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知道吗》月知野

2、第 2 章

　　因为一段极为简单的对话，褚瑾瑜久违的失眠了。
　　记忆里渺小，微不足道的过往，被拿出来反复回想，让她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都过去好久好久了。

　　她好像不该沉迷于过去，更不该纠结那些微妙的小情绪，但是偏偏心里冒着酸涩的小泡泡，挤满了胸腔，让她有种喉间微微发紧的感觉。

　　她也记不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直到闹钟响起，她惊坐起来，才发现手机一直被她紧紧的攥在手里。

　　手机早就锁屏，解锁后仍旧停留在她跟顾沉舟的对话框，“晚安”两个字静静的躺在编辑栏，她试探许久，都没有发出去。

　　前一天夜里都没能鼓起来的勇气，到了第二天便过了期，失效的“晚安”终究只能被她一个字一个字删去了。

　　褚瑾瑜觉得自己胸腔里那种酸涩的情绪并没有散去，反而愈演愈烈起来。

　　她正准备退出聊天框，忽然看到了对面“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褚瑾瑜停住了动作。

　　可是她等了很久，一直等到手机自动息屏，聊天框还是安安静静。

　　什么都没发生过。

　　褚瑾瑜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嘲笑自己到了现在居然还会痴心妄想。
　　竟然怀揣着某种莫名的期待。
　　真是的，她明明早就已经过了可以做梦的年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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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了眼时间，画了个淡妆出了门。
　　等她跑到校门口的时候，节目组已经到了。

　　孩子们好奇的看着来了学校的陌生人，像是看着天外来客。

　　褚瑾瑜匆匆跟节目组打了个招呼，便进了教室，将早餐跟另一个负责老师一起分发完，她才走了出来。

　　节目组的人正在校长室调试设备，昨天褚瑾瑜只是见了见节目组的负责人，而今天嘉宾们也都来了。
　　她下意识环顾了一圈，没看到顾沉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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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定下的嘉宾共有六个人。

　　其中一对是老牌影帝夫妻，他们近年已经是半退圈的状态，醉心于公益。
　　另一对是某综艺节目的老搭档，大概是为了在节目煽情之余，也能有舒缓气氛，放松心情的调剂。
　　而万众期待的一对，就是顾沉舟和他的小师妹沈幼窈。

　　一个是现如今歌坛排得上名号的顶流，一个是初出茅庐便有贵人提携的娇俏少女。两个人曾经就读于同一所音乐学院，是院长培养出来的两位天之骄子，现在又选择了相同的道路。
　　最重要的是，他们真的很登对很养眼。

　　沈幼窈多次在采访当中提到自己这位师兄，语气里的崇拜和喜欢，哪怕极力掩饰都遮掩不住。
　　而一向骄傲的顾沉舟，也会在提起自己这个师妹的时候，会认真的夸一句，“她很有天分”。

　　两个人的cp热度一度居高不下，但是也没有哪家团队真正出来辟谣过。

　　尽管顾沉舟也在采访中多次解释过两个人只是师兄师妹的关系，但谁规定了师兄师妹不可以成为恋人呢？

　　所以大家几乎都默认了他们的关系。

　　像这样的娱乐新闻，褚瑾瑜自然也看到过，她像是生活在阴暗的见不得光的角落里的老鼠，明明没有任何可以吃醋的身份，但还是心里难受的像是被刀片割过。

　　当然，她也曾经在某一次，像是开玩笑一样，试探性地问过周若薇。
　　“顾沉舟是不是跟他的小师妹恋爱了呀，感觉最近全世界都在磕他们两个的cp了~”

　　明明心里难过，但语气偏偏要放的格外不在意，像是单纯的在好奇一样。
　　等待周若薇回复她的那漫长的时光，就像是在等待最终审判的犯人一般。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她看到周若薇这样回复她，“鱼鱼这种炒作你居然也信！！！”
　　她松了口气，又赶紧回复，“主要是大家都在说我才当真了嘛~”

　　这次是真的开心。

　　事后再想起来的时候，褚瑾瑜觉得自己甚至有点儿好笑。
　　顾沉舟总有一天会恋爱，会结婚，这次是假的，但是谁知道下一次是不是真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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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幼窈跟电视上看起来不太一样，在镜头前面永远都是笑容明媚，天真活泼的少女，此时此刻却眉头紧蹙，满脸写着不情愿。
　　她的经纪人正小声安慰她，“就这一次，听话。”

　　沈幼窈还小声嘟囔着什么，或许碍于现场人实在是太多，她声音压得很低，但偏偏落进了褚瑾瑜的耳朵里。

　　“真的好恶心，你刚才看见了吗，还有残疾人和傻子。”

　　她的话带着天真的残忍，褚瑾瑜有些庆幸，还好，这话没有被孩子们听到。
　　两个人似乎又急匆匆地交流了点儿什么，沈幼窈仍旧别别扭扭，但是好在没再挂脸了。

　　嘈杂的办公室里，褚瑾瑜站在角落，场务挤过来跟她协商第一天要拍摄的内容。

　　“褚老师你好，今天我们的拍摄内容很简单，就是展现一下孩子们平时上课的环境，然后嘉宾们带孩子做做游戏，您这边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褚瑾瑜想了想，开口道：“孩子们不能剧烈运动，游戏能设置的简单一点吗？”

　　场务马上一口答应下来，“没问题，我们原本设计的也就是带着孩子们唱唱歌，做做手工之类的。”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褚瑾瑜绞尽脑汁的想要说点儿场面话，偏偏张张嘴又不知道说点儿什么才好，正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褚瑾瑜跟着众人目光往门口看去。
　　是顾沉舟。

　　他已经褪去了少年时候的青涩，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状态让他本身更增添了一层魅力。
　　只是简单的搭了套卫衣牛仔裤，配上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就让人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好看。

　　顾沉舟的出现如同在沸水当中投掷的泡腾片，短暂的凝滞过后，率先反应过来的是沈幼窈，她猛地站起身来，扑了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师哥，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好久了。”

　　顾沉舟将胳膊解救出来，解释道：“刚刚录制完音综，那边一结束我就赶过来了。”

　　“这也太辛苦了师哥，”沈幼窈看起来有些心疼，“早知道就不拉着你一起参加节目了。”

　　她这话其实说的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在场的各位大都是在心里默认了两个人的关系，听她这种像女朋友一般娇嗔语气说出来的话，也没人真的会去计较。

　　顾沉舟倒是像为她找补一般说道：“这可是我自己想要来的，我喜欢参加公益活动。”

　　“那好吧，师哥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也喜欢公益活动。”
　　沈幼窈立马跟着补充道。

　　他们之间的气氛那样亲密无间，褚瑾瑜只觉得周边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让人呼吸不畅。

　　哪怕周若薇跟她信誓旦旦的说过，顾沉舟跟沈幼窈之间没什么，但是周若薇又不是当事人。

　　当事人的心思她怎么可能知道的那样清楚呢？

　　就像现在，褚瑾瑜突然觉得自己内心太过于阴暗了点儿，她偷偷窥探着沈幼窈的幸福，拼尽全力的想要找出顾沉舟对沈幼窈没有任何超脱了师兄妹感情的证据。
　　恨不得逐字逐句分析，两个人展露于人前的简短互动。

　　不需要任何人批判，褚瑾瑜都觉得自己这种心态可笑极了，但她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为什么她跟顾沉舟之间的交集就这样少得可怜呢？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往前走，都可以忘记过往，只有自己困顿其中？

　　褚瑾瑜想不明白。

　　困住了她的，不是某件事，某个细节，而是原本她意味自己可以得到的，但是偏偏没有。

　　这种一步之遥的距离，让她哪怕过去了许多年，仍旧耿耿于怀，仍旧深陷于泥潭当中。

　　褚瑾瑜走神的片刻间，顾沉舟已经走到导演跟前，两个人不知道在聊着什么。
　　她下意识往角落里躲了躲，莫名有些不敢跟顾沉舟有对上视线。
　　看得出来，浸淫娱乐圈的这几年，顾沉舟适应的很好，已经渐渐有了八面玲珑的松弛感。

　　他跟工作人员们打了一圈招呼，最终还是看到了锁在最角落，存在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褚瑾瑜。

　　男人大步朝着她走过来。

　　一时之间，褚瑾瑜甚至控制不住的屏住了呼吸。
　　顾沉舟率先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她伸出手来：“褚老师，你好。”

　　褚瑾瑜没伸手，只是笑着点头说道：“顾老师，你好。”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褚瑾瑜想过很多次两个人重逢的场景，无一例外都是自己同样功成名就，站在了最高处。
　　只有有了身份的加持，她才有勇气站在顾沉舟的面前，她才能告诉他，“你看啊，我做到了，我没那么差。”

　　但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

　　她平庸如同尘埃，在光芒万丈的顾沉舟面前，显得更加黯然。

　　褚瑾瑜甚至控制不住有些绝望地想，她有什么理由嫉妒沈幼窈呢？

　　面前的顾沉舟笑容仍旧没有任何变化，但伸出来的手却没有收回去。
　　褚瑾瑜有些心虚的四处张望了一下，飞快地伸出手跟顾沉舟握了一下。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离。

　　顾沉舟似乎是有些无奈般，忽然笑了笑，“褚老师，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褚瑾瑜没听明白，茫然的抬头看着他。

　　“我怎么觉得褚老师在躲着我呢？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他问的那样坦坦荡荡，让褚瑾瑜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好。

　　过了好一会儿，褚瑾瑜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没有，我只是有点儿紧张。”

　　“为什么紧张呢？”顾沉舟似乎有些苦恼，“是我的问题，我好像有点儿咄咄逼人了。”

　　褚瑾瑜赶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就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偶像所以觉得紧张而已，你已经很好了。”

　　顾沉舟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吗，褚老师是我的粉丝吗？”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撒上了星星，温柔又蛊惑人心，褚瑾瑜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

　　她张张嘴正想要再说点儿什么，就看见沈幼窈走了过来。
　　“你们在聊什么，怎么这么开心，为什么不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