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筑雨》火山船长

5、第 5 章

　　凤凰中心的论坛已经开始半个小时。
　　“走吧，现在进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台上。不会注意到我们的。”
　　他扶着她走进会场。
　　他知道她走的每一步现在都还有痛感，在医院躺了才一周，又是飞机又是坐车每走一步都是带着颤抖的忍耐。
　　她的长发低垂遮在两颊边，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遮掩之下，奈何纤纤身影在人群里依旧是显眼的。
　　他把她不能动弹裹着石膏的腿放在踏实的地方。
　　“这样可以吗，会不会坐着难受？”
　　“你快上台吧，他们会照顾我的。”
　　方晖叹口气，看着她的眼神是如往常般平静，才安心向台上走去。
　　场下顿时观众掌声雷动。
　　台上方晖和魏飞云绵里藏针地对弈着，台下也很喧闹。
　　人声鼎沸之间，林燃觉得胸口越来越闷，一种窒息感涌了上来。她强撑着走出会场，在外面透过玻璃静静地看着他。
　　温尧，他和三年前几乎没有变化，黑色的衬衣没有一丝褶皱，静坐着目光平静，像一座冰山般稳重。
　　台上的温尧似乎感觉到了一种熟悉的凝视。他向角落望去，一瞬间恍惚中他似乎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单纯又锐利的目光，一闪而过之后那双眼睛就被前排的人挡住。当他想在人群中寻找时，方晖把话筒递了过来。
　　“不知道温尧设计师有什么补充的吗？”
　　他只好先接过话筒应付他的提问。
　　林燃一瘸一卦地来到走廊。
　　隔着玻璃，她看着他说话的神态已经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样子，而是更加成熟稳重。
　　他真的成为了他想成为的人。
　　而三年前那句“我想成为有话语权的建筑师，燃燃，我们要走的路不一样”像一句预言一样成为了现实。
　　他的确离开我成为了他想要成为的样子，这种疼痛陪伴了她三年里的日日夜夜，最后成为一种麻木的感觉像影子伴随着她。

　　走廊上的脚步声打断了她，是想来工作室实习的T大学生和她打招呼。
　　方晖此时也从会场出来找她。
　　给了名片，看了看四下已无人，方晖靠在窗上，身影正好挡住林燃。
　　“以后不要随随便便给工作室招实习生。”他嗔怪道。
　　“我看着刚刚那个小弟弟人不错。”
　　“那他就是我们工作室最后一个T大的。”
　　林燃苦笑。
　　“你不回去继续和他们对谈吗？”
　　“该说的都说了，接下来那一些应付的话让拿手的人来说。”
　　方晖回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内在台上风生水起的魏飞云，又看了一眼他身边的温尧，正好撞见他向窗外寻觅的眼神。
　　方晖知道她并不想让他看到她。他把林燃往身边拉了拉，让自己的身体把她挡得的更严实。
　　“我们走吧。”他说。
　　“论坛才进行到一半，你就这样走吗？”
　　“他们有什么要紧。”
　　他又往场内看了一眼，温尧的表情告诉他，他终于是坐不住了。
　　他的双手有力地扶住她，径直向电梯走去。

　　温尧终是没有追上方晖。
　　论坛结束以后天色已晚，回到言入工作室，灯光都亮着。言入的员工看到两位主持回来都从工作中脱身出来迎接。
　　“来，我给大家带了夜宵。”魏飞云热情地招呼着大家。
　　大家热闹地蜂拥而上。
　　温尧脸上铁青地沉默着来到未完成的模型面前。
　　“魏老板，温工这是怎么了？”
　　“你们吃你们的不用管他。”
　　温尧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站在模型面前，任人群喧闹过后回归平静。工作室的女设计师偶尔端着水杯假装路过，偷看几眼他面若冰霜的样子。
　　魏飞云原先是不打算打扰他的，然而时间过去几个小时，他一动不动。
　　他终于忍不住拍了拍他。
　　“下班了，你该回去了。你在这站着，工作室的女设计师都没法专心工作。”
　　温尧沉默不语。
　　“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终于抬起头。
　　“你之前就认识方晖吧？”
　　魏飞云点头，何止是认识。
　　方晖是他的师弟，他们都是从D大毕业。大学时候，两人关系是很不错的，彼此也知根知底。只不过魏飞宇回国以后铆足了劲往上走，目标明确，该拿的项目绝不手软。而方晖这几年一直是云淡风轻闲云野鹤一般，很少抛头露面。因此两人的交集少了，也许久没有联系。
　　“为什么方晖这两年开始做这么多的竞赛？”
　　魏飞云被他这一问，倒是也疑惑了起来。据他在大学时候对他的了解，这个人对自己的设计理念执着到清高的地步，不争不抢是他一贯以来的作风。
　　“这么说来这两年他的确是有点激进起来。他的工作室前几年也就他一个人带着几个学生。今天听张如和赵甜说起晖工作室现在快有十来个人。这对于独立工作室来说冒得实在太快。”
　　“飞云，这次我们可能要输了。”温尧解开衬衣的第一颗扣子，转身望着窗外城市远处的灯光。
　　“方晖的方案的确做的很不错，我这次也算有甘拜下风的感觉。”魏飞云和他一起靠在桌边。
　　“方晖的方案吗……”
　　温尧的直觉告诉他方晖的这次方案有些和他风格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建筑方案的结果本身是会被各方因素牵制。这一次的不同让他难以确定是否是自己多心。
　　“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还有没几天就是二轮答辩了。你好好养精蓄锐，剩下的事情交给其他人去做。我先回去了。”
　　魏飞云招呼了几声加班的员工就回家去了。
　　剩下的员工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主创温尧身上。他一个人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隔着玻璃大家只见他一言不发，全神贯注地工作了起来。
　　大家开始议论。
　　“都十二点了，温尧还不回去吗？”
　　“你刚来不知道吧，温尧虽然是合伙人但是做起方案来比任何一个员工都拼命。”
　　“他专注起来可以做到轻轻松松十二个小时除了吃饭上厕所不动一下。”
　　“怪不得这么年轻就当上了合伙人，而我们只能打打工。”
　　“我觉得吧，温大设计师可以不用这么拼，完全可以靠颜值吃饭。我那些不是圈内的姐妹看见公司温大的个人照片都要问一句这是谁，再加上又是T大的。”
　　“诶，温尧这样条件的身边应该有不少女生追求吧？”
　　“你们别看温大设计师一副不进油烟的样子，他可是有女朋友的，而且据说背景特别厉害。”
　　温尧办公室里，他的手机亮了起来。
　　“睡了吗？”一条消息在屏幕前闪过。
　　温尧没有回复，而是关掉手机，目光又回到电脑前的模型专注起来。

　　早上七点，魏飞云带着早餐来工作室。员工们都还没来上班，但温尧办公室的灯光却亮着。
　　“你昨晚上没回去吗？”
　　打开门，温尧还保持着昨天晚上工作的状态。魏飞云的到来才让他意识到已经是早上了，他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到身体上的一些酸痛。
　　“我把竞赛的内容深化了，你看一下吧。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温尧站起来穿上外套，顺手把魏飞云随手放在他桌子上的早餐拿开，他不喜欢油腻的东西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
　　“竞赛我们已经做到那个份上了，方案还要怎么深化……”
　　魏飞云一屁股坐在他的座椅上，等他转动几下他通宵一个晚上做出的模型时立刻闭上了嘴。三年多了，温尧依旧时常能带给他觉得不可能以外的惊喜。
　　他真的一晚上又把他们的方案往前推进的了一大步。
　　“哦，对了，昨天晚上茜茜给我打电话问你人在哪。你怎么加班都不和女朋友通报一声。”
　　温尧沉默不语，转身带上门径直离开了。
　　哎，魏飞云长叹口气，也许现在的小女生都喜欢这样性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