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宫和不倒翁》枢桓利利

14、第 14 章

　　当唐寒跟在孙昭后面经过影棚时，全部人都忍不住盯着他们看。
　　盛唐的小少爷乖顺地跟在一脸不快的孙昭后面，他们隔着两只手掌宽的距离，唐寒笑着像是在嘱咐孙昭，而孙昭满脸地不耐烦，转身凶了唐寒，对方才绕过她走掉。
　　孙昭自证两人的兄妹关系后，大家看他们，依然觉得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尤其是，盛唐的员工可没见过冷若冰霜的唐寒会这样关照人啊，孙昭在别人面前也毫不顾忌唐寒的面子。
　　怎么就不是情侣呢。
　　孙昭不知道工作人员和节目组已经在胡思乱想两人的故事，她只觉得刚刚从唐寒那里占到便宜，心情还不错，要不是唐寒非要跟在她后面叽叽歪歪，或许可以保持美丽的心情直到工作结束。
　　然而一回到影棚，看到那些上下打量的目光，孙昭便高兴不起来。
　　她谁也不想搭理，黑着一张脸站到兴致高昂的颜茉旁边，一句“什么都别问”就把颜茉刚要说的话堵回嘴里。
　　以防孙昭憋气憋狠了，颜茉马上和孙昭分享拍摄的趣事，所幸孙昭听得下去，等秦南怡出现的时候，孙昭已经没那么生气了。

　　秦南怡倒是意外孙昭在影棚里。
　　“我以为你还在休息。”
　　孙昭表情微妙，南怡看出了她的困惑，笑着用三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你哥说要找地方给我们休息，就安排我去其他房间了，说要亲自照顾你，他好关心你啊。”
　　“哇哦。”站在旁边的颜茉眼神亮了起来。
　　孙昭则相反，“谁是我哥？！”
　　“唐寒？”南怡回想看不出表情的唐寒一本正经地做自我介绍的样子，不怪那些工作人员对唐寒的话题从未停下来，唐寒这样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还能这样彬彬有礼，南怡要是在盛唐工作，也会变成他的迷妹。
　　说实话，见到帅哥的瞬间，她的心脏也会怦怦乱跳呢。
　　“他怕我不信，连你们的全家福都拿出来给我看了。”
　　孙昭反驳，“哪有这样的，要是全家福是假的呢!”
　　“怎么可能，你们俩就是等比例长大嘛。”
　　尤其是不高兴和木着脸的神情，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孙昭和唐寒。
　　“南怡，我认真地说，他又不是我亲哥哥，何况我们五年没见过，他对我而言是陌生人。”
　　碍着颜茉在场，孙昭没有发作，但她其实很介意，无论如何南怡都不应该让唐寒和他单独相处，更何况她当时已经睡着了。
　　孙昭的语速急切，连声调都提高了。
　　南怡只想过她们在寝室里聊天，孙昭坦诚自己的初恋热烈惨痛，即使孙昭没有细说，她们都自动以为唐寒在孙昭生命中有独特的地位。以至于她看唐寒翩翩君子，就把孙昭一个人留在那里。理智回笼，才发现自己确实做的不妥。
　　“对不起，我当时没想太多...”
　　孙昭气在头上，南怡道歉之后她也只是站在那里不说话。
　　颜茉毫不留情地往孙昭的腰上掐了一下。
　　“你干嘛。”
　　“我还想说你干嘛呢，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像霸凌同学的太妹。”颜茉从后抱住孙昭的脑袋，让她正对着南怡的方向，在她耳边悄声道：“旁边都是工作人员，小心等下有人拍视频，小题大做就不好了。”
　　随之恶作剧般地摇着孙昭，“大家相处这么久了，南怡没坏心思，你消消气。”
　　见孙昭没有反应，颜茉晃得更厉害了。
　　“哎呀哎呀！别摇啦！”
　　颜茉松开她，站定后的孙昭缓和情绪，淡淡地开口，“下次不准这样了。”
　　“嗯！”
　　南怡如释重负。她很珍惜和孙昭的友情，没见过孙昭生这么大的气，见到孙昭冷着一张脸的样子心跳都慢了半拍。还好孙昭能被哄好，不过，她至此，再见唐寒也会绕道走了。

　　和南怡不同，颜茉是个憋不住的。听到孙昭和唐寒单独相处后就很想知道两个人都做了些什么。唐寒送孙昭过来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完全就是在哄着孙昭啊。仿佛嗅到八卦的香气，颜茉缠着孙昭，试图从她身上找到暧昧的痕迹。
　　“你不要乱想，我和他什么都没。”
　　颜茉双眼放光，“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一看就是在胡乱猜测。”
　　“那你说你们都发生了什么，你说了我就不乱想了。”
　　虽然孙昭懒得搭理她，但心里还是嘚瑟：“去拿贡品。”
　　“啥玩意？”
　　“说了你也不懂，别问了。”

　　孙昭所谓的贡品，是唐寒太爷爷送他的礼物，一座漂亮的古典园林。
　　唐寒家亲戚多，乔曼妮一年光是在亲戚往来上就要费很多心思。可能唐家人身体都很好，唐寒太爷爷也是前几年才过世的。唐家的长辈对小辈都很大方，孙昭也不记得那座园林是以什么名义送的了，无非是拿了什么奖，或者升学？过生日？孙昭只记得她很喜欢那座园林，以至于它的名义，并不重要。
　　孙昭从不掩饰她对这座园林的喜欢，每每闹着唐寒去住，其实以孙昭和唐寒的关系，就算她自己去，园林的管家也不会拦着她，只是她非要唐寒陪着她。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吧，唐寒不乐意，她甚至会说，“那我们早点结婚，这样这座园林有我一半，我自己来也不烦你。”
　　多年过去，孙昭只为自己的恋爱脑感到羞耻。
　　这份羞耻附带在这座园林上，当唐寒提起它的时候，孙昭脑袋仿佛炸开。

　　“你很喜欢清园吧？我把它送给你。”
　　园林的具体名字孙昭不记得了，因为大家都喊它清园。
　　无论孙昭多不待见唐寒，但以清园作为两个人和好的条件，怎么看都是孙昭赚了。
　　何况，孙昭也不可能一辈子不和唐寒说话，人家都割地赔偿了，怎么能不收啊！

　　孙昭按捺住内心的兴奋，轻咳一声，连表情都温和得多。
　　“我不占你便宜，你按市价卖给我也可以。”
　　清园后山连着个星级景区，那一片还有十几座宅子，原本就不是对外售卖的好地方，占便宜也不是这么占的，唐寒再不缺钱，这种东西也不见得真的这么好送。
　　唐寒的太爷爷喜欢孙昭，清园作为礼物送给唐寒的时候原本就有孙昭一份的，可孙昭和唐寒没可能了，这样霸占人家的东西，孙昭良心不安。
　　“它更应该属于你。等节目结束，我就转让给你。”

　　孙昭盯着唐寒，认真地看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不情愿的表情，但对方十分坦然，任由孙昭默默盯着他。直到被看得不好意思，才把视线移开。
　　奇了怪了，孙昭心想，唐寒虽然在外人面前不爱说话，两人独处的时候还是很开朗活泼的，加上他渐渐不愿意惯着孙昭，在她面前哪有这样的时刻啊。
　　现在的唐寒，像个被恶霸调戏的良家妇女。

　　“你突发急症了吗？”
　　“......”
　　“干嘛突然要送我这么一份大礼。”

　　就算是两个人平心静气坐在一个房间里聊天，孙昭也没有笑过，这是她对不熟的人特有的距离感。
　　孙昭很难和她讨厌的人相处，唐寒总觉得孙昭很容易就能哄好，其实是他对孙昭来说不再重要，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这点罢了。

　　“我们和好吧？”
　　唐寒的手肘撑在膝上，凑过身子看着她的眼神真挚诚恳。
　　孙昭倒是没想过他们会这样生硬地谈论两个人的相处问题，她原本也在想怎么处理和唐家人的关系，既然唐寒开口，那么她也没理由真的搞得这么僵。
　　她缓缓起身，俯身着坐在沙发上的唐寒，还是决定给他个面子。
　　“节目结束后我再回家里吃饭。”

　　两人并没有界定“和好”的概念。
　　对孙昭来说，五年没有见过面的唐寒很陌生，她记得唐寒给她带来的糟糕感情，但时间流逝后她已经不会刻意去想以前的事情。长大的唐寒在她心里和刚见过面的帅哥没什么区别，就当是重新建立关系，对新朋友自然不会热情到哪里去。
　　唐寒和她不一样，唐寒好像以为两个人还能回到曾经说笑的时光，孙昭要走，他还能在后面慢悠悠地提起话题。
　　孙昭对不感兴趣的东西总有自动屏蔽的办法，当她走回影棚发现唐寒还跟着她的时候，着实有些不耐烦。
　　“外面在传我们的八卦，你还跟我过来？”
　　唐寒无辜，“我不会让他们乱传的。”
　　“这种时候你就应该离我远一点。”
　　孙昭身高刚够唐寒肩膀，她抬头横了一眼唐寒便不再看他，实在是懒得抬头跟他说话，便沉着脸回应他。
　　孙昭脾气不算好，唐寒自愿丢掉他在孙昭面前横行的豁免权，现在要重拾和孙昭的关系，他没想过会这么难。
　　“那等你节目结束后，我来接你。”
　　孙昭甚至不给他答复就走开了。
　　他顺着孙昭离开的方向，看到了站在摄影师旁边的高雨薇，两人视线交错，却没有交流，高雨薇朝他笑了笑，唐寒没有回应，不久便默默离开了。

　　对唐寒而言，孙昭是第一个，说喜欢他要一直陪着他的人，也是第一个离开他毫不拖泥带水的人。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没有人能强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自由度高到就连长辈为他定下的誓约都可以打破。
　　他想起那个径直走开的背影，他当然可以是世界的中心，孙昭也可以，所以孙昭能把他当空气一样爱搭不理，他也拿她毫无办法。

　　曾经一度下降的人气不知怎么地又回升了，孙昭看到突然间又开始活跃起来的自家粉丝，感叹粉丝的捉摸不定。
　　孙昭有眼熟的站姐，她表面上对粉丝没有什么追求，其实会偷偷记下自己站姐的脸，偷偷竖起耳朵听粉丝们在她经过的时候说的话。
　　有几个站姐善良又贴心，偶尔像嘱咐般地对她说话，提醒她生活上的小事，孙昭觉得她们非常可爱。
　　练歌破音的镜头被剪进节目，粉丝会鼓励她，告诉她唱得越来越好，或者教她一些发音小窍门。
　　有时候站姐也会开她玩笑，说昭昭不用唱得这么好，唱得好别人就没机会了！孙昭经常会被粉丝们逗得很开心。
　　粉丝送给她地礼物她都有好好收起来，尤其是信件一类，她喜欢看粉丝给她写的信。

　　她们这些没有出道的爱豆都很喜欢粉丝的信，有一次大家在寝室聊到粉丝写的信什么的，慕秋还哭了，孙昭也含着泪花，她俩被舍友们狠狠嘲笑，还被录下来了。
　　她不是感性的人，很少掉眼泪，被舍友们录下自己感怀的样子，第二天看到也只会惊讶自己怎么忽然变样，认为视频里挤在一起的朋友们都很可爱且好笑。
　　南怡抱着慕秋哄她不要哭，还默默给她递了一张纸巾，舍友们才发现她也快要掉眼泪，仿佛发现了稀奇的事情，都挤过来看孙昭。
　　女孩子们第一次看孙昭委屈的样子，好奇地大笑并录像，丝毫不怕孙昭生气，孙昭红着脸对着镜头解释，还要容忍大家对她又抱又哄，舍友们一哄而上，孙昭眼泪就止住了，她无奈又尴尬，最后只能对着镜头骂骂咧咧。
　　就算是这样，生气的孙昭也依然可爱。

　　“孙昭，节目结束之后你还会记得我们吗？”

　　她们躺在软垫子铺好的寝室中央，大家为了投影看片做出来的小天地，时不时会充当睡衣派对的场所。
　　桌子上挨着的水杯，喝到空瓶的超大桶可乐，扯开的薯条包装，里面有他们吃到一半的薯片。在被好好整理过之前，上面还散落着便签本和不知道是谁的发夹，宿舍公用的驱蚊水和以备不时之需的药品和各式各样的纸巾。
　　进入群体生活之后，习惯也跟着一起变，桌子上也开始出现孙昭的护手霜和笔记本，只要不把桌子搞脏，似乎多乱都可以被容忍。就这样孙昭的身体乳也摆在桌子上，还有她随手扯开的发圈。
　　舍友们也很自觉地使用公用桌子，镜子和护肤品也摆在上面，还有舍友们正在看的书籍，慕秋的作业。
　　孙昭真的很喜欢这间寝室，以及一起生活的舍友们。大家会一起开玩笑，互相打趣，善意地嘲笑对方，也会在深夜谈到无法预测的未来和令人担忧的人生。他们是可以分享心情的关系，孙昭偶尔也愿意和她们说自己的事情和想法。
　　节目组让孙昭拍自己想拍的视频，孙昭做了两期，其中一期孙昭拍了room tour，内容也全是寝室和舍友们。
　　现在她们问节目结束之后孙昭会不会记得她们，孙昭不悦地拍了拍床垫。

　　“把联系方式留下来！小本本记上！”
　　大家起哄，孙昭再加一条，“哪个事后装不熟的随时做好社交媒体被举报的准备！”

　　“谁装不熟爆谁黑料！”
　　“妈耶...”
　　“我有孙昭扣眼屎的照片！”
　　孙昭听到立刻扑向舍友，要她删照片。
　　然而其他人话题一转，“话说孙昭你和初恋见面啦？”

　　“你们怎么哪壶不提提哪壶啊。”
　　孙昭挫败地倒在舍友身上，慕秋和南怡这些人今天见到唐寒，却不知道两个人的小插曲，也好奇地看向孙昭。

　　“就是谈和局啊。”孙昭放空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来。“就是和好嘛，反正以后又不是不来往了，表面兄妹还是要做的。”
　　“不心动？不来电？”
　　“想多了，五年没见的人了怎么可能一坐下来谈个话就来电啊。”

　　“但是很帅啊！”南怡斩钉截铁道：“真的很帅，你们见到真人也会这么说！”
　　“到底有多帅啊。”
　　“孙昭找男朋友的标准会不会很高。”
　　“上次颜茉说，她要是跟唐寒这种大帅哥谈恋爱，分手之后再找男朋友可能就难了。”
　　南怡笑着接话：“因为很难找更帅的！”

　　“又不是只有唐寒一个帅哥，你们视线要放长远一点啊！”
　　“你见过更帅的？”
　　孙昭语塞，实在是...标准不太一样，唐寒这个长相在这个风格里确实...还没有谁能让它更令孙昭满意。

　　“聊聊青梅竹马的暧昧史嘛！”
　　“谁会说啊！都说了是黑历史了！”
　　孙昭第N次拒绝，她发现大家对恋爱的话题都十分上心，其他人一说感情故事就会用“我有一个朋友”来开头，只有孙昭的事被传得众人皆知，大家开起此类玩笑第一个就要提孙昭。
　　尽管她说了很多遍这不是可以说地甜甜的恋爱，大家都还是会设想她和唐寒像偶像剧里的男女主那样拥有很多脸红心跳的情节。
　　也不能说没有吧，但是孙昭更想把这些东西抛到脑后。

　　“话说决赛唐寒会来看吗？”
　　孙昭嘴角一抽，“他敢来我就真的要跟他绝交了！”
　　“换个话题吧，求求了！”

　　“不给换！”
　　大家好不容易逮住孙昭的弱点，热度绝不会这么快消失。
　　“节目结束后马上介绍给我们吗！”
　　“不是说有两个哥哥吗，两个哥哥都介绍吧！”
　　“大哥长什么样啊，帅吗！”

　　孙昭捂住耳朵，无法应对狂热的女孩子们只好装作没听到，她到底为什么要一个人应对这些啊，果然对唐寒就不应该心软，能宰就该狠心点。
　　唉，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