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终身为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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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高三青春叛逆期的少年们，会完全听从我的吩咐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继班长和林捷之后，我的办公室迎来了学生出入的高峰期。
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小鬼们为的无非一件事——让我取消二模前三的条件。
从老师我发现数学好难啊英语好难啊各科都好难啊到老师我们绝对考不到前三老师你放过我们吧，直到出现了只要老师你能取消那个条件其他的条件随便你提之类的话。我一律以一句话反驳回去：“我把要求改成二模成绩全校第一如何？”
众皆语塞。
“前三和第一，你们随便选个吧。”
于是我暂时清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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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般的来来往往中，时间总算推到了五一假期。
说是三天的假，可还是从周末前前后后腾出来的。五月一号刚刚好周一，于是周六周日补了周一周二的课——身为这个班级的老师我极为轻松，班上的小鬼们不愿周末补课我便比其他老师多了两天假。
这个显贵的班级啊……
这个学校虽然是半贵族学校，但普通学生还是不少的，家境真正优越到与其他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也就只有一少部分，而是幸也是不幸的，这少部分人都汇聚到了14班，成了我烦恼亦是乐趣的来源。
大好周末却被折磨得来上第一节课，我打着哈欠直接布置了个话题让他们写作文，自己则拿了本书坐着边看边闭目养神。
台下细窸窸窣窣吵得我头疼，直接把书往讲台一扔，难受地眯着眼，扫视了一圈底下，“你们想一节课写两篇作文么？”
台下倏地静了下来。
“既然不是，那就给我认认真真写作文！没写完下节课继续，我会跟下节课的老师沟通好的，什么时候写完了，我们就什么时候下课！”
瞬间奋笔疾书的声音充斥了整个教室。
我哼了声，捡回书继续看。
这种情况发生的次数绝不算少，底下那群娇生惯养长大的小鬼不受几次教训决不罢休。在我的课上吵闹，在我的课上做手脚，刚开始的几个星期每天从不间断。他们不听话，那便把这堂课无限期地上下去，连两堂、连三堂、甚至一个上午，直到这间教室里完全安静下来或者保证全员都在听我的话。如此一段时间下来，这群小鬼才被约束住。
假使再不听话……
我丝毫不介意多上几节课，把之后几天的教学计划也全部上掉，之后我还更清闲。
☆☆☆
一节课的休息总算让自己好受了点。下了课，回了独属于我一个人的办公室。我虚掩上门，倒了杯水坐下之后，面对着桌上内容不一的练习本，又开始头疼了。
果然，无论课堂表现如何，有些东西是一时之间怎么都改变不了的。
身为刚刚毕业的新教师，会被分到班主任也只是因为这个班级的特殊性，即使小鬼们看起来稍微认真了点，可照此下去，只可能有一个后果——全军覆没，我几乎可以预见不久后我的教师生涯就得抹上一个浓重的黑点。
我叹了口气，开始真的觉得二模全校前三是故意为难他们了，干脆鸵鸟心态地拿起作文一个个批改过去。
唯一庆幸的是，这个班上的同学异常团结。
一个50人的班级，出一两个意识流大师也就罢了，连上下不搭的“今天吃了XX”和“我要去和XX约会”都能同时出现在好几篇文章里。这真的是高中生的作文水平么？
更加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学术性论文类，亦是另一大类别，比如“论人类与自然”、“论人类与社会”、“论人类与宇宙”……这要是真的原创我就能直接卸甲归田让他出师了。
“FUCK！”我忍不住暴了句粗口，把这些作文挑出来扔到了一边。即使我自认思想尚算开阔，也无论如何想象不到他们是如何把这些东西与我布置的话题“抉择”扯上关系。他们的思想高度已经到了我难以望其项背的程度了么。
捏了捏眉心，感觉脑细胞瞬间又死了一大片。
搭上他们，我永远也别想安生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他们是我的学生？
教不严，师之过。让他们到现在仍然保持如此松懈的随意心思，是我的教学有问题，而且……我当真一点不了解他们想的是什么。
之前一直抱有的他们身世显贵不可多管以免得罪的想法，该改改了。
我仔细地在心里思索着，终于得出了结论。
把练习本重新摞起来，出门去敲14班的窗户，正课间吵吵闹闹的氛围让我敲了好几下才有人注意到。
“叫苏晴来我办公室。”
被我叫住的学生恰好是班里最活跃的学生，竟然一脸兴趣地凑了过来，“老师叫苏晴什么事？私事还是公事？能告诉我不？”
我一笑，“谢染你也想来办公室么？”
谢染慌一摆手，“老师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转过身去就喊：“苏晴，沈老师找你~”
我转身回办公室。
苏晴是语文课代表，全校学生公选的校花，一个豪放到了会咄咄逼问我有无女友身高三围有无兴趣师生恋的女生，至今仍让我心有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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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晴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把重写的作文题目要求写在了纸上，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苏晴撩了撩散下来的长发话说得直接又兴味重重：“老师终于想通了吗~”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手指了指桌上的练习本：“苏同学把刚才收上来的作文再发下去，”把刚写好的纸递给她，“这是重写的作文要求，你在课间写到后面的黑板上去，明天下午之前交，没交的人后天不用去野炊了。”
苏晴摆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诶难得老师找我，竟然说这么无趣的话题。”她一手接过纸，看到纸上内容的时候却一怔：“老师……”
纸上的话题很简单，也很普通，甚至他们从小到大可能不知道写过多少遍，恶俗到可能大多数人看到的时候会切出来——
“未来”。
——你希望自己的未来是怎样的，你希望自己将来可以做什么，你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要求，你觉得要实现你自己的未来该怎么做……
用另外一个词来说，就是梦想。
每个人都会有梦想，或科学家或老师或有钱人，但是我想那群无忧无虑长大的小鬼们，对着自己的未来大多只抱了一个想法——高中毕业，考不上大学就用家里的关系金钱找一个稍微过得去的大学混个大学毕业，然后继承家业。永远被一个模子禁锢着毫无努力学习为未来奋斗的动力，长此以往，人生也罢、未来也罢，大多都不会过上真正让自己幸福的生活。
——没有努力过的人生是残缺不全的。
我希望他们能趁着年轻认识到这一点。
而那张纸上已尽可能地写出了我的要求。
“你们可以不必当这是一次作文，只当是日记也罢、杂谈也罢，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没有800字的字数要求，也不用你们题记小标题引用诗词写得华丽无比。只有一点要求，写出你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实在不知道写什么的同学可以说明你不知道写什么的原因，老师会酌情考虑的。”次日的语文课上，我看着后面黑板上写得工工整整的作文题目，再看看难得坐得整整齐齐的学生们，郑重地补充，“但是，千万不要胡编乱造甚至抄袭。这种东西没什么好抄的，每个人的愿望都不相同，并不是抄了别人的，别人的愿望就真的会变成你的。”
“与你们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我自认还是了解你们的，谁说谎没说谎，我大概还是能看出来的。当然，你真写了假的，我也不会罚你，最多就是让你写到我满意为止。”
“人活在世，没有目标就没有动力，没有动力的人生就像没有汽油的汽车，发动不了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你们尚且年轻，荒废时间的行为想必以前没有少做，那么以后还是能珍惜就珍惜，劝君惜取少年时，免得将来——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韩愈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虽然自认不是多么优秀的教师，但是也不希望除了课本上的内容应试的技巧什么都教不了你们。”
“这些话或许你们以前听都听腻味了，心里面想的老师也看不到听不到，那么，就当配合老师一次，也为了你们一次。”
我淡淡地笑，道：“请同学们认认真真对待这次作文，真真实实写出你们的想法。至少，在我这里，你们没有说谎的必要。也不存在你说了真话什么的老师就会报告家长，老师没那么小人——就算你写将来当个优秀的家庭主妇相夫教子，老师也只会说一句记得只生一个孩子支持国家计划生育基本政策罢了。”
“所以，不用介意，把老师当成什么都能说的吐槽桶就行了。以前没能和你们进行深刻沟通是老师的不对，以后有什么烦恼都跟我说吧——虽然只剩下一个月了。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么，老师可不敢贪图父字，把我当一生友人，老师便已足矣。”
“今天啰嗦到这里，考虑到明天就是野炊，不打扰大家的好心情了，接下来自习，大家记得把作文写出来，下午放学前交上来。放学后班干部来次办公室，商量明天的野炊事宜。”
从头至尾，教室里安静得不像话，却也让我能够不受打断地说完这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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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我目前为止，唯一能补救的了。这不到一年的教学着实失败，而唯一的希望就是不要连累他们。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终身为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