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知道吗》月知野

3、第 3 章

　　沈幼窈有些警惕的看着褚瑾瑜。

　　她实在看不出来，这个女人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值得顾沉舟跟她多聊几句。
　　畏畏缩缩，也就那张脸还好看点儿。

　　褚瑾瑜却被吓了一跳，扭头对上了沈幼窈审视的目光。

　　空气中都弥漫着来自沈幼窈的敌意。

　　褚瑾瑜急忙后退了一步，解释道：“没聊什么。”
　　沈幼窈像是没听到一样，直接忽略了她，拉住了顾沉舟的胳膊，“师哥，你陪我一起好不好，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那些小孩子都长得很丑很奇怪，好吓人啊，我害怕。”

　　听到沈幼窈这话，褚瑾瑜笑容僵硬在嘴角。

　　沈幼窈还在软声软气的撒娇抱怨，“要不是为了陪师哥一起，我才不想来这种地方呢，你说这种残缺不全的孩子，生下来有什么必要，长这么可怕，还不如……”

　　“沈小姐，”褚瑾瑜打断了她，“他们做了什么事让你觉得可怕？就单纯因为他们身有残疾，有所残缺吗？”

　　沈幼窈没想到褚瑾瑜会呛自己，愣了一下，才张嘴反击，“你有什么毛病，我爱怎么想怎么想，关你什么事？！”

　　“你可以这样想，但既然来参加这个活动，至少要有学会尊重别人，如果觉得恶心你可以不参加，何必搞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这就是你的教养吗？”
　　褚瑾瑜寸步不让。

　　社会层面上对这群孩子们的负面评价很多，人心中的成见就像是一座大山，褚瑾瑜自知能力微弱，不可能实现愚公移山。
　　但至少，有教养的人不会当面说出这样难听的话。

　　沈幼窈已经要被气疯了，从小到大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她抬起手来正想要动作，就被顾沉舟攥住了手腕，“可以了沈幼窈，如果你觉得恶心，不喜欢那群孩子，你可以现在跟导演说退出，不用勉强自己，我是个成年人，不需要你陪着上节目。”

　　沈幼窈眼圈瞬间泛红，她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沉舟，声音都颤抖了几分，“师哥，你居然还护着她，她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值得你为她说话？！”

　　顾沉舟面上的一层薄怒没有消散的迹象，“褚老师说的不对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一点儿问题没有？”

　　沈幼窈说不出话来。
　　眼泪瞬间在她眼眶当中凝结，猛地滑落下来。

　　这样的画面就算是怒气冲冲的褚瑾瑜，都有几分心软，下意识觉得自己刚刚的态度太强硬了点儿。
　　只有顾沉舟仍旧目光沉沉地看着沈幼窈，“闹够了吗？”

　　沈幼窈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没想到顾沉舟会用这种态度跟自己说话，她身形晃了晃，终究是受不了这委屈，甩开顾沉舟桎梏着自己的手，快步跑了出去。
　　顾沉舟站在原地没有动，目光又落在了褚瑾瑜的脸上。

　　“褚老师，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没什么恶心的，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如果可以的话，谁会不希望自己是健康平安的呢？能够对抗命运，过好自己的人生，分明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他的语气格外认真，像是在劝说褚瑾瑜一样。
　　褚瑾瑜忍不住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以前的褚瑾瑜敏感自卑，听到别人说出这番言论，总是会控制不住的难过，现在的褚瑾瑜，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会因为别人的话而失落的女孩子了。

　　“我没事顾老师，”褚瑾瑜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刚才谢谢你帮我说话，不过你的小女友应该是生气了。”

　　顾沉舟愣了一下，笑容僵硬在嘴角，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她不是我女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褚瑾瑜的错觉，她莫名在顾沉舟的神情当中，看到了一丝幽怨和委屈。

　　褚瑾瑜眨眨眼，视线再落在顾沉舟脸上的时候，那种莫名的情绪已经消失殆尽了。

　　果然是看错了，褚瑾瑜忍不住在心里轻笑。

　　“沈幼窈和我只是师兄师妹的关系，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也不可能有其他关系。”
　　顾沉舟一字一句，说的十分郑重。
　　他像是说明，又像是解释。

　　褚瑾瑜赶忙说道：“原来是这样啊，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看你们这么亲密，我还以为你们是……”
　　“我们不是。”顾沉舟急急开口，“褚老师你别误会。”

　　褚瑾瑜能感觉出顾沉舟的急切，她只是不太懂顾沉舟为什么这么急切，但还是十分顺从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真不好意思。”
　　顾沉舟张张嘴似乎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但周若薇已经在喊他了，“沉舟，该准备化妆了。”

　　顾沉舟只得笑了笑，跟褚瑾瑜告别道：“真不好意思褚老师，我先去化妆了。”
　　褚瑾瑜赶忙点点头，“顾老师您先去忙吧。”
　　两个人的话题就此作罢。

　　人人忙得不可开交，原本怒气冲冲离开的沈幼窈也被经纪人找了回来，她的眼眶仍旧微微发红，但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只不过路过褚瑾瑜的时候，怒气冲冲的瞪了她一眼。
　　褚瑾瑜无奈苦笑，果然是被讨厌了。

　　她向沈幼窈微微颔首，没把小姑娘幼稚的挑衅放在心上。

　　沈幼窈看她这态度，反而把秀气的眉毛扭成了结，“褚瑾瑜是吧，我是不是见过你？”
　　褚瑾瑜被吓了一跳，马上反驳道：“沈小姐，我们身份有别，应该从来没见过。”

　　沈幼窈仍旧神色有些狐疑，“我怎么感觉你在骗我呢，而且师哥对你态度也这么好，居然还会帮着你说话，真是奇了怪了。”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点儿疑惑，只有褚瑾瑜一个人心跳如鼓。
　　褚瑾瑜垂下眸子，语气平静无波，“沈小姐，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其实她确实是见过沈幼窈的。
　　不只是在电视和手机上，而是很多很多年前。
　　沈幼窈忘记了也很正常，毕竟自己只是个如同尘埃一般的过客。
　　那样狼狈脆弱的模样，不值得被她记住。

　　沈幼窈又狐疑的看了她几眼，大概是认真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想起她来，只能暂且作罢，“算了算了，看你这种穷酸样，也不像是能跟我有什么交集的样子，褚瑾瑜，今天的事我记下了，你最好不要再惹到我，不然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褚瑾瑜并没有把她这一番威胁放在心上，只是勾了勾唇角道：“沈小姐还是关注自身吧，你的经纪人在叫你。”

　　沈幼窈思绪被打断，原本想要放出口的狠话卡在了嘴边，再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褚瑾瑜已经绕开她回教室了。

　　她气的跺了跺脚，心里的憋屈简直无以复加，只能憋着一肚子气坐在了化妆台前。
　　处处都是闹哄哄的，褚瑾瑜避开人群，站在长廊里，呼出一口气。

　　现在真是让人精神前所未有的紧张。
　　她低头刷了会儿手机，恰好看到微信又有了新消息。
　　是那个黑色头像。

　　——“我们是高中同学，你可能不记得我了。”

　　褚瑾瑜在脑海中搜寻了半天，也丝毫没想起来，自己高中时期有什么交好的朋友，她有些愧疚的打字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想不起来了，能麻烦问问你的名字吗？”

　　对面似乎纠结了半天，才回复道：“没事，忘了就忘了吧。”

　　话虽然这样说，可褚瑾瑜莫名隔着屏幕和冰凉的文字，像是感觉到对方的伤心一样。

　　她又急忙解释道：“高中的时候我发生了点儿不好的事情，出现了应激障碍，忘了很多事，真是对不起。”
　　“应激障碍？那你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褚瑾瑜想了想又补充道，“都过去了。”

　　对面没再回复，褚瑾瑜等了一会儿，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校长室门口传来一阵喧嚣，褚瑾瑜抬头看过去，正对上顾沉舟的视线。

　　化了妆的男人比刚才看起来五官更加深邃立体，被那双桃花眼望着，就像是被深爱着一样。
　　褚瑾瑜被看的心跳加速，她下意识错开视线，死死盯着窗台上那只迷路的七星瓢虫，想要掩饰自己一瞬间的失态。

　　但顾沉舟已经走了过来，“褚老师，我们一起去教室吧。”
　　褚瑾瑜心头猛地一颤，这一幕像是跟许多年前重合。

　　那个时候，顾沉舟也是这样，会笑着对她说，“褚瑾瑜，我们一起去上学吧。”
　　褚瑾瑜觉得声音发紧，“好、好啊。”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动作，沈幼窈已经如同一尾灵巧的鱼一样挤进来，把褚瑾瑜狠狠撞开，搂住顾沉舟的胳膊，半真半假的抱怨道：“师兄我跟你是一组的呀，你怎么不等等我嘛。”
　　顾沉舟不着痕迹把胳膊从沈幼窈手里解救出来，“你不是还要做头发吗？”
　　“我很快的，师兄你等等我嘛。”
　　“你又不是小孩子了，我先过去看看情况，你让你经纪人陪你过去。”

　　沈幼窈很显然不太愿意接受顾沉舟这种安排，可是顾沉舟已经绕过她，礼貌的向褚瑾瑜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褚老师，我们先过去吧。”
　　褚瑾瑜看了看噘着嘴站在原地的沈幼窈，又看了看明显没把沈幼窈这点儿小脾气看在眼里的顾沉舟，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还是跟顾沉舟一起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两个人走出去好远，褚瑾瑜才试探性问道：“这样好吗，沈幼窈看起来很生气。”
　　“不用管她，”顾沉舟语气淡淡的解释道，“她父亲之前提携过我，算是我的恩师，所以这几年为了报答她父亲，我才尽心尽力帮她的。”
　　“啊，”褚瑾瑜愣了一下，“这种事没必要跟我解释的。”

　　“可是我怕你会误会。”顾沉舟语气极其认真的重复道，“我不想让你误会。”

　　褚瑾瑜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