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抱月儿》瓜瓜小熊

3、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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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52，列车进入南临市。
　　车厢开始蠢蠢欲动。

　　谌思月看着邻座的男生已经开始慢条斯理地收拾着。

　　不等谌思月提醒，他已经顺其自然地帮忙把她的行李拿下来了，并很小心地放在了自己位置上。

　　然后示意谌思月，自己先去排队了。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
　　看罢。
　　地铁已经停运了，也不用赶时间了。

　　行李箱在最里面，谌思月捱到最后才拿到行李，此时只有零星几个人了。
　　出站厅已然陷入黑暗，大而空旷。谌思月向前蠕动着，连连拒绝揽客的出租车司机。

　　导航显示离出站不远了，谌思月正沉浸式看标识，突然被一声吆喝吓了一大跳。

　　那中年男人是四五十岁的模样，并不算高，皮肤黝黑，五大三粗的，气质很社会。
　　他远远指着谌思月，操着浓重的口音喊着：“你站住！过来！过来！”

　　谌思月刚在高铁上换成了框架眼镜，度数偏低了一些，看那男人看得并不清晰。

　　她迷惑地盯了一会儿，手指指着自己说：“我吗？”

　　那男的隔着大约十米远的距离渐渐走过来，仍在喊着：“就是你！过来！怎么说不说地不听话？你要去哪儿？”
　　谌思月猛地反应过来，这也是个揽客的，没穿制服，不可能是工作人员。

　　心绪有些慌乱，谌思月环顾一周，店铺绝大多数都紧闭了，仿佛自己落入了满是将要干架的一群□□人的地下车道。自己是他们的一只猎物。
　　可能自己形单影只，个头不高，很适合被拿来当开胃小菜来“宰”的。

　　近处有一个男的，面相和善得多，谌思月心一横，给他报了地址。
　　远处的男性也走过来了，和面善男交谈：“她去哪？”“说不说地不听。”
　　然后给谌思月报价两百。

　　两百……
　　两百？
　　只有三四公里，需要两百？

　　此刻谌思月正进退两难，忽然一道清冽的声音说：“我们不坐。”

　　云然刚从便利店吃了些东西出来，刚好对上谌思月有些受惊的面孔。

　　然后他推着自己的行李箱缓缓地过来，手指又覆上谌思月的行李箱，喊她：“走吧。”

　　谌思月忙不迭跟上，嘴巴不停地道谢，偶尔来一句“我的妈吓死我了”。
　　她说话总是泛着一丝娃娃音，并不浓烈。

　　“十一点就门禁了哦，”云然又补了一句，“只能住外面了。”
　　云然小小地震惊了一下。
　　鬼知道这个“哦”的尾音自己是怎么秃噜出来的。

　　“迎新的学姐给我说啦，”谌思月白天已经问过负责迎新的学姐了，“我在学校北门找到了一家住的。”
　　云然应了一声，“那就去学校北门了。”

　　原来打出租车的地方这么近。
　　刚刚就应该利索地往前走，也不用白白受惊。

　　没走几十米，两人就到了。云然默默打开后备箱，依次放好谌思月和自己的行李箱才进了车里前排。

　　夜深了，路上只有车辆的穿梭声。这辆车子像黑色甲虫一样向前冲，衬得车里寂静。

　　离门口近的酒店只有一家独大，卫生干净、价格贴切学生党，美中不足的就是面积小了些。

　　刚到目的地，云然就突然接到了室友的电话，他一边接着一边绕到后备箱。

　　那边的声音分贝震天高，再加上打开着手机扩音，不知道哪个英雄豪杰的“壮阔歌声”咆哮奔涌而来。

　　他记起来他的小表弟泡泡临出门前用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三岁的小崽子机灵的很，点开了扩音。

　　谌思月正下着车，一下子被刺了一激灵，被路沿绊了一下，下意识地“哎呦”了一声。

　　云然勾住她的手臂，待她站位身形后松开，电话那头把声音都听进去，回道：“谁在哎呦？”
　　“懒羊羊？”
　　……
　　云然一时卡壳，漾出了笑音，尾音低沉。

　　“我们三个在KTV，来不来？”周源不依不挠，“刚点了一大堆吃的等你。”
　　“不来了，我得去酒店休息。”
　　“来啊来啊，不来我们仨没意思……”

　　云然示意谌思月先进去。
　　谌思月慢吞吞地走进，看着一位口红鲜艳的阿姨在位置上昏昏欲睡。
　　大厅灯光亮极了，但丝毫无碍于她。

　　轻轻出声叫了声“阿姨”，又逢不知道何处响起来的十二点整的钟声，次啦啦地惊醒了阿姨。

　　云然后脚跟进来。
　　阿姨的眼镜和手渐渐复苏了，看到谌思月和云然这个点一起过来，还都带着行李箱，先入为主地问：“两位一间房吗？”
　　“啊，”两人懵了，赶忙反驳，“不是不是，单独的。”

　　深夜。一男一女。前后脚。
　　谌思月后知后觉回过味儿来，顿时感觉脸庞在涌动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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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第二天入校意外地顺利。
　　她早早地起来，侦查了一下周围的设施。
　　从福禄街地铁口出来，一眼便能看见南临大学的大门。

　　进校后，志愿者小姐姐带她坐着摆渡车一边介绍，一边送到了寝室楼门口。

　　谌思月住的四人间，她进门的时候，一位室友在外放着音乐整理行李。

　　深呼吸缓解心底的紧张，然后漾起笑容：“嗨。”

　　站着的女生立刻把音乐关了，自我介绍说，自己叫做李若曦，也是北方人。

　　李若曦高高瘦瘦的，脸色冷冰冰的，端地像自带屏障。她的眼睛是富有攻击性的丹凤眼，不说话时给人很强大的距离感。她穿了一套jk制服，衬地腿修长。

　　最近的食堂依湖而建。

　　谌思月忍不住饥饿，鼓起勇气问李若希一起吃饭。

　　月色朦胧，湖面泛起一层一层的纱，暗示着莲湖正不急不缓地呼吸着，仿佛能听见它舒服的喟叹。它深邃而不凶猛，静静地陪伴着南临学子。

　　早已过了饭点，食堂里仅有星星点点的人，但食堂叔叔和阿姨仍吆喝地十分卖力。谌思月面对硕大的食堂、各色的牌匾，终于可以好好地享受一顿美食，感觉自己又彻底苏醒了。

　　她转了两圈，买了招牌牛杂粉，认真地加料。牛杂粉汤汁醇香，粉质劲道，料也非常丰富。她找到李若曦，发现她只买了一份小碗黑米粥。

　　“你就吃这些吗？你这么高挑的个子吃不饱啊，收拾了这么久。”她诧异道。

　　“没事，我没胃口。”李若曦拂了拂头发，一勺一勺地喝着。

　　两人无言地对坐吃了一会儿，李若曦说她吃完了先走了。谌思月正吃得战事正酣，粉香热气蒸腾，浅浅“嗯”了几声。

　　慢慢地，她有些惆怅，想起自己要吃四十分钟对方只吃了十多分钟，想起两人沉默的一路，想起对方洒在自己桌位上没有被擦掉的一摊水。

　　一代社恐，只识弯弓品米粉。
　　感觉自己的交友之路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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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其他室友在陆续到了。两位都是本地人。

　　秦奈很活泼，单眼皮大眼睛，皮肤白但有些泛红，脸有些圆。她说话有些南临地区的婉转悠扬，但软中有刚，窥得见几分强势。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田田气场不强，但是是个爱捧场的，不会让大家的话落在地上。

　　她虽然个子不如其他两位那样突出，但更有姐姐的感觉。装扮和用度都很朴实，衬得人更加和气。她皮肤极为细腻，肤色略深，五官端正，让人联想到吸收日月精华的纯净泥土，整个人又流露出老师的气质。

　　转眼间，半个月的军训快要接近尾声。南临本是多雨多阴的城市，可能在开学季欢脱了一阵，竟是只下过半天的小雨。

　　谌思月个子不太高，混进了第三排，还是被排长的火眼金睛发现了肢体不协调，经常拉出来练习。

　　酷暑烧灼，再加上六点多就要起床，显得时间格外漫长。常日的军姿和走方步下，每个连都有零星几个人晕倒。

　　于是乎，她从开始的不好意思也渐渐变得厚颜无耻了，只是机械地重复动作来度过难捱的日子。

　　她和田田、李若曦被分到了第一个排队，于是总一起集合。

　　晌午军训结束，熬过了痛苦的任务量，谌思月又是饿得凶。她很馋泛着辣味的卤鸭架和串串，先拉着三人买了一些再进了食堂。

　　谌思月去排了自选菜窗口。

　　盛菜的菜碟较小，她拿了最大份的米饭和一份鱼香肉丝、一份红烧茄子和一份黄焖鸡。

　　再加上一份饮料，在餐盘上显得拥挤。

　　自选菜窗口常年火热，结账也要排起长队。她刚站进队伍，就听见后高处传来一声“嗨”。

　　谌思月扶稳餐盘缓慢地侧身抬头，发现是高铁上遇见的帅哥。

　　她应了一句，“嗨，好巧哇。”

　　云然浅浅笑着，没想到真的是她。军训服微微有些肥大，腰带一勒，显示出她纤细的腰，盈盈一握好似就能圈住。

　　只是本是唇红齿白的，脸蛋本来白得如同新月，难抵烈日，薄薄的汗挂在脸上，多少黑了一度。躲藏着的小虎牙还是随着说话时隐时现，很可爱。

　　“熟悉学校了吗？”他问。

　　“马马虎虎吧，”她随着队伍慢吞吞地走着，“一直跟着室友一块走，比较有保障。学校真的好大。”

　　“对。可以先熟悉你们学院开课较多的教学楼。”

　　只是低头间，看着谌思月的帽子整整歪了九十度，横跨在脑袋上。估计是她没有意识到……

　　云然有严重的强迫症，想出声提醒又想到她小身板手上满满当当。

　　犹豫之间，便空出一只手，隔着一段距离悄悄用指尖碰上了侧边帽檐，缓缓地、缓缓地旋转到正中央。

　　谌思月感到什么东西在动，抬头时，云然刚好轻轻地将手收回。

　　食堂阿姨刚接过谌思月的饭盘，纵使队伍长长还是惊叹道：“乖乖，你吃这么多啊！人小小的吃这么多哇！”

　　食堂阿姨满脸慈祥地笑着，谌思月仍有些许窘迫。排在她前面的女孩要的米饭和菜极少，和自己一对比，确实称得上“夸张”。

　　云然这才发现她手里还抓着鸭架和串串，正偷偷地伸手藏到背后，怕被食堂阿姨看到。

　　他在后面笑意更深了些，带着笑音向阿姨解释：“没有阿姨，我们俩要一块吃的。”

　　轮到他结账，阿姨笑着说：“你一个大男生还让人家小姑娘端这么多？”

　　“嗯嗯…下次我端。”云然笑着应了。

　　谌思月默默听着，耳朵和脸颊飘起淡淡粉色。

　　等他结账出来，谌思月道谢道：“今天谢谢学长帮我，我先走啦…”

　　听到清晰地“嗯”声，她就匆匆去找田田她们了。她和男生单独交流的经验比较少，那句“下次遇见请你吃饭”在嘴里翻滚了几圈，到底没有说出来。

　　说到底还是萍水相逢，连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

　　谌思月和田田她们汇合，迫不及待地开始大快朵颐。菜品又香又嫩，还有串串做为点睛之笔，她吃了一口就幸福地眯起眼，“芜湖！起飞！”

　　全然忘了刚刚的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