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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回 一寸心思百丈谋 ...

  •   紫藤猛长,欲覆细藤之上,几番蠕动,见楚锦弦出来,顿停。

      楚锦弦坐上台阶,凝望天色渐白,手一撑台阶却不是台阶冰凉的触感,细藤间花,融在手掌。

      方欲撤手,反教那藤拉住,沿手攀上,收手无力发,由是低头看去,凌霄藤丛丛华生,因是茂季,伸枝蜷他身上,怎般扯也不下,若是教灵力震开,又恐损其身,而后牵扯至宁此忆身上。

      可若是不动,它反倒得寸进尺,教楚锦弦身上整个攀上,处处红英开,又或垂落身侧。

      坐等片刻,天际白晖动荡,朱光半卷上,开的半成碧,半成昏。

      宁此忆从屋内出来,正欲往学堂,迷蒙视得远处花丛内似坐一人,一视愣住,两眼迷茫,直至清楚那下面却是坐着一人。

      宁此忆心有怀疑,又揉眼看去,不待睁眼,周生藤蔓卷住腿脚将其吊飞起来,宁此忆彻是醒明,惊叫一声,“师父,慢慢慢,慢些。”

      楚锦弦微微转身,同其招招手,将宁此忆卷着扔到他面前。

      此事常有,宁此忆轻车就熟的翻了个身,平稳落下。

      楚锦弦凝眉蹙目,抬眸看他,其意不言而喻。

      宁此忆讪笑一声,抬手触藤,将其收回。

      解了凌霄的纠缠,楚锦弦从台阶上站起来,坐的太久,腿上竟生麻意,又望着覆压紫藤之上的凌霄,“除此之外,你那凌霄生的过密,直接缠在我这边,你教它从紫藤身上下去,不若我可保不准日后会生什么事来。”

      宁此忆呆愣片刻,而后惊看四周,这才反应过来凌霄已经缠到了紫藤身上,哪想教白日清晖色浸红了脸,手掌附着缠在紫藤之上的凌霄,而后收去灵力转到另一边,岂料这边撤下,那边凌霄再生,又覆紫藤身上。

      来回几次,便在中间隔了一道结界,凌霄都能跨到紫藤的身上。

      宁此忆作态无奈,“这可怪不得我了,师父也瞧见,我有心改它,不想这般也能让它缠上紫藤,它不听我的。”

      楚锦弦叹气认了,想来是宁此忆不熟木灵,这才教凌霄四处乱生,待日后多加此练,便可控得,这段时日便教两个混一段时候,赶明宁此忆熟手脚几分,再教它们分隔。

      一面向着,因道:“先且这样,待日后你有能力掌握它再说,时日不早了,过会便要开课,还有时间,快些去吃饭去。”

      宁此忆笑应一声,挥手别去。

      而后楚锦弦寻一处阴凉地,藤编花网,在藤下歇凉,方是躺下,见画眉灵鸟落下,因知人已到,又起身去接人。

      移步至夙降宗大门接待,得观门前已候一女孩,正是若云,且见她一身白粉云烟裙,眉目含羞,丹唇笑开,素手执着一把玉箫。

      许是等的久了,若云焦急的四处张望却不见一个弟子,直到视线里出现了楚锦弦,她笑盈盈走上前询问:“请问扶疏仙尊在吗?”

      楚锦弦笑道:“我便是。”

      若云倏的捂嘴,圆眸稍瞪开,似未料到,因是讶异道:“您,您就是扶疏仙尊?”转念一想,既是仙者,定格容貌也是常有的事,她收了惊异,随即行礼道歉:“晚辈若云见过仙尊,方才是见仙尊一面,风姿昭昭恣意,初见以少年,不知是仙尊,还望仙尊恕罪。”

      楚锦弦不作在意,仍是含着笑,“这外面天热,且是我来迟,才教你受了罪,该是我作歉才对,也莫要在外面遭火烤的罪,随我去繁离山先歇下吧。”

      若云点头,渐渐歇散开紧绷之弦,慢步跟在楚锦弦身后,大抵是若云生的玲珑可爱,路过知学山时惊引得一众弟子,无论男女皆是定锁在她身上,不有惊艳之色,唯是心化之情。

      若非身边还跟着楚锦弦,怕是如饿狼一般要直接扑上来。

      若云不自在的挨得楚锦弦更近了一些,目光略扫过那群人一些,那眉目轻蹙的模样,当以琉璃顾盼秋水,横断江上烟波来见,竟是叫他们瞅的眼睛都直了。

      等到人离去,众弟子才七嘴八舌的谈论起来。

      见到繁离山的景象若云惊叹:“原来师尊没骗我,繁离山确实美极了,这便是仙尊的木灵紫藤吗?可那红花,恕若云才识浅薄,一时认不出。”

      若云见得熟悉,可一时想不起这叫什么名字。

      楚锦弦同她解释道:“是我徒弟的木灵凌霄。”

      若云思索一番说:“想起来了,我常在人间见凌霄,本就惊羡,未曾想仙尊的紫藤在夏日也开,二者相彰,更惊煞心目。”

      楚锦弦被逗的笑出来,随口问道:“若云今年几岁了?”

      若云闷闷道:“虚岁十六,年已及笄。”

      “年已及笄?莫不成你来此处与你及笄有关?”

      若云一顿,垂眸叹道:“仙尊这么快就看出来了,五年前自我投入万音宗门下,父母不愿,平日我师尊可与之周旋,如今我已到了嫁人年龄,只怕我在外受什么委屈,早早为我择什么夫婿,我不理,他们更是闹得很,可师尊有要事在身,顾不得我才将我送于仙尊这。”

      楚锦弦思忖道:“想必你父母并非常人。”

      若云轻笑,“苍月阁阁主便是家父,家母也是从商的,因而对婚事尤为看重。”

      虽说楚锦弦不曾去过苍月阁,但其名声显赫,自然了解一二,苍月阁是仙界内最大的一处交易场所,大多数珍奇宝物丹药又或奇奇怪怪的东西都可在那得到,因为宝物贵重,有不少功高仙人驻守,若云这身份并不普通。

      楚锦弦最稀奇子书若云居然逃出来跑到万音宗,虽说万音宗名声也不差,但怎么看身为苍月阁独苗名声能传的更广些,所拥之物也不少。

      楚锦弦心中这般想,也没问出来,人家想如何,自当是有她的意愿,自己按部就班着来便可。

      楚锦弦先予她倒一碗酸梅汤,又去寻繁离山空出来的房间,且找一间大的,把里面的东西收拾好,这里床铺稍硬,怕她睡不惯,多垫上几层被子放软。

      楚锦弦微微整理好房间,忽记来一事,楚锦弦对她道:“我竟忘了要事,过两日我需带我徒弟出门一趟,如此便会落了你,你可要与我一同去还是教我寻其他仙师照顾你?”

      若云立马回道:“与仙尊一同去。”

      且说万音宗像她们这种小弟子道行不够,不得踏出宗门半步,整日憋在宗门中,这便是难逢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正当两人交谈正兴时,门敲了两声,宁此忆问一声,得应进来。

      原是方才众人论时,教宁此忆得了消息,连课都顾不得直奔繁离山,一路匆忙,进门时累的脸红透,气喘吁吁的险些没回过来气,先瞧瞧楚锦弦,又将目光转到若云身上。

      若云也心量这人,只觉这人容貌不俗,可察几分怪意正对自己,心里奇怪。

      楚锦弦问:“今日没课了?”

      宁此忆行过来,摇摇头,取了一杯水解热,而后笑盈盈坐过来,楚锦弦便往旁边坐了坐,同他让出位置。

      宁此忆歇了一口气,探头望着若云,浅浅笑道:“也不是没课,只是听闻师父把小师妹领进来了,师兄弟姐妹们都说新来的小师妹好招人喜欢,我想想当师兄的也不能冷了人,便推了课匆忙过来,想来招待一二。”

      若云笑盈盈道:“师兄好心,可这也不是大事,若因我推了一课,实教我心愧。”

      宁此忆道:“哪里的话,那课非是实践,不过瞧书记书背书,我早已烂熟心底,再不济在晚些打灯读读背背,不妨事的,没来晚罢。”

      楚锦弦道:“不曾来晚。”

      见两人相见如故,予他们各自介绍一番。

      宁此忆把眼一转,而后一头滚在楚锦弦怀中,也不知黏的什么劲。

      楚锦弦未曾料及他会这般,心里纳罕道:从前他也常这般做,愈是大了反有羞耻心,什么事也不似从前亲密,守着规矩来,今日不同寻常,竟然滚到自己怀里。

      楚锦弦戳他一下,他的面庞滚热,随后拧住他的脸,“做什么呢?一把汗的往我身上枕,快去洗洗。”

      宁此忆起身,心中略有不满,却还是仔细洗了一把又坐回来,而后仔细瞧着若云,笑道:“小师妹模样好教人喜欢,师父觉得如何。”

      楚锦弦道:“确实精致,任教谁见了不喜欢?”

      闻言,若云别过脸羞上几分,“仙尊与小师兄过夸了。”

      后面宁此忆又明里暗里探楚锦弦对她的意思,楚锦弦也听得他的意思,方才他枕到自己身上,想的是同自己亲密些许莫不成是因若云,认作他喜爱这个师妹,想教人留下来,因这人是他师姐手下的,夺人弟子大不道德,更何况他师姐?因而心中犯难,而后对他道:“这事我们日后再论。”

      楚锦弦转头问:“若云远道而来,可曾吃过饭?”

      若云摇摇头,“怕耽误时辰,一路赶得急,不曾吃过。”

      楚锦弦笑道:“既然如此,可有想吃的,我去买。”

      若云报了几道名,楚锦弦正要去,宁此忆扯住他衣裳,委屈道:“师父还未问我。”

      楚锦弦又问一遍,宁此忆心中堵着气,“师父自己瞧,我也不晓得想吃什么。”

      楚锦弦见他略是气了,怕不是因自己方才未曾论好将若云收下的事,偏若云在这,不好说此事,想与他谈,又觉这时总不能先饿着他们,心想将饭食买来,待他们饱腹再各自谈去。

      待楚锦弦走了,宁此忆又问若云:“小师妹可还习惯这里?”

      闻言,若云心中怪道:我这方来,怎快快习惯了去?这位师兄虽模样好,性子也随和,说的话却是奇奇怪怪的。

      若云一面想着,一面笑道:“劳谢师兄关心,我这到何处都睡得惯,何况这里似个隐世神仙居,只把人舒适极了。”

      宁此忆心情更是不妙,若云细察,却不知自己何处招惹他了。

      气氛冷了冷,直至楚锦弦将饭菜买来,半是若云点的,半是些清淡的菜,另外买了一些糕点,且念夏日炎热,洗了一些李子,又去煮一壶茶和一壶冰水予他们解腻。

      他们吃着,楚锦弦去到一旁处理纸件,这一时谁也不言,好不闷人。

      若云吃了一些便说吃的差不多,遂去休息。

      宁此忆吃了半日,随后将碗筷刷洗干净,又回来寻楚锦弦,瞧着他在写东西,便凑过来看上两眼,楚锦弦欲趁此时与他说明白,抬头又叹又愁道:“若云这孩子不错,长的水灵灵的。”

      宁此忆一怔,不晓得他这什么意思,而后坐在他身侧,斟酌半日方开口问:“师父可要留住她?”

      楚锦弦心道:果是如此,没了若云,竟连心思也不遮掩。

       楚锦弦沉吟半晌道:“我虽有心,万音宗那面看人的紧,不好说此事。”

      宁此忆心一寒,不料楚锦弦当真有收她之心,且觉若云一到,怕将楚锦弦的心思夺去,更不能忍,因是垂头丧气。

       楚锦弦见他愁容满面,也不知如何说去,难得见他这样喜欢一个人,可这要人之事又非自己决定的了,一要问若云意愿,只这一关便难过,其二便要问师姐的意思,纵使情分在,师姐也不会轻易答应。

      正要再说,宁此忆抬头笑道:“师父先处理正事罢,别再晚日打灯劳神去。”

        楚锦弦应好。

       且在处理事,宁此忆也不离去,守在一旁,偶同他磨墨,难得静好时,楚锦弦一面处理杂事,一面心愁呀。

      将事处理好,楚锦弦携这几张纸又去一趟云机山,不想没见着令棋山,寻人一问才知他去了知学山代课,因而候上一会,令棋山见他一扫疲色,喜不自禁。

       两人一同去了云机山,楚锦弦把纸件交与他,令棋山收好,楚锦弦道:“我欲再收一徒。”

      令棋山一怔,“师兄要收谁?”

      楚锦弦揉眉,“正是师姐托予我的那孩子。”

      令棋山道:“这事不可莽来,再者这时转修,并非好事。”

      楚锦弦长叹,“我也晓得,正愁着呢。”

      令棋山欲言又止,不欲多提此话,转而问:“宁此忆今日未来,师兄见到没?”

       楚锦弦道:“他一听小师妹来,便急匆匆赶回来瞧了,今晚可有要课?你予我说说,我回头同他补上。”

       令棋山欲多留他一会,便拿出书来与他指说,楚锦弦仔细记下,走前令棋山又折了好些莲花与他,楚锦弦见天色晚了些,他也不得闲下,念他劳累,去煮了花茶,做了莲花之类吃食予他才离去。

       回至山上,已无光色,楚锦弦去到宁此忆屋中予他补上课,只在教时,宁此忆心不在焉,问了好些也含含糊糊,答不上来,楚锦弦便问他有心事?

      宁此忆摇摇头,托着腮看着他道:“并无心事,难得师父回来,不知哪日师父便要走。”

       他一言未了,楚锦弦已明他心思,“你既晓得这些,不答清楚,作不明白,是怕我走?”

      宁此忆不言,把头低了低,楚锦弦笑道:“这些你都会?”

      宁此忆微微点头,楚锦弦问了几个题,他仔细答上,随后道:“不早了,师父回去休息罢。”

      楚锦弦道:“把凌霄唤出来。”

       宁此忆唤来一支细藤,蔫成一片,十分无劲,楚锦弦予它点入灵力,仍无精神,那这问题便出在人身上了,正欲多说,一见他也没个精神,便道:“睡吧。”

      宁此忆慢腾腾挪到床上,一路盯着他看,楚锦弦掐灭灯,不曾离去,坐到床沿,宁此忆问:“师父不回去?”

      楚锦弦轻轻说:“等你睡下我再走。”

      宁此忆心中暖了暖,可他一在,自己哪有心思睡去,一面不想让他走,一面又怕他真留太晚,劳神伤身,自也不能让他睡到自己床上,心中挣扎不已,过了几息,宁此忆佯作睡过去,却支着耳朵听他声音。

      楚锦弦不曾离去,宁此忆持不住,僵身许久,实在耐不住这个姿势,随后翻了翻身,而后借月偷偷睁开一条缝偷瞧他走没走,虚虚的瞥见床沿的人影,心中既是安稳又是愧赧,早知方才就叫他回去了,也免得他苦等睡不得,可这时开口也不好,思来想去还是装睡最为稳妥。

      一夜中,楚锦弦中途去点了一回香,他翻了四五回身,也踢了两三回被子,皆教楚锦弦给掖盖好,每每他府下身来掖被子,皆教宁此忆心跳如雷,一晚上也不知何时睡过去的,不过彻是睡过去时也没听见他走的声。

      两日歇息不在话下,第三日一早,楚锦弦方带着宁此忆和若云下了山。

      先前楚锦弦看过这信中内容,这个委托信有些奇怪,因为这信的委托是送灵,送的是已逝亲人亡魂,他们将所谓亲人灵魂的形象大肆恶化,言语中充斥着恐惧与嫌恶,并怒斥其心肠歹毒,希望能尽快降伏。

      不知为何,他们所走的这条道上不见一人,烈阳蒸上,吹得却是冷风,三人把脚慢慢的走。

      若云转动手中的玉箫问道:“仙尊,我们是要去哪里?”

       楚锦弦笑道:“浅耘村,那处人寄信来说有恶事发生,我们去瞧一瞧,你们可需跟紧一些,莫教恶灵缠住了。”

       若云一听非但面无惧色,反是兴然,“当真有此事,那我们不能坐视不管!正好我也试试我新学的曲子。”

       楚锦弦心道殷月湫当真收了个活宝当徒弟,“我上回便见这玉箫不似人间物。”

       提起这个若云面是笑意,忽又想来什么,渐渐淡了笑,摸上箫的节骨,“这个呀,我从前正喜乐器时,我爹便同我寻了这么件宝物作礼物,它的名字叫涤浊,对了,扶疏仙尊可曾学过乐修?”

       楚锦弦一听,心里幽叹,看来是难见人收入门下,一面应道:“知过一些,学过一点。”

       若云问:“那仙尊都学的什么?”

       “箜篌与琴瑟学的日子最长,琵琶半知半解,笛箫吹过几次。”

      在万音宗中,琴瑟为必修,而后才修于其他乐器,说来他也未曾修的多少乐器,对这些也不过略知一二。

       若云惊诧道:“仙尊竟会这般多?当真厉害。”

       楚锦弦摇摇头,“我非实在的乐修者,不过以前来了兴趣便去学了些皮毛东西,可惜资质愚笨,只练了几年,如今很少沾,倘若细谈起来,不太够看,万万上不得台面。”

       宁此忆在他们背后刚要插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伤神一会渐渐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两人谈了片刻,若云瞧见他落队,便同楚锦弦说要找宁此忆,楚锦弦心道这倒是好时候给他们两个,“去吧。”

       若云便行到宁此忆身侧,“小师兄?”

      宁此忆道:“怎了?”

      若云奇怪道:“师兄问我什么?我还想问师兄是怎了?”

       宁此忆道:“我能怎了?”

       若云道:“师兄这几日神色不大好,我想当是我哪处做的不好,扰到小师兄了?”

      宁此忆摇头,“不是。”

      “那是因何?师兄同我说清楚,有什么难处也别闷着,回头可别闷出心病来。”

       宁此忆欲言又止,仍是道:“不过是近来课业繁重,忧心忡忡罢了。”

       若云喋喋不休发问,宁此忆一望远处,不见楚锦弦身影,身侧凉风习习,一瞬戒备起来。

       忽而身后一阵疾风过,压得的枝叶乱颤作响,宁此忆见察,旋即拉过若云躲去,面前猛地蹿跳一庞然恶兽,定睛一看,是撮叶林中跳来了一只黑狼,额间点簇幽蓝火,双目涎个盯准他们,呲着剑牙,利爪在地上刨动两下,喉出恶低吼。

       宁此忆虽是拉过若云免于伤,可也未免得它尖利的爪子,在他格挡的手臂划下几道血痕,教那鲜血埋入尘土。

       若云头次见这般凶猛的野兽,吓的脸色陡然苍白,双腿微软,强压心悸,强作镇定。

       那头黑狼双目猩红,身子一闪,风掀尘飞,又叫尖锐的爪子在地上刨留深长痕迹。

       正欲再扑时,那两人且要闪躲,侧身生的一藤朝起掀来,势若霹雳抽落下来,黑狼几番闪身,又见其不饶,怒吼两声,正教此隙身后蓦的落下一藤,抽其翻飞几圈撞至一旁粗树上,楚锦弦急来,方才察觉怪处,忙去寻根问源,可到半程又忙折回路来,果是它们使的调虎离山,心怪自己来的晚。

       目光一瞥,见到宁此忆身上伤处,面色难看起来,令紫藤围护他们二人,待其扑来,后教紫藤再教它掀飞出去,兜转来回数次,它不肯退去,楚锦弦也失了好脾性,命得紫藤好招待它,尽力往狠中劈下,又招呼数次,且让紫藤在打斗中也落了半数。

      绕是如此,黑狼气性不减,不肯放得半点饶声,甚有气的吼,后是吃的没力气,那呲牙狠度也不退,对着楚锦弦张开血盆大口,只管使出全身力气,四肢并蹬,锋利的尖牙不断撕扯紫藤,仅能扯碎一些花叶,随后反被紫藤甩出去,毫无招架之力被紫藤包围,不过片刻黑狼被抽打的浑身伤痕,紫藤上不免染了大半的血色。

      且还教黑狼存了一口气,楚锦弦未解其莫明攻上来缘由,这才留了一条命与它。

      宁此忆手臂上血腥难抑,素来不受大伤的他,今日确实疼到坎上了,他泪眼微涓,作疼唤一声,“师父。”

      楚锦弦回头看去,扭过头的一瞬间,那黑狼拼了最后些力气钻此空子逃去。

       楚锦弦也不管它去,回到宁此忆身边查看他的伤势,只见白皙的皮肤上落下三道狰狞的血痕,只是轻轻一碰,血痕汩汩的往外冒血。

      楚锦弦倍加暗恼,早知不该去追,不则他们二人也不该受袭。

       若云手上同他缠的布条被血所浸湿,她也是急,谁成想会遭遇这样的事来?若不是宁此忆同他挡了那一下,她定然是要失半条命的。

      楚锦弦轻哄道:“莫怕。”

      宁此忆似是疼极,面色白了些许,也忍不住道:“不怕,就是这处有些疼。”

       楚锦弦从储物戒中掏出紫藤花丝布与他轻拭其伤口,将淋淋血迹擦去,随后又掏出一个药瓶。

      宁此忆扭头,心害药瓶的紧,“我,我又觉得不疼了。”

      楚锦弦知他怕苦,这药本是为他所制,且是因宁此忆自小易害风寒一类的病,楚锦弦心有惧,便去千仙草园那里求药,千仙草园的仙君难有空闲时,与楚锦弦留下丹药方子,他便按照丹方炼药,知其药苦,多方寻径,后来经调制,药味甜润,宁此忆服去才渐渐转好。

      这是楚锦弦唯一带着的药,也不知有没有用,可眼下也管不了这么多,好声劝道:“不苦的,你尝尝便知。”

       宁此忆便尝了一颗,果然不苦,好似糖丸,嚼了嚼觉得好似吃过,却又记不起来,想着也问出。

       楚锦弦道:“从前你生了寒病吃的便是这个,那时你还小,现在不记得也正常。”

       若云擦抹泪痕,“宁师兄,谢谢。”

      宁此忆道:“不必谢,你可曾受着伤?”

      若云摇摇头。

      宁此忆颔首,转而又将目光对上楚锦弦,“我们先走,莫因我耽误路程。”

      楚锦弦问:“不要歇?”

      宁此忆道:“不要歇。”

      若云过来劝道:“师兄伤的严重,还是休息会罢。”

      宁此忆摇头,“伤的不是腿脚,这处也不安全,先走吧。”

      楚锦弦心有不忍,“要是疼的厉害的话告诉我,我再想想法子帮你。”

      此后宁此忆多以沾水面团子跟在他身旁,楚锦弦只当他是第一次出远门不适应,方才又受了大伤,心中恐惧,一路询问,宁此忆耐心细答。

      若云一路注意着他,因是他为自己挡了伤,心中受愧,若非他扯自己躲过,自己早被抓的皮开肉绽,更莫提她本就是比较在意容貌的,这回不论容貌一毁,她又不是耐疼得,光见着他血肉开裂,一念换在自己身上便疼到心坎上了,因而心中多是感激他的。

      为绝此事再生,楚锦弦散开紫藤花瓣,将方圆十里都查看了一番,未察危险,却有几分怪异,而在他们所走的直道不远处便是浅耘村。

      楚锦弦思索片刻后说:“这里野兽隐藏的很深,跟好我,不要离的太远。”

      一路再无别的凶兽探出头。

      忽的,旁边树林茂密枝叶上窜过一道白影。

      楚锦弦掩袖甩去一子,那枚棋撞颤树干,抬眸才见,原是树上白猫受了惊吓,大叫一声从树上掉了下来。

      他们离得尚远,这树颇高,猫掉下来指不定受些伤,楚锦弦疾步到那,一把揪住猫咪的脖颈,将白猫提起来。

      白猫好似受到惊吓,挣扎不断,露出利爪抓上楚锦弦的衣服,楚锦弦面色不悦,手上力劲随之愈大,它痛叫两声,不久,渐平和。

      宁此忆蹙眉,“师父,这猫。”来路不明几字教他咽下。

      若云接下问:“这猫可有问题?”

       楚锦弦翻来覆去查看这猫咪一番,查看到了下半身时,那猫似有羞耻心般用尾巴挡住,楚锦弦也不在意,“无甚问题,想来是这附近村民家的猫偷跑出来了。”

       那猫儿叫了一声。

      楚锦弦放了它。

      白猫儿落在地上,第一时间没跑走,反倒冲他们叫了两声,而后走两步,回头看两眼,他们跟随其后,它所领着走的那条道便是前往浅耘村的路了。

      宁此忆微皱眉头,扯了楚锦弦袖子一下,悄悄道:“师父,不太对劲。”

      楚锦弦拍拍他的手,“莫急。”

      宁此忆定下心来。

      且随着白猫缓慢走着,在晚幕拉下之前赶到浅耘村,霞光一落,百户屋上参差,炊烟袅袅升起,一条小径上还有一个牧童头定绿荷为貌,手上牵着一只牛,最是逍遥日。

       他们三人携影斜长。

      村子内的人见有外来人进来,纷纷停下停下手中的活,目光定格在三人身上。

       而带路的白猫儿一个闪身不知蹿到哪去了。

      其中有一草布麻衣,头戴草帽,左眼角留下划痕的花甲老人走上前,打量几人一番,而后问:“你们从哪来的?”

      楚锦弦笑道:“老人家好,我们几个是野游之人,无意游到此处,见这里风光不错,想留下两日。”

      老人怪是看他们几眼,心下多疑,后面人收活的人道:“既是远来客人,在外好生危险,就让他们留一晚吧。”

      如此老人才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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