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不离》渡欢愉

15、我绝不会失败

　　沈漓不以为意，笑着摆摆手道：“不贵不贵，这些都是应该的”。

　　“行”扬春笑开了花，招呼道：“那姨也不跟你客气，一路过来，肯定渴了吧，等等春姨给你倒水喝，再兑点蜂蜜，下次来就直接来，别买东西了，知道不”

　　“就这点茶叶，肯定花了你不少钱吧，你家又是那个情况，就你一个人干活，该节省的地方还是嘚节省，别瞎花钱”。

　　“上回我听说啊，隔壁李家村有家，叫什么李大强的，就喜欢瞎花钱，临了临了房子没了，地也卖了，什么东西都没给儿女们留下，他儿子女儿愣是一场葬礼都没给他办，头都不磕一个”

　　“哎呦，说起来真是有够狠心的，那场面真是...啧啧啧，我跟你说啊，他大儿子还当场骂了起来，骂他爹没良心，年轻时也没管过他们，就不要怪他们狠心，哎...你说这能谁怪谁呢”

　　听着扬春的唠叨，沈漓只是倍感亲切，连连笑着答应：

　　“好好好，春姨，我还年轻呢，扬叔在家嘛？我今日是来找你们道别的”。

　　“在在在，老骨头搁炕上躺着呢”扬春开始没听明白，反应过来，大喘气一声：“什么，道别？！！！”。

　　“你们要搬家啊？”

　　“不是”沈漓摇摇头。

　　扬春：“那是要去哪？”。

　　沈漓：“出去”。

　　扬春：“出去？去那？”。

　　沈漓不好意思，道：“出界域”

　　扬春被突然点醒，一步跨做两步，朝着屋中怪叫：“老头！老羊，哎呦喂，你个死老头子！磨磨唧唧的，你快出来，快出来啊！”。

　　“来了，来了，等我穿个鞋，一天到晚的叫，叫，叫，叫什么嘛，真是不消停啊，你真的是”。

　　说话间，屋子里传来穿鞋跺脚的声音，扬春就看见自家糟老头子出门，缝缝补补的棉褂子穿在他身上，显的有些紧巴巴，打个哈欠，扬逍还淡定从腰间拿出根旧烟杆，含在嘴边砸吧砸吧几口。

　　没忍住，扬春便骂了两句。

　　“都什么时候了，还抽你那根破烟”。

　　“这不是没点嘛，尝个味儿”扬逍撇撇嘴，扬春一把夺过烟杆。

　　“没点，没点你抽个屁啊，我看你真是石头做枕头，要死啊”扬春骂骂咧咧进门，背影消失。

　　“扬叔”这时，沈漓才出声。

　　“嗯”杨逍点点头，两步走出门“来了”

　　沈漓：“嗯”。

　　扬逍拍拍她的肩膀，道：“你别多想啊，你春姨我们年轻的时候，在外面吃过太多苦头跟闷亏，对于外面的世界，她总觉的都是坏的，不好的”

　　沈漓珉抿唇，道：“我明白”。

　　...

　　犹豫片刻，杨逍意味深长，问：“界域里的生活不好嘛？就非得出去？”。

　　沈漓想了想，还是不准备隐瞒他，便一五一十，道：“谢谢您这些年来的指点，前些日子您应该听说了，外头来人了，我进千桦山，阴差阳错的救了仙门的仙者一命，她说欠我一番因果，所以我想要去试一试”。

　　扬逍眼中充斥着复杂，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问：“那，万一试错了呢？”。

　　“你要知道，你不是旁人，没有试错的本钱，万一试错，你跟你姐姐就都嘚失败，失败的后果你想过没有？”。

　　“想过”沈漓面具下的回答，铿锵有力“但我绝不会失败”。

　　扬逍：“就这么自信自己不会失败？”。

　　沈漓短暂迟疑一秒，便道：“是”。

　　“哎...”杨逍叹了叹，没在吭声，拍拍沈漓肩膀，摆摆手，道：

　　“去吧，去吧，你们这些年轻人，脾气就是倔，老头子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这样，只要做了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你既然几年前就做好了决定，现在想必都准备好了吧？”。

　　“嗯”沈漓点头。

　　几年前，扬逍初次给沈清璃诊腿的时候就发现，沈清璃的双腿膝盖之间，是被生生砸入了尖利的铁钉所伤。

　　摸骨时里面还有被活生生砸断的一些骨头碎块，除此之外，筋脉虽堵塞却还是活的，并未被挑断，其实只需每日按摩，供膝盖以下堵着的淤血流通。

　　以他医术，其实想要治好沈清璃的腿，只需下番功夫，剔除那些杂物，在行补上灵丹妙药，慢慢养愈膝骨即可。

　　但难就难在，沈清璃身上还怀有蛊毒，腿易治，但蛊毒不易解。

　　一但切开沈清璃双腿膝盖，必定是鲜血横流，子蛊感受到威胁，就会以为是别人，想强行将他从寄生者身上剔除，它便会立刻大量往外渗血，致使人体血尽而亡。

　　在入界域之前，故国便已然覆灭，她们本想等藏在皇宫中的母蛊死亡，再行医治，却不想，这一等便是等了这许多年，子母虫蛊天生命理相连，不管相隔多远，母蛊不死。子蛊也不会死。

　　越往后，沈清璃的状态就越发糟糕，这也间接证明了，母蛊不仅没死，还被人供养着，变的愈发强大了。

　　沈漓也不想再等下去，每回看着沈清璃遭受折磨，自己却做不了什么的时候，她很心疼。

　　扬逍是大夫，但他却对蛊毒知之甚少，唯一敢确定的是，母蛊若不死，沈清璃的腿便永远站不起来。

　　所以除了想为阿姐治腿之外，沈漓很久之前，便计划着出界域，找到母蛊，再将其杀死了。

　　“那就走吧，对了，就不留你吃饭了，还要回去照顾你阿姐呢，对吧？”。

　　沈漓珉抿唇：“嗯”。

　　杨逍又问：“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沈漓回复：“半月之内”。

　　“半月之内啊？”扬逍双手背后，仰天叹息一声，扭过头，便赶人，道：“罢了罢了，走吧，走吧，你总归有你要走的路”。

　　在杨逍心中，沈漓像是雁，羽翼丰满时，总是会远飞的。

　　沈漓却当场跪了下去，扬声道：“沈漓多谢先生往日教诲之恩！”。

　　“若是还有回来之日，沈漓必报先生大恩大德”

　　她郑重的磕头，尤为重，扬逍耳畔听见那声‘响’怔了怔。

　　她没叫扬逍“师父”是因扬逍很早之前便同她说过自己不收徒。

　　那时沈漓尚且年幼，没有生存之能，进入界域中，虽每月规定她同沈清璃能拿到微薄资助银钱，但是这些还远远不够，沈清璃身子不好，还要看病吃药。

　　沈漓渴望生存的目光便放在了扬逍身上，他进山挖草药，不管有多危险，沈漓都跟着。

　　悬崖，峭壁，深林，雪山，她都跟着去过。

　　她证明了自己的诚心，期盼杨逍能收自己为徒，教她在这个地界该如何活下去。

　　...

　　“求您收下我，我什么都能做，记性也好”。

　　而杨逍，似乎早有预料，看着她，又望了望不远处的雪山，这个小娃娃胆子大的很，几米高的雪地，说跳下去就跳下去，咕噜噜滚成个雪人也不怕，爬起来还能跟着自己继续走。

　　可是...扬逍并没有再收徒的打算。

　　“小娃娃，你可知，从前我有三个徒弟，两男一女，一个死了，一个疯了，还有一个入魔了，我不会再收弟子了”。

　　沈漓当时在想什么呢？小小的肩膀抖了抖，磨破了鞋的脚趾裸露在外，冻的通红，局促不安的紧了又紧，继续伏地。

　　但庆幸的是，他是心软之人，还是补了句：“不过，你想跟着我便跟着吧”。

　　沈漓抬头，小小的眼睛里装的全是希望：“是，多想先生”。

　　冬去春来，扬逍在一旁挖药草，沈漓便伏在他旁边，扬逍拿了根木棍，用小锄头挖开旁边的草地，在土地上，划出两个草药名。

　　‘西白——’。

　　划完，他自顾自说着：“记住，这株草，名曰西白，喜朝露朝阳，不喜阴寒，可补益气血，一株一两三钱”。

　　“是，先生，我记下了”沈漓脆生生的答道，看着那字，全都默默记下。

　　她蹲在那，脚下全是泥土，小小的身子像极了一颗种在地里，水灵灵的小萝卜。

　　扬逍对她的聪慧感到欣慰，淡淡点点头。

　　也是可怜沈漓这么小，明明该是上学堂，无忧无虑的年纪。

　　可...哎...

　　扬逍心知肚明。

　　界域主慈悲，其实当初，对沈漓他们这些快饿死，收进界域的流民。

　　也曾设下过这样一条规定，凡十四岁以下者，可免去学杂费，去往界域学堂，习书至十四岁。

　　沈清璃不愿去学堂，是因残疾，怕对上人们异样的眼光，他可以理解。

　　但对沈漓为何不去学堂，反而要死要活想跟着他学习采药，他是好久才琢磨明白的，明白后还狠狠吃了一惊！

　　实际上，沈漓想的很简单，学堂教的，是做人的道理，真等十四岁学完，恐，不能养家糊口，养活自己跟阿姐。

　　但跟着扬逍就不一样，医者仁心，她便是在‘赌’这一点。

　　果然，她赌对了！

　　随后的日子，她会巧妙的在扬逍面前卖卖惨，让扬逍除了教她辨别采药之外，还教她学会如何吆喝买卖，以及处理药铺关系，就连一些小法术的口诀与窍门，都是扬逍不经意间展露。

　　沈漓远比他想象的要聪慧，隐忍，审时度势，记住口诀后慢慢摸索，悄悄的学。

　　有时不懂，她知道扬逍不会光明正大的教她，便会跑去问扬春，偷偷套话，杂七杂八的学到了些。

　　年少靠着嘴甜，会做事，她也在市集中慢慢有了一个固定小摊位，有了一定的经济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