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和不倒翁》枢桓利利

15、第 15 章

　　在最终舞台的准备工作开始之前，节目组像是故意把通告行程都挤在这段时间里，加上节目反响好，经常还有室外活动可以参与。
　　因为和朋友们呆在一起会被问东问西，孙昭更愿意接其他活动。
　　反正除了个人舞台需要准备，也是和大家腻在一起，那还不如在外面喘口气呢。
　　不过孙昭第四次在盛唐大楼碰到唐寒之后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孙昭和慕秋来自动贩卖机买喝的，也不知道唐寒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冷不丁地就帮她付了款。
　　她不知道唐寒的具体工作，但能这样在她旁边晃荡，唐寒是不是也太闲了？
　　盛唐提供了拍摄场地，孙昭今天依然又被颜茉打趣。
　　尤其是一进大楼就见到了不远处的唐寒，颜茉还扯着孙昭好奇地指出唐寒的方位。虽然唐寒没有站在很显眼的位置，但他作为显眼到路人都会盯上好几秒的角色，颜茉毫不费劲就能确认他的存在。
　　气得孙昭事后狠狠地掐了一把颜茉，作为两个人惯常的攻击行为，久而久之已经不具备真正的□□伤害了，还能获得轻微的报复安慰。
　　一想到颜茉笑得贼兮兮的脸，孙昭气呼呼地瞪着帮她付款的唐寒。

　　“你今天很闲吗！”
　　大楼门口碰见就算了，走廊相遇也正常，跟客户交流经过她们的活动区也无关紧张，突然出现帮她付款算怎么回事？
　　她今天拿的是盛唐的员工卡，好歹还是能搜刮点东西回去的，很穷酸吗？需要他来帮忙付款？
　　“买个饮料都帮付了，下次我买楼你也来付款呗。”
　　“你有看好的地段吗？”
　　唐寒不假思索地回答，孙昭看他抬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搞不好还在估量孙昭大几率会考虑的楼盘。

　　骂人的话还没出口，慕秋已经掏出她的饮料喝起来了。
　　“这不是我们付的钱！”
　　“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我们要买的？”慕秋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怎么都不像是能马上结束谈话的样子，孙昭看起来是不耐烦，但是唐寒大概是是有事找她，不然也不会频繁出现在孙昭周围了。
　　“你们要是有话要聊我就先过去了。”

　　“我没有！”
　　“好啊。”
　　显然她在唐寒眼里就应该消失，慕秋瞟向孙昭。孙昭狠狠瞪了一眼唐寒，以防慕秋真的溜走，带着命令式的口吻说，“你就在这里。”
　　孙昭伸出食指按着唐寒的肩膀往外推。“你凭什么对我的朋友这么失礼！”

　　唐寒的眼色闪过一丝震惊。
　　孙昭很难交朋友。曾经家里人觉得孙昭朋友太少，总想带着她出去社交。孙昭长相出众，喜欢她的人很多，但孙昭不会看别人脸色，脾气还很大，小朋友对她都不太敢靠近她。等她懂事后，身边更没什么朋友。
　　在孙昭出国之前，身边的朋友只有一个拓跋美美一个。在唐寒的心里，孙昭或许也不会再有朋友了。现在出现了一个孙昭的“朋友”，唐寒不禁好奇地看了一眼慕秋。

　　唐寒和家里人一起看孙昭的节目，孙昭玩得好的人物他都记得。按照节目的播放效果，要给孙昭的好友排个名次，慕秋一定不会排在前面。
　　尽管如此，唐寒对慕秋最深的印象还是因为节目中，孙昭和慕秋会用Y国的语言聊悄悄话。
　　她们俩就像是拥有相同秘密的人，唐寒当时就猜这个女孩子跟孙昭关系会不错，事实上她们的关系比唐寒想的还好。起码孙昭从来没有在唐寒面前维护过拓跋美美，而今天为了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节目组同事，还对唐寒动手了。

　　“对不起，我刚才说得有点急，但是我不是想赶你走的意思。”
　　唐寒抱歉地对慕秋开口，诚心诚意地：“因为孙昭总是不太想搭理我，我一时嘴快才这样的。”
　　“欢迎你下次来我们家做客，我们都很期待孙昭带朋友来玩。”

　　“谁要搭理你啊！你上次对南怡也这么没礼貌吗！”
　　上次唐寒主动找过来的时候，孙昭已经睡着了。今天的情景让她不禁怀疑唐寒对秦南怡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唐寒表面看起来谦逊有礼，也只是表面上罢了。孙昭无法无天惯了，长辈们宠着她，让她不会收敛自己的脾气。唐寒则相反，长辈们约束下的唐寒外表是看不出毛病的，只有私下交流时，才会明白这个人论起傲慢程度跟孙昭也差不多。
　　“我很有礼貌的好不好。”
　　“你也就看起来是那样。”

　　“我刚才真的没有恶意，可能你也知道，孙昭不待见我，想跟她好好聊一聊真的很难。”

　　唐寒就是有让她烦躁的本事吧，孙昭觉得她跟唐寒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与其跟他废话不如眼不见为净，拉着慕秋就要走。
　　唐寒或许想开玩笑，说的话确实没错的。
　　孙昭真的是不待见他。他们以前也一直开玩笑，孙昭却从不会一点情面都不留给他，转身就走的做法是针对讨厌的人才会做的事情。

　　“对不起！”唐寒抓着孙昭的手，“我真的只是想跟你说点话。”

　　孙昭讨厌回国就是这样，来来去去总会碰到讨厌的东西。
　　她讨厌唐寒，唐寒偏偏有本事就这样能在她眼前晃。

　　“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挺喜欢你的？我给你脸了？我一副想跟你说话的样子吗？”
　　“嗯！你最讨厌我了，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
　　慕秋没想到这两个人是这种相处模式，在现场觉得十分有趣。两个人也没有注意到她，继续斗嘴。
　　“你不知道外面在乱写我的八卦？还往我眼前晃！你是不是找打。”
　　“盛唐的员工不会乱传的。还有之前的那些，都给你处理好了。”
　　“你倒是有把握。”
　　“自家公司就是这点好，管得住。”
　　孙昭扫了一眼被唐寒抓在手里的手腕，示意唐寒赶紧放开，唐寒心领神会。放手的同时不忘提一下慕秋。

　　“难得你交到好朋友了，无话不说的朋友确实很难得。”
　　“你少在这里阴阳怪气。”
　　说是这样，孙昭还是让慕秋先一步离开了，唐寒的暗示也没错，孙昭还真的不太想让慕秋在这里听他们说话。即便他们要说的都不是什么秘密要紧事，孙昭只是不想让慕秋在旁边看戏。
　　“你先回去吧。”孙昭按着慕秋的肩膀把她往回去的方向推。
　　慕秋很识趣，回头和孙昭对视了一眼，确认孙昭是真的有必要把自己赶走，便默默走回去。

　　“你下次真的可以带她来家里。”

　　“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决赛可以来看吗？爸妈很想来。”
　　唐衡和乔曼妮致力于宠小孩，乔曼尼从不缺席孙昭的表演，唐衡没有工作也会去。虽然孙昭走了五年，唐衡和乔曼妮的想法也从未变过，孙昭的重要演出，怎么可能不去看。
　　长辈们做好了参与的准备，但唐宵一句‘昭昭好像很不想我们参与这件事的样子，直接去的话她会生气吧’，把全家人难住了。
　　唐寒和他哥想的一样，孙昭一直说让他们不要管，以孙昭说一不二的性格，贸然出现可能会有反效果。
　　于是他主动代表全家人来咨询孙昭的意见，顺便很想查验他们的关系是否有所缓和。

　　目前看来，暂时没有。

　　“你疯了！想让他们在粉丝群里面挤来挤去？”谈到长辈的孙昭态度不如之前过激，和唐寒说话放松了很多。“就算他们可以拿到官方位置也不要来，我之前就说过了不想任何人掺和这件事，他们绝对不要来！”
　　幸好是提前问过了，唐寒松了一口气。“我会好好和他们说这件事的。”
　　“不过你到底为什么跑来参加这种节目，你弟竟然不知道。”

　　“被美美忽悠来的。”
　　孙昭无意隐瞒，“她非闹着要我帮她来这里露脸。”

　　“你竟然会答应她。”
　　如果不是孙昭自己愿意，谁都叫不动她。孙昭看起来不像是会喜欢综艺节目的女孩，况且，尽管唐寒对她的认知停留在五年前，也坚决认为孙昭无意娱乐圈。
　　“总之就是答应了。”
　　孙昭不会细说她和美美的事情，反正结果就是她已经来到这里，她也没必要跟唐寒多说。

　　唐寒释然一笑，继续道：“你爷爷和奶奶也想来看你。”
　　孙昭会联系唐家的人，孙家，倒是真的没联系过。
　　她和孙家本就关系不好，亲戚们一个都记不住，除了她还算温柔的奶奶，爷爷不亲近，更不用说连长相都记不住的众多叔伯姑婶和堂兄妹表姐弟。
　　跟孙家的关系，就剩她这个姓氏了吧。
　　孙昭没有孙家人的归属感，对孙家没有感情，她更像唐家人，让她马上改口喊唐衡和乔曼妮做爸妈，压力都没跟孙家人吃饭这么大。

　　唐寒提到她爷爷奶奶，孙昭不知道怎么回应。

　　孙昭不接陌生电话，也不会存孙家人的联系方式，在国外的时候，爷爷奶奶想找她会先找她外婆。
　　五年来她也接到过爷爷奶奶的视讯，一般应付几句报个好就结束。跟奶奶有问有答，跟旁边脸色僵硬的爷爷一点话都说不上，让她单独跟他们相处能尴尬死。
　　随着年纪增长，孙昭也想过为什么跟父亲家的人关系这么差。
　　小时候觉得爷爷讨厌自己，因为他们都讨厌妈妈，所以连带不喜欢自己。
　　孙家人丁兴旺，叔伯姑姑们各自家庭美满，她跟他们坐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像个异类。奶奶多照顾她，兄弟姐妹就跟着爷爷一起教训她。
　　孙昭在唐家受尽宠爱，在孙家便一点气不能忍。
　　小时候受了委屈到乔曼妮面前大骂孙家人，当时曼姨哄她，说再也不让她过去了，然后孙家一说想看她，曼姨还是会带孙昭过去。
　　曼姨让唐寒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孙家人喜欢唐家兄弟，更看不爽孙昭了。
　　她可能跟孙家人真的没有缘分。

　　“大家都在猜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据孙昭所知这些年唐寒和孙家人关系还是很好，奶奶会在视讯里时不时提到唐寒，这总让孙昭觉得孙家人是不是不知道她和唐寒闹翻。
　　不过孙家人喜欢唐寒跟自己也没关系，孙昭不太把自己跟孙家放到一起考虑。

　　“不用猜，别多管我的闲事就得了。”
　　唐寒欲言又止，孙昭不太想听他继续说，先一步堵死他的话头。
　　“为什么人会六亲不认，就是多管闲事的人太多了。”

　　“包括你。”
　　孙昭后退一步，指着唐寒下达最后通牒。
　　“节目结束之前不准再我眼前晃！不要以为拿了个没人去的山庄给我我就会给你好脸色！”

　　孙昭气急败坏，说完话就走，也不想听唐寒的回应。
　　慕秋看到她怒气冲冲地回来，好奇地想要打听，被孙昭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之后也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这一天孙昭全程黑脸，队友小姐姐们不敢搭话，连工作人员都有些害怕她。
　　孙昭沉默得像一具表情凶恶的神像。大家庆幸工作完成得有惊无险，其实是因为气氛太凝重，大家动作突然变得迅速，工作早早就结束了。
　　似乎也没有人想留在盛唐，结束工作尽早撤退为好。

　　回到机构的孙昭完全变了个人，剑拔弩张的情绪消失，又可以和选秀生们打趣玩闹。
　　“我信了孙昭跟她初恋真的没可能了，孙昭在盛唐跟见仇人一样。我劝大家以后还是少问她那些八卦了，保命要紧。”
　　拍摄结束后颜茉如是说，当时在场的亲友们附和点头。
　　而孙昭发现再没有人拿她那八百年的旧事打趣，也是后话了。

　　随着节目临近末尾，选秀生被正式聚集起来的次数也是为数不多的最后几次了。
　　孙昭按名次站在她的位置上，听主持人发表最终舞台的相关事项。
　　最终舞台分成两组，一组抒情温柔，二组活力高昂。选秀生依旧按上一次排名的顺序来选part，排名越高越有优势。
　　除了个人展示舞台，这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两个舞台都各有各的亮点，孙昭按自己的情况选了一组。
　　她想选的part在全曲占比不多，不过她喜欢这部分，虽然担心自己唱的不好，但是孙昭已经做好死磕这短短歌词的准备了。
　　孙昭的选择对大家来说不算意外，她很少与人争part，很会按自己的能力去做选择，并且做得很好。她没有选最出彩的part，可她的part或许会变成最精彩的镜头也说不定。
　　康欣在一组，孙昭拿下选择的标记走回位置的时候，康欣向她举起手，孙昭默契地和她击掌。
　　看得颜茉牙齿发痒，指着孙昭投过抱怨的眼神。孙昭和她还有组舞台的约定，颜茉这次选二组，看来节目里她们两是没机会一同站在同一个舞台上了。她不好意思的笑笑，等着选曲结束后再被颜茉找上门争辩一番。
　　宋雪烟上次排名是18，这次孙昭和她没有站在一起。自从两人谈过对出道的看法之后，宋雪烟明确自己对出道不抱期待，孙昭只想两人能在舞台上呆得更久。
　　孙昭希望宋雪烟能在一组，两个人能最后再组一次舞台就好了。
　　她双手合十，旁边的慕秋原本还在专心地看选秀生们选曲，突然发现孙昭默默闭眼许愿，狐疑地问她在干嘛。
　　“你不是选完了吗干嘛这么紧张。”

　　慕秋上回排名是6，几次顺位发布下来，慕秋稳坐出道位。
　　排名上升得很吃力，主持人报出她的名次时尽管知道这个结果已经很好，她还是会觉得可惜。
　　就算只有一次，慕秋也想在顶点上感受第一名眼中的风景。
　　比起旁边这个胜负欲时有时无的黑马，慕秋可谓是干劲满满。她的最终单人舞台已经准备完毕，只剩下每天重复的排练。而孙昭似乎还在准备阶段，她依然是不紧不慢，慕秋像是替她瞎操心，被孙昭敷衍过去又憋着口气。
　　颜茉说她不必这么操心，她们参加的是生存战，现在是生死存亡之际，谁又顾得上谁。孙昭看起来不走心，或许是憋着发大招呢。
　　总之人各有命，慕秋不再催孙昭了。

　　孙昭睁开眼睛看一组还没被选完，松口气回答：“我想和雪烟来一组。”
　　她求神拜佛地许愿，左拜拜右拜拜，嘴里念念有词：“希望雪烟能进一组。”
　　慕秋看着发笑，孙昭跟大家混久了之后，面相带来的高傲感被可爱感替代，只要不在孙昭的雷区蹦迪，逗她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
　　大家喜欢孙昭的原因可能还有一点是，她真的很真诚。

　　“你们约好了？”
　　孙昭跟康欣接完掌就被颜茉狠狠拍了屁股，想到这里，慕秋疑惑：“你之前不是跟颜茉约好了要组舞台的吗？”
　　孙昭跳过这一茬，闭上眼许愿，“如果雪烟不能出道，那这就是最后的舞台了。”

　　宋雪烟排名靠后，轮到她的时候一组只剩一个名额了。不知道是不是孙昭的情愿上达天听，宋雪烟作为最后一名选秀生成功进入一组。
　　孙昭看着拿了一组编号的雪烟，兴奋地欢呼。雪烟走回位置上的时候，孙昭也伸出一只手同她击掌。

　　这将是节目最后的时光了。
　　孙昭想，她一定要好好做最终舞台，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和朋友们一起睡大通铺，熬夜泡舞室，再站在舞台上互动了。
　　她不想承认，她真的很珍惜在节目里的时光。
　　这样的日子不会再有。
　　她们会有各自的人生路口，或许再相聚也不会是现在的模样。她能做的只有把握现在，在走到路口之前，让今后回忆起来，足够珍贵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