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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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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了,
蒋一天和程凡一起回了学校,蒋妈表示有她这个女儿在,蒋一天不用操心这边的事,好好上他的学。
开始的几天,蒋一天每天都要打电话回去问蒋妈,他姥姥的情况。
连续几次得到稳定发展的回复后,蒋一天终于放下了心,和程凡开始投入到学业中。
好像经过了王姥姥病重,蒋一天成长了一点,倒是再没什么心思像上个学期那样对和程凡远距离的恋爱闲不下心乱琢磨。
程凡的社团真的活动很多,刚开学没一个月,他就又开始和社团的人去外面做活动,而蒋一天更忙,任何跟专业相关的社团都是专业课的附加题,蒋一天就觉得自己在不断学习学习,比高中课业还要更多更复杂的知识,需要他去吸收。
尽管这样,蒋一天还是会在每一天所有一切做好后出教学楼去程凡的宿舍楼和他见一面,通常都是快十二点了。
程凡每次都会马上下来,带着他到树下的阴影的地方,心疼的抱着他,亲他。
今年蒋一天的生日,他们一整天都是在酒店里过的,只有快傍晚的时候叫了外卖来填肚子。
一直到快凌晨的时候,蒋一天会抱着程凡洗净干净,然后和他相拥睡去。
大一的生活就这样,在不停的课业和社团活动中进行着。只有在晚上蒋一天来到程凡宿舍楼下时,那是他们每天最期待的事情。
蒋一天低头,在黑暗的树影下和程凡亲吻,这样抱着程凡和他温存,是他每一天最放松的时候,会因为这亲密而褪去一身的疲惫。
程凡还是抱着他,好像在他这里,只要没有人看到,他就会毫无保留的用自己的温度和力量去安抚蒋一天。
蒋一天不想深想这些事,他只想尽力维系这样的温柔。
不想再幼稚的把他们丢开去争吵,蒋一天想,抓住当下就好了,反正他明白自己的心,他有信心,他也会努力。
他也相信程凡。
“今天累不累?”他问程凡。
程凡在他怀里摇头,“今天的课上完后就是去开了个会,不累,你是不是很累。”他问
蒋一天:“本来挺累的,但抱完你亲完你又觉得精神了。”
程凡笑了。“这个周末有空吗?”
蒋一天:“有啊,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对约会他还是超级有劲头的。
程凡仰头看他,亲了亲他嘴角,笑着说:“我买了两张欢乐谷的票,带你去玩啊。”
蒋一天眼睛一下子亮了,低头看程凡,“真的吗?”把程凡看的心软,又亲了他一下,“真的。”
蒋一天低头和程凡贴在一起,额头对额头,鼻尖对鼻尖,“你真好。”蒋一天说。
程凡笑,“这就好了?一天,你还是那么好哄。”
蒋一天动了动,小声说着,“对着你才好哄。”
不过他们还是没去成欢乐谷。
蒋妈在4月23号下午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王姥姥病危了。
“砰”
当时程凡和他在一起,还是没接住一瞬间跪下去的蒋一天。
蒋一天咬着牙告诉自己要冷静,让程凡拿自己手机订车票,订离现在最早的一班,然后找到他辅导员跟他请假,先请一个星期的。
蒋一天什么都没带,站起来了就往校门外走,和程凡一起坐上出租车的之后他才反应过来,他看着程凡,程凡面色也有点差,但眼神很执着的看着他,蒋一天说:“你陪我吗?”
程凡点头,他已经跟导员请好假了,这会儿也顾不上司机看没看见了,抓着他的手点头,语气肯定的告诉他,“我陪你。”
就算一接到电话就出发了,蒋一天和程凡他们还是没赶上,没赶上见王姥姥最后一面。
王姥姥去世了。
她的生命结束在2018年4月23日17点21分34秒。
蒋一天站在冰冷的停尸房里,看着白布下他姥姥惨白的颜色,还是觉得不真实,他不能接受。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直面自己的亲人离开,永远的离开。
他再也听不到王姥姥大声笑起来的声音,看不到王姥姥随和慈祥的面容,他也吃不到王姥姥亲手做的小蛋糕,听不到他姥姥拖长声音喊他“一天啊”。
这是真的离开,真正的,亲人的离开。
蒋一天目光一直停在王姥姥的脸上,直到蒋妈重新盖上白布。
蒋妈眼眶也是红的,声音里也带着鼻音,她说:“四月底的时候就下了好几次病危,我总觉得她能撑过来,后来还是撑过来了,一直坚持到今天,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蒋一天憋着气,问她,“那时候为什么不说?”
蒋妈叹气,“还没到最后一刻,我也不想打扰你,你姥姥也不想。”
蒋一天不说话了。
蒋妈又说,“你在这多待会吧,你姥姥很想你。”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出门后,蒋妈看见在外面等待的程凡,看见他同样潮湿的双眼,想到他和蒋一天的关系,也还是上前说了几句。
程凡看见蒋妈出来,下意识站起来端正脸色,蒋妈看着他,面色带着些审视,程凡就任她看。
过了几秒,蒋妈开口了,“你也进去看看吧。”
蒋妈让开,程凡看着这扇门,阴冷的,昭示着死亡的。
他闭了闭眼,推门进去。
蒋一天还立在那,像被冻住了,也冒着冷气。
明明是那样挺立的身形,宽阔的肩膀,可程凡还是觉得他很脆弱。
程凡上前,他现在不敢用力,轻轻握住蒋一天冰冷的手,比之前在医院病房外还冷。
他抓住,也像蒋一天搂他一样抱着他,贴着他脖子,想给予他一点热量。
“一天,我来了。”他说。
蒋一天没动,没说话。
程凡不敢看那白布印出的轮廓,这样和蔼的老人,为什么不能活到一百岁呢?
他闭上眼,喉咙吞咽了不知多少下,才能发声,他跟蒋一天说,“想哭就哭吧,我在这里我陪着你。”他的声音里也透着压抑不住的哭腔。
蒋一天突然就松了劲,堵在嘴边的恸哭就跟开闸放水似的涌出来,他转过身,把程凡扯进怀里,程凡看不见蒋一天的表情,但耳边悲痛的哭喊很久都没有停,蒋一天慢慢失力蹲下,又跪下,程凡陪着他蹲,陪着他跪。
……
蒋爸终于来了,在王姥姥的葬礼上。
蒋妈本来悲伤的神色瞬间变冷,在仪式结束后,把他叫到了角落。
蒋一天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一直看着,看着墓碑上姥姥微笑的照片。
程凡在他身后,看着他,也看着王姥姥。
他们的耳朵里都听不见别的声音,只有眼前那一块黑白色。
直到角落那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才让他们回神。
蒋一天还是看过去。
他很生气,也很不解,在今天给姥姥送葬的日子,那两个人怎么还能吵起来,怎么好意思吵起来。
让他姥姥走了也不安生。
蒋一天跑过去把他爸扯开,死死瞪着他,蒋爸本来要发火,可是看着蒋一天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他也哑了声。
程凡看过来,但不敢靠太近,这是他们的家事,说到底和他程凡没有关系,他怎么有资格上去劝说。
蒋一天瞪着他爸,又回头瞪他妈,蒋妈看见蒋一天这神色,也知道刚刚不该就这么吵起来,大方说了句,“我没控制好脾气。”
蒋爸还端着脸,“大人之间的事,你来掺和什么。”
“要吵你们出去吵,别给我在这撒泼。”蒋一天朝着他吼。
蒋爸声音更大,“这是你跟你爸说话的态度吗,我的事用不着你管。”
“没管你们的事,但你们不要在这里吵我姥姥。”蒋一天继续吼。
王姥姥也是看着蒋爸成长发达的,当初出来打拼,也是王姥姥二话不说借的他创业资金,他自己很早就失去了父母,在没和蒋妈结婚之前,他就已经把王姥姥当成自己的长辈了,蒋爸冷静下来思考,看了一眼对面,墓碑上王姥姥的照片。
蒋爸叹了口气,不吵了。
但他还是对蒋妈说道,“孩子给我就是给我了,现在你想要回去没那么简单。”
蒋妈冷笑,“你说这话好不好笑,儿子是我生的,这几年照顾他的也是我妈,你有什么资格说你想要一天。”
“你在国外住着,和你那个男朋友,你觉得你能给一天什么?”蒋爸问她。
蒋妈:“说的好像你给了什么,除了钱。”
蒋爸:“我能保障他的生活。”
蒋妈:“我不想跟你再争这个,一天我一定要带走。”
蒋爸:“你想都别想。”
“够了。”蒋一天打断他们。
他看了眼蒋妈,又看了下蒋爸,对着他们两个说:“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儿,在姥姥家。”
“我是个成年人,我可以自己决定我的去留,你们是我爸妈,但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蒋一天说。
“……你想好就行,我尊重你。”蒋妈这样说。
“你这是要跟我们决裂?没有良好的物质条件,你怎么好好生活?”蒋爸问他。
蒋一天:“我十八岁之前你们是有抚养我的义务,但十八岁之后,我自己卡上还有以前存的钱,我也可以自己赚钱,可以去打工,可以靠奖学金养活自己。”
“我也再说一遍,我不想在这里跟你们吵,也请你们不要打扰我姥姥的安宁。”他最后说。
蒋爸蒋妈沉默了。
蒋一天见他们不再争,转身回去继续守着他姥姥。
他看见程凡。
程凡一身黑衣,他能看见程凡的神色,那是真正的,唯一的,关心他心疼他的人了。