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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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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的这第三个女人胖胖的,嘴巴灵巧得很,四十多岁了,大谌清光六七岁,带着一个孩子。
她自称爱上了谌清光,让谌爷爷都信了她的话。
但她还是和前夫往来很多。
所以,这个“前夫”到底是不是真前夫也成了迷。
她对谌奶奶更是离谱,拿捏住了——一口一个“老太太”,喊的人谄媚,听的人妄自尊大洋洋得意,把上辈子甚至上世纪的糟粕悉数继承了下来。
当时谌爷爷已经卧病在床,理智仿佛丧失了,又自始至终颇为溺爱小儿子,就变着法子催谌爸拿出钱来给谌清光买房子,为的是“娶媳妇”。
于是多米诺骨牌似的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谌爸掏空家底、四处借债为弟弟买房;一买完房遇上谌爷爷病重,无钱医治;再到谌爸自身愧疚难安,悔恨自己的愚蠢行为,损伤神经,住了两个月的疗养院……
故事走向了黑暗。
万幸的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谌爸挺过了思想上的坎,顺利出院,半年便恢复得极好,思想也开阔了。
几年前出国打拼,慢慢攒下了钱,带着谌妈和谌思月离开了老家,离开了这个无底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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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清高铁站里,人群熙熙攘攘,各有各的忙碌和奔头。早晨十点钟,狂热而躁动的阳光便已穿透进来,留下不太快活的气息。
小皮鞋哒哒哒地,谌思月捏着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买好了学生票,跑回姥姥姥爷和谌爸谌妈面前。行李早已妥帖地放好。
为了出行,她好好地化了妆,做足了准备。
她骨相优越,一双眼睛如同一汪深沉的湖,蕴藏着对世界的爱意。鼻子高挺而精致。她的微笑唇也颇有魔力,不笑时清凌凌地,笑起来亲切感十足,能瓦解着压在对视者心头的抑郁的石板。
此刻穿着一身淡紫色碎花公主裙,纹理细腻,像那紫萱花洒在身上,随身浮动。
姥爷嘀了一下老年机,显示11:40,就催着说:“月月,十二点半的票是吧?你快快准备过安检,别耽误了。”他是急性子,越重要的时刻越着急,手机在他手底下已不知反复亮起了多少次。
姥姥头发雪白,被扎起了小揪,严肃皱起的脸上被慈祥的笑占据着,拉过谌思月的手,把一个红包塞到她手里。
“我嘱咐你的别忘了,打车的时候灵光一点,出去得和同学作伴。我和你姥爷还是得再给你个红包才踏实,没钱了就用它买点吃的喝的,别忘了给我们打电话……”谌思月鼻头一酸,忍不住抱了抱姥姥。
“嗯嗯,放心吧。你们也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我的肥肥,我进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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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票是将十二点半的,送别完亲人,这下办完手续之后仍有四十多分钟,谌思月悠哉游哉地在候车室等着。
此刻心里充斥着兴奋和激动,谌思月一直不停地滑动手机,和大家告别。而周围的人潮也一股股地泛了起来,嘈杂声不绝于耳。
古人常云:过满则溢。
当她偶然听到附近的一位姐姐好像在说“别等了别等了,好家伙列车延迟了105分钟”的时候,谌思月隐隐有预感可能有大事要发生……
毕竟她在感知霉运这方面可以称得上有些天赋。
于是谌思月立刻下载了APP,查询实时列车情况。登密码、进入“我的车票”、查看实时列车动态……嚯。
很好。
这预感落到了实处。确实晚点了两个小时。
紧接着,冰冷的播报女声响起:“开往南临北的G20××、G22××、D18××次列车预计晚点,请乘客合理安排好时间。”
旁边有工作人员向大咧咧和急匆匆的部分乘客解释说,开往南临的大部分列车都晚点了,原因不明,不是他们这边可以决定的。
谌思月微微叹了口气,不信邪似的,又点开改签页面。
考虑到时间,最近的一班显示在一点零五分,刚好还有几张二等票。
没准这一班高铁能正常运行呢。谌思月抱着碰碰运气的态度,几秒钟就完成了改签。
……还有十二分钟,要尽快找到检票口。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与时间赛跑。
等气呼呼跑到那处,只见上面血红的字迹赫然标着:预计晚点124分钟。
很好。
绝望的数字。
绝望的开端。
济清到南临的高铁一般在八小时左右。这波能不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都是个问题了。
记录“霉好”时刻,谌思月草草发了个朋友圈吐槽,认命般地躺尸了。
开学几天全国范围内极少有极端天气,不似年关,延误是常有的事。现在偏偏就叫她碰上了。
谌爸谌妈打电话过来,问要不要改机票,要不要改到第二天的高铁票?谌思月一一否决了:飞机这么多行李好讨厌好麻烦,坐第二天的高铁更不能赶上报道时间了。
谌思月其实挺执拗的,在重要事情上不喜欢打乱计划,在于自己而言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上就颇为随性。
当下就决定和这波高铁硬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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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终于列车开始检票,焦急的众人才涌动着前行。
靠着灵活走位,谌思月在一大波大学生中突出重围,顺利抢到了一个行李架。然后背着书包拿着大手提包顺畅地找到自己靠窗的位置。
手机屏幕亮起。
【妈妈】:小美女,记得把手提包里的便当盒拿出来,再检查一遍身份证。
【妈妈】:[一路顺风]
【妈妈】:[想你]
【妈妈】:[亲亲宝贝]
【四月】:好滴妈妈!
望着妈妈发出的几个中老年表情包,谌思月想起好友都夸赞“阿姨真可爱”,然后戳了个亲亲的猫猫头。
又打开前置摄像头,沉沉地把嘴唇凑到手机屏幕上印下一吻。
抓拍一张,发送!
趁着走道上的人变少,谌思月拿起手提包,准备“投掷”上去。为了行动方便,今天特地穿了平底的小皮鞋,微微不及一米六的身高显得吃力。
动作结束的下一秒,她感到旁边出现阴影。第一眼是他的手,白净,修长而纤细。指尖较尖,指肚还泛着粉。
她立刻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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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云然便感觉被上目线攻击了……
他看到了一个很精致的脸蛋,眉眼间敛着一股书香气,不笑冷,笑着甜而柔。
美而不艳,甜而不腻。
谌思月先回过神。
“你好,能帮我把这个袋子放一下吗?我有点够不到,谢谢。”
谌思月为了不影响他人经过,再加上里面的东西并不经摔,不再做无畏地挣扎了,当机立断向这位邻座男生求助。
“嗯,好。”两个音干脆地落了出来,像纯净的瓷器触碰的声音。
收好了东西,谌思月开始望着来往的行人发呆。
济清离南临一千多公里,谌爸谌妈提了几次要陪同女儿去南临大学,被女儿制止了。
正好碰上谌爸要趁着好彩头把修表店迁到市中心,谌妈办酒席、等通知这些零零散散耽误的工作任务,便顺了女儿的意。
可是儿行千里母担忧。
列车运行的那一刻,两个交汇的点便越来越远,三人便后悔了。
距离缝隙里,填不满的是无尽的牵挂和想念。这趟奔向南方的列车,也是注定着自己奔向父母不在身旁的未来。
谌思月懵懵地望着窗外匆忙的赶路人。
那一刻猛然意识到,自己的选择不是永远正确。“父母在,不远游。”
思绪纷转,又想到自己踮脚都放不进行李的窘迫,“真丢脸啊……”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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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思月思绪飘忽,很快就睡过去了。
迷糊间,感觉脑袋被碰了碰。
乘务员收回手,“你好,请出示一下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核实一下信息哦。”
“好的好的!”谌思月连声应着,匆忙着翻着书包和钱包。
等拿回通知书时,谌思月感受到邻座若有似无的眼神仿佛探了过来,于是侧过头。
“你是南临大学的学生吗?”云然大一在学生会任职了一年,虽然辞了连任的邀请,但也负责了一些新生迎接工作,看群里聊得热火朝天,所以对通知书的模样熟悉地很。
“对,难道您也是吗?”
“我是大二法学院的。”
好家伙,真是容易被他成熟的气息骗到。对视间,发现他有些男生女相。近处会被他富有冲击力的五官蛊惑到,隔开一段距离,只觉温和、沉静。
“我是教育学院的新生,”她有些激动,“好巧!”
云然又礼貌地问了下今年的高考情况,与她寒暄了几句。
然后,车厢内又是重归寂静。
外面尽是广袤的原野,点缀着的是几缕细流,几行电线杆,燕子在自由弹奏。肥厚的白云紧贴着天际,映衬着浓郁的蓝,流动的绿,交织的黄。但正午的热烈没有涌进这趟高铁。
谌思月一手搭在窗边滑动着手机,一手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书包上的小熊仔挂件,反复切换着笑脸和苦脸。
【四月】我邻座的男生,贼白贼帅贼精致,还是温柔挂的
【四月】 ( ˙v˙ )
【蛋蛋酱】温柔不是重点,重点是很帅是吧~
【四月】而且而且!woc他和我一个学校,我猜他八成也是济清人
【蛋蛋酱】来日方长,这不得冲一个啊宝
作为一个i人,冲是不可能的,谌思月只会选择最保守的主动方式。
更何况南临大学人才济济,是南临市最大的大学,两人估计很难有什么交集。嘛,毕竟苟活一世,在别人的生命里匆匆路过是常态。
最后,她从书包里掏出了个芋泥蛋黄饼、一把糖和一些抹茶巧克力给了邻座,以表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