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野炊路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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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文在收上来的时候一份不差。每一篇都认认真真地写满了字，上面蕴含着的是属于少男少女的梦想，纯粹而美好。
我欣慰地全部装进了包里打算带回家详细阅读。
至于野炊，学生时代当班长的时候也曾组办过，包车带东西分配任务，一样也不能乱。而这个班里面，更是经验丰富，甚至连车都有电话直接联系。
“既然你们那么有经验，老师把事情就全权交给你了林瑞，”身为班长的张为文只是普通家的孩子，倒像是个班级代表——专门代表同学们跟老师沟通的，管这些事的，反倒是体育委员林瑞，“班费应该足够，不够的话后期再添。决定好了通知到各同学明天集合地点时间，以前你们有经验老师就不插手了。”
“林……瑞，”我本来想喊林同学，可一看这边还有个林同学名叫林捷，便改了称呼，“拜托你了，老师就先回去了。”
说完拎着包迅速逃跑。
“沈老师！！”男女声N重奏。
以前忙这些忙得多了也不见老师插过手，现在的孩子懂得比我还多，我何必去麻烦自己。
☆☆☆
吃完饭洗完澡直接坐书桌前看学生的作文，之前在学校不过大概浏览了一遍，要深入了解他们，只有一字不落地阅读了。
没看过的时候或许会无所谓，可当真看了，却只剩下一个想法——幸而我出了这个命题，能让我了解我的学生的命题。
我并不能百分百确定他们写的就是真实的，更不可能去做上网搜索有无重复这种伤害别人一片真心的事，所以，只能全部都信了——至少相信他们是有这份心的。
有些同学写得很感性，有的同学写得很搞笑，也有的同学写得很平淡，自然也有人坦言说自己没有梦想不知道写什么。
让我意外的是竟然真的有个女生写了将来希望找个真心人当个家庭主妇相夫教子幸福过一辈子，而更令我吃惊的是作者竟然是苏晴。我印象中，苏晴家是班里继林捷家第二显贵的家族，身处在豪门世家，大多数的婚姻都是无法自己做主的吧。
我拿着红笔，在一旁拿了张白纸，写上致苏晴，并在下面写回信。然后四折叠起来。
——愿你能实现梦想，将来带着爱人孩子来找老师叙旧。
身为数学委员的李然倒是没使我失望，纸上明晃晃地写了数学家，至于该做什么，则满篇都是多做数学题认真学数学努力学习。
其余人的梦想也多是与自身现在的生活水平无关，希望自己能靠自身奋斗出人头地的不在少数，家庭已成为了他们心里的禁锢。说到底，他们还年轻，以前的多数捣乱行为，也不过是因为寂寞，因为家长的无视。少年们，总是试图通过各种途径来吸引父母的注意。
少数人家庭生活美满的，则多以将来让父母幸福生活为主——比如班里面为数不多的普通学生的代表班长张为文同学。
颇令我啼笑皆非的是林捷的交稿，只在第一行写了句“没有梦想”，后面是一大段的涂抹，将字迹完全掩盖住了。我翻到背后去看，笔尖过度用力在后面透了过来，清晰到我一眼就能看出写的什么——“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狠狠扁你一顿！”
这个“你”字，明显得不用说明就知道指的是谁了。
我在他“没有梦想”下面留评：“真实性有待考察，重写后下周六前交。”
想起上午我说完那段话后他们的反应，至今尚且觉得好笑。一向像多动儿童般的小鬼们，睁着眼睛一脸迷茫地望着我，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插。间或有人垂下头去，间或有人拿纸出来。连林捷都难得收起了嘲讽的笑，低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林捷林捷，想隐藏自己不让我了解么？老师我偏要打破你的壳！
☆☆☆
因为语文课一向排在一二节，非周末早起早就成了习惯，故而今天倒是起了个大早，没觉得有什么不舒坦。
我吃了早饭，收拾好东西打算出门才想起来，我没有收到短信通知集合的时间地点。
我皱了眉掏手机，连着打了好几个班干部都是显示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气得我直想摔了手机。等我顺着顺序打到了林捷那里，才终于打通了。
“谁？”
这没礼貌的小鬼！
“林捷吗？我是你沈翰沈老师！”
“…………”
那边诡异的静了几秒。
“林捷？”
“有事吗？”冷冷淡淡。
“今天野炊什么时候在哪里集合？”
“…………”
又是几秒寂静。
几年来培养的沉稳和耐性几乎都要耗在他身上了。
“九点校门口。”
“林同学还没去？”他身边安静得不像话。
他哼了声，“我从来没说过我要去。”
没有集体荣誉感的小鬼。
“林同学难得五一假期不去野炊，莫非是想在家里多做些阅读多背些诗词？既如此，林同学假期结束后就把你做完了的题目交给我吧，背好了的古诗词老师也会检查的。”
“#&*（）#@@￥%%……&”小声的咒骂不断从那边传过来。
我心情好了起来。
“林同学会去野炊吧？”
“……会。”我几乎可以听见他磨牙的声音，心情大好地挂了电话，打算过半个小时再出发。
☆☆☆
赶到校门口的时候门口站着的不过只有班长张为文，我左右望了望，“何浩呢？”
何浩是团支书，一个傲慢又骄傲完全和团支书气场不合的小鬼。
张为文扭捏着似乎极难开口：“他说他有事，要晚点来。”
我看了表，现在时间是9点十五分，而该来的一个都没来。
“全部打电话过去，电话费用班费出。不接？”我冷哼了声，“那就打到他接为止！到九点四十还没来的，就不用来了，我们自己去！”
想法设法说要去野炊的人居然给我迟到？！真是当我好说话了次就能随意了！
张为文此人极为尽职尽责，班里面的通讯录都随身携带，我要了过来跟他平摊着任务一个个CALL过去。
还在睡觉的，在玩的，关了机的，正在通话中的，一个不落。手机不接，行，那就打家里的。就不信还找不到个人了！
九点二十，之前已经在路上了的林瑞首先到达，身后跟着不情不愿的林捷。我在通讯录里这两人名字后面打了个勾，示意张为文继续打电话，上去对着林瑞就是一记，“竟然敢迟到！今天你们两个负责拾柴火起炉灶！”
“诶，”林瑞捂着头，眨眨眼，“可是沈老师我不会起炉灶诶。”
“不会？”我冷笑，“行，你一个人别吃了。”
“至于林捷，你给林瑞打下手。炉灶起不好，你们两个都可以饿着了。”
林捷偏了头，一声不吭。
“对了张为文，你只要负责吃就行了，什么都别做。”
“沈老师……这样不好吧？我是班长还……”张为文为难。
“谁付出了什么就能得到什么，你既然一大早就在这等着又负责了车子，已经做完了你该做的事，剩下的，就交给这些不慌不忙的同学们好了。”
“是吧，两位林同学？”
“呃……”
☆☆☆
后期由林捷和林瑞打的电话效率无比，九点五十的时候，已经全员来齐坐上了去往目的地的大巴。
坐上大巴的小鬼们又开始闹腾—— 一伙人先上去了就留了林捷一个人坐了最后边，而且只剩下他旁边一个位置，问出去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林捷最近脾气很大哦，我们都不敢去惹他，所以老师你牺牲一下吧。”
我叹了口气，刚坐下林捷就跟避瘟疫一般迅速缩到了角落里。
我抽了抽嘴角，伸手过去将他拉了过来，“林同学为什么避着老师呢？”
林捷被我突来的动作吓得脸上马上现了惊吓的表情来，随后马上皱了眉，“放开！”
我奇怪地打量他，今天总觉得林捷太过诡异，太安静而且太安分，安分到了我几乎以为以前小豹子般同我叫嚣的是另外一个人。
手再度伸过去，一只手固定住他，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对比着自己也没发现异常。干脆额头凑过去贴着他的……
额头贴着额头，眼对着眼，鼻子对着鼻子……
林捷像是被吓得连动弹都忘记了，我就这么近距离贴着他。他的眼睛黑亮，如璀璨的星辰，又因为失神有些呆滞，难得的看起来有点木讷。往下去是挺直的鼻梁，干净而清爽的脸，然后是……
我的手因为制止他之前的挣扎尚且停留在了他的手臂上，此刻竟不由自主地上滑，直到扣住了他的下颌。身体情不自禁地前倾，只想……
我猛地被醒过神的林捷狠狠推开，整个人撞上了另一边车窗，发出了哐的一声，引得坐在前面的学生全部回过头来。
我吃痛地捂着被撞到的肩膀缓缓站了起来，林捷呆呆地看着他自己的手，脸上接连闪过数种复杂的神色，而后竟然冲到了车子前面把林瑞踢了过来，自己坐到前面去了。
“老师？”张为文走了过来，“发生什么事了？”
我揉了揉肩膀，“没什么。你回去吧。”
车子继续前行中，身旁的人换成了林瑞，左边肩膀隐隐作痛，我捂住脸倒在了车座上。
…………刚才，竟然……差点……
我掩面自嘲。
——我几时变得那么冲动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野炊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