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我一生一世恋》水珠

18、卷三、画扇（3）

　　三、马良兄，你这是明抢

　　街上的那只小兔子说要把碗赔给我，号称保证一模一样的，我如今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因为遍翻行礼之后，我发现跟那只翡翠碗成对的另一只，不翼而飞了。
　　我抱着头很想打人。
　　按说这倒霉情况应该通知一下南宫宴，毕竟无论是翡翠碗还是那只小兔子，全都要喊他一声主人。但是往返屋里很多次，我压根没插上嘴。
　　“南宫兄啊，相交这么多年我也没求过你什么。”
　　“……呒，了不起。保持下去吧。”
　　“哎呀南宫兄呀，你就顺手做做好事……”
　　“亏本生意全是顺手做的。不管。”
　　“南宫兄！”
　　……不能这么下去了。
　　我站在门口儿憋足一口气正要发话，忽然觉得手上一轻。
　　低头，大窘。
　　“南宫宴。”
　　我小声打断他们。
　　“我把咱们的马……弄丢了。”

　　我说的马是就是那对墨玉雕刻的小摆件。平时南宫宴挥手把它们扔在地上就可以变作真马拉车用，不赶路的时候化回巴掌大小的原型，向来是不用喂草料的，省事儿极了。刚才我翻行李的时候看见它们摆在那儿，顺便拿了一只在手里玩儿。
　　结果玩儿着玩儿着，它不见了。
　　欲哭无泪地描述一顿原委之后，梦师老头子正色：“啊呀……你瞧你瞧，这是马良的手段。”
　　“纸上取物。”南宫宴事不关己一般，摇头笑笑，“这么说前些天驾车进城的时候，大约是让他瞧见了。如今是有人向他求马用了吧。”
　　这还像话！？我简直跳起来。
　　“你不是说漂亮吗。”南宫宴瞟我。
　　“那是我的马啊！他不劳而获，不问自取，他偷我东西——不是，从我手里，这活生生是抢我东西啊！”我气结。
　　南宫宴犹豫了一下还是提醒我：“咳，我的东西。”
　　“……都一样！太岁头上动土，南宫宴你不能忍他！”
　　我实在是大怒。
　　那位叫做马良的，他劫富济贫，这没有问题，问题是——现在我是那个“富”！！我很不高兴！帮衬穷人原本挺好的事儿，可什么穷人啊眼光这么高，千里马是必须生产力吗？慷他人之慨，出手他倒大方！
　　南宫宴看看我，说：“磨盘，耕牛，银子，都是一样的。你现在才发火，是不是有点小器。”
　　我沉默。
　　旁边梦师一脸尴尬，陪着沉默。
　　我……我小器！？
　　“你真的不管？”我问他。
　　“不管。”
　　“行。”我点头，“我自己去找。”
　　“阿离。”
　　南宫宴叫住我。他皱皱眉，摇头微笑。
　　我站在原地挣扎很久，终于咣当一声回到座位上。

　　能够暂时咽下这口气，原因是我对南宫宴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不是个路见不平能拔刀相助的主儿，太不是了，他全身上下就没长这块骨头。可他也不是个“老子的东西你说拿走就拿走了可以不打个招呼”的人。按他话说，这不是做生意的态度。
　　果然，半夜三更的时候，客栈外头喧哗大作。我们的墨玉小马自己跑了回来。
　　我披着衣服出去看时，哑然一下，顿悟塞翁失马的道理——马儿身后附赠了一辆平板车，上面堆着小半车红枣，淅沥哗啦的已经洒了一路。顺着红枣的路线看过去，一大串人提着灯笼，吵吵嚷嚷，远远的正从对街追过来。
　　我不忍卒睹。
　　此刻的小玉雕早已经化作真马大小，一身锦缎一样的墨色皮毛在月光底下凛凛生辉，它嘶鸣跳跃地耍着性子，平板车眼看要让它掀翻了。南宫宴推门走出来时，它刚好挣断龙套，四蹄踏踏地望南宫宴走了两步，静下来，立在了客栈门口。
　　人群从街后追了过来。
　　当先一条大汉跑得气都快断了，他一把按在车上，指着墨玉马破口大骂：“这哪个孙子在搞鬼！？畜生怎么不听使唤的？！”身后赶过来的人同骂：“耽误了咱们生意，当心我告诉丹青仙人去！”
　　谢谢。我抱着肩无语，心说你告诉他去吧，我正找他有话说呢。
　　我旁边，南宫宴好像是笑了笑。一众人马的吵吵声中，我听到他淡淡地说：“小兔子，这么些年，你性子没有变啊。”
　　顺他眼光看过去，漆黑的街角处，一个毛茸茸的浅灰色小身影闪了闪，不见了。

　　我追过去时，小兔子没有跑远。
　　月光底下，她蹲在今天早上我们见面的那条街上捧着脸，歪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大眼睛里头干干净净的，盯着我眨了眨。
　　“你怎么不见见他？好歹是你主人。”我跑得急，有点喘气。
　　小兔子站起身来，摇了摇头。
　　“你知道那是南宫宴的马了，对不对？”我想了想，笑，“你干吗，跟他较劲？试试他如今的道行退步了没有？”
　　小兔子很惊讶地看着我笑了：“不是呀，我知道他没有退步呢。我就是想知道，好多年不见啦，他自封灵力跑到这里来，是做什么。”
　　“真的是路过。”我替南宫宴澄清。然后觉得不对劲，我盯着这个大我一千来岁的小不点儿：“喂，你干什么坏事儿啦，怕他知道？”
　　小兔子一下子急起来：“不是坏事！阿良哥哥不做坏事。”
　　阿良哥哥。
　　我想了想这是哪位，顿时忍不住笑了：“哦，你叫他哥哥？”
　　“恩，”小兔子很开心地点点头，“他让我叫的，他喜欢听。”
　　我失笑摇头，真是只可爱的小兔子。
　　“哦，对了，”她说，“你的那只碗，我给你画好了。”
　　我胸闷一下儿，说你就别提这个事儿了。我到现在还没发火儿，是因为她坦然得让我没脾气，不是因为我大方，真的。
　　“你跟我去拿吧。去我家，好不好？”
　　我愣，然后有些犹豫。
　　小兔子兴致勃勃地摇摇我的袖子：“我领你见阿良哥哥。你一定喜欢他，他是特别特别好的人。好不好？”
　　我看着她那对紫葡萄一样干净明亮的大眼睛，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