，被林立的建筑些许遮挡的碧蓝的天空纤云不染，不掺任何杂质，如一块澄澈的水晶。偶尔有几只自由的鸟儿划过天空，发出悦耳的鸣叫。人们纷纷在街上行走，欢声笑语随处可闻。
　　INTP的心情却不应景地沉重。想到自己在被潜伏在暗处的杀手追杀，心情能好就怪了。
　　但现在有ISTP与她肩并肩作战，她顿时感到肩上沉重的万斤担子减轻不少。
　　不过说到ISTP……
　　她咬着下嘴唇。
　　“处理完了。”ISTP的声音自INTP背后响起。她转头，看见ISTP恢复了他正常的模样，手中拿着用作化装的可笑的胡须。INTP自然地迎了上去。
　　“我无法想象失去你的世界会是什么样的。”ISTP环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里，低头定定地注视着她，眼神沉重，嗓音不知为何有些哽咽。
　　“嘿，嘿，我这不没事吗？”INTP勾唇微微一笑，冰凉的手贴上他的面颊，安抚性地轻轻摩挲着，而又逐渐攀上他的耳廓，把玩着他的耳垂。
　　ISTP琥珀色的眼中升腾起一片雾气，模糊了INTP的映像。他温柔地握住那只不安分的小手，头向她的手贴去，微微歪头，像是一只天性温良的大型犬。
　　“到底怎么了啊？”INTP察觉到ISTP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颤抖，“问题解决了，不是吗？”
　　ISTP久久地凝视着她，似要将她的模样深深镌刻在心中。“那些人很危险，你没事真是天大的幸事。”
　　“说明我很有实力，”她忍不住抿唇，“你问出他们的目的了吗？”
　　“没有，”他迅速回答，说罢又顿了顿，“那群家伙嘴硬的很，我只能尽快的把他们解决掉。”INTP察觉到他的反应有些异样。
　　“哦，”她挑了挑眉，眼睛紧紧盯着他，“所以我们的烛光晚餐……”她的语调有些许的委屈。
　　“继续。”
　　“太好了。”INTP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在他的眼里看来像是一个纯真的小孩子，给一点糖便很容易地满足了。她将头埋在ISTP结实的胸肌中，声音听上去闷闷的，“我等不及啦。”
　　“我也是。”ISTP浅笑一声，他轻轻地用一只手扳起小女友的下巴，继又用双手捧着她小巧的脸蛋。他们沉溺在彼此的眼眸中，痴迷般地凝视着对方眼中的映像。
　　他们缓慢地靠拢，直至最终鼻尖触在一起。外部时间流逝放缓，一秒即是永恒。他们仿佛处在他们一手的创造的宇宙中，原来的世界的万物皆消失，浩大的空间内只余他们两人，越过时空凝望彼此。
　　INTP噗嗤一声笑场了，她的笑点一向奇葩。
　　“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角度你看起来很滑稽。”她笑得浑身发软，倒在ISTP坚实的臂弯中，肩头一颤一颤。
　　“闭眼。”他微俯下身去，吻了上去，堵住她的双唇和她奇奇怪怪的笑声。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